第二百章:能與不能
2024-09-30 12:41:45
作者: 三七之間
第二天清晨。
謝顏在一陣蟲鳴鳥叫聲中悠悠轉醒,明明睡足了一整夜,她還是感覺自己的頭又重又痛,身子也有些乏力。
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卻發現腰間傳來的重量壓著她,叫她動彈不得。
謝顏深吸了一口氣,無奈轉過腦袋,對上了一張俊俏的臉。
宴徐行側睡在她的身側,素日裡那張狡黠又冷俊的臉沉寂了下來,難得露出幾分柔和之色,看上去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美好的一幕讓謝顏不忍心打斷,抬起手枕在臉側上,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好看嗎?」宴徐行輕啟薄唇,問道。
「好看的。」謝顏下意識地回答,剛一說完,她便愣住了。
宴徐行睜開眼睛,霎那間有一股張揚之氣蔓延開來,那張臉仿佛變了個樣子,少年氣息不在,只剩下算透人心的威嚴。
「你什麼時候醒的?」謝顏拍了拍胸口,假意嗔怪道:「都要被你嚇死了。」
宴徐行坐直身子,謝顏這才發現他是合衣而睡的,身上穿著的還是昨日的衣袍,皺巴巴的衣裳像極了他現在的神情。
不知怎的,謝顏感受到了一絲不妙。
果然,宴徐行看都沒看她,徑直下了床塌,走到外間的圓桌上,給自己倒了一盞水。
盞中水已經涼透了,入口冰涼,宴徐行擰了一下眉,一飲而盡。
謝顏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了,要知道宴徐行此人從來都是有仇報仇的主兒,誰若是惹他不高興了,當場便能叫人更不高興,絕不會自己生悶氣。
更不用說他從來沒有這樣無視過自己,哪裡會在她的面前使小性子。
謝顏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連忙跟著他下了床榻,趿著繡花鞋來到他的面前,言語中帶了幾次討好,「宴徐行?宴司使?你生氣了?」
宴徐行拿眼尾掃了她一眼,見她身上還穿著中衣,臉色更難看了,他放下茶盞,越過她,從一旁的屏風上取下一件外衫。
正想將外衫披著她的身上,突然想到了什麼,遞過去的手在半空中轉了個彎,將外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謝顏見他這般彆扭的模樣,原本擔憂不已的心一瞬間變成了釋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宴徐行豈能看不懂她的心思,當下臉色一黑,衣裳也不換了,大步向門外走去。
「哎!」謝顏連忙伸手抵住房門,「阿行?修停?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啦?」
宴徐行一顫,眼底有了幾分動容,依舊面無表情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謝顏鬆了一口氣,肯說話就好,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怎麼哄。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定是因為我將自己置身險地,你不高興了。」她拉著著宴徐行的衣角,柔聲哄道:「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聰明如謝顏,怎麼可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忙不迭地承認了錯誤。
宴徐行看著她真誠的眼睛,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但依舊冷著臉,「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怪我沒本事,連你們都保護不了。」
他的話不是作假,既是生自己的氣,也是在生她的氣,沒有人懂得他在得知謝顏等人不見了、他強裝鎮定的時候的心情。
那時候他懊惱、不甘,只怪自己為什麼明知徐飛月的身份,卻任由謝顏和她繼續相交。
也許是自己太過自信,才會讓她被人輕易帶走?也許自己的猜測出了錯,謝顏並不知道徐飛月的真面目?
「不是你的錯。」謝顏愧疚不已,在他的話了聽出了幾分自責,「都怪我,明知徐飛月不安好心,還是跟她走了。」
這確實是她的不是,如果說宴箏是年輕衝動,而她則是盲目自信,以為徐飛月不會真的對她們下手。
「真的?」宴徐行暗淡的眼睛露出些許亮光,仿佛當真被安慰到了似的,「你真的覺得是你自己的錯?」
「當然。」謝顏態度誠懇,積極認錯,「要怪就怪我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來好好說一下懲罰的問題。」宴徐行在謝顏認錯的一瞬間變了臉,他腰杆挺直,語調輕緩,帶著十足的寒意,「阿顏,這錯可是你自己認下的。」
謝顏:「?」
變臉的戲法也沒有怎麼快吧?
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怎麼就變成討論對她的懲罰了呢?謝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上當了,美眸一瞪,「你誆我?」
「怎麼能叫誆你呢?」宴徐行雙手抱胸,恢復了往日的慵懶和狡詐,「錯是你自己親口認下的,我並沒有逼迫你,不是嗎?」
「可是……」分明是他裝委屈、扮可憐,她於心不忍才認了錯。
「阿顏。」宴徐行撫摸著她的青絲,眼中閃過陰鬱和不安,「你真的嚇壞我了,不罰你我實在不安心。」
這是什麼鬼邏輯,謝顏無奈地腹誹。
反正這個懲罰是逃不了了,她抿了抿唇,決定不掙扎了,露出一張「隨你處置」的小臉,「什麼懲罰?你說。」
她就不信這個人真能對她下狠手!
這般「視死如歸」的神情看的宴徐行好笑極了,他伏身貼在她的耳畔,薄唇輕啟,「那便…… 」
「姑娘,姑爺,你們醒了嗎?」季夏清脆的喊聲從門外傳來。
宴徐行的動作頓了頓,正要無視季夏繼續說下去。
「姑娘?姑爺?」這一次的音調拔高了好幾度。
宴徐行怒了,再也說不下去,好好的緊張氣氛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季夏不是不懂禮數之人,她尋我們定是有急事。」謝顏紅著臉、忍著笑,清了清嗓子回道:「已經醒了!」
「哎!」季夏應下,補充道:「溫指揮使已經在前廳等你們許久了。」
言下之意並不是她故意要來打攪他們的。
溫慈要見他們?估摸著是為了昨日之事而來,正好謝顏也想當面謝謝他,便沖季夏喊道:「好,知道了,你先去準備些熱水。」
「是!」
謝顏輕輕一推,從宴徐行的懷中脫身而出,站在離宴徐行三兩步的位置上,脖子一抬,露出得意的神情,那樣子似乎在說「你能拿我怎麼樣?」
宴徐行挑了挑眉,看來昨天的陰影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先讓她高興高興,等到晚上,他會讓她知道,懲罰的方式有很多種。
……
雖說溫慈還在等著,可宴徐行還是壓著謝顏洗漱好、吃了早食。
八味粥熬的香濃可口,謝顏足足吃了兩碗才放下,挺著撐了的小肚子和他一起去了前廳。
溫慈站在前廳,昏迷多日加上醒來便一直操勞到現在,讓他的精神有些不濟,見兩人走來,連忙上前抱了抱拳,「修停,弟妹。」
宴徐行點了點頭,抬眼便瞥見他眼底的烏青,攬著謝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對他說道:「你昨晚一直沒睡?」
溫慈聞言,苦笑一聲,「睡了好幾日,不困了。」
宴徐行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自己則靠在椅背上,「你來找我,是事情已經辦好了?」
溫慈點了點頭,坐在了兩人的對面,「按照你的交代,我找人將徐飛月被抓的消息透露給了喬丞相,他果然慌了,今天一大早主動要求見喬晚凝,他應該是猜到了什麼。」
昨天失態緊急,他都到皇宮門口了,莫聽才追上來對他耳語一番,讓他連夜做了這些安排。
「他能做到丞相之位自然有勇有謀,即便是當時被蒙在鼓裡,過了這麼久,也應該想明白了。」宴徐行淡淡道。
溫慈頓了頓,繼續道:「你並沒有真的打算將徐飛月關入皇城司,時間一長,他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宴徐行看了他一眼,懶洋洋道:「那不重要,只要喬晚凝去見喬丞相,定會叫他露出破綻。」
「你就這麼肯定喬晚凝會成為破局之人?」溫慈略帶懷疑,不是他不相信宴徐行,而是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不能。」宴徐行搖搖頭,「這只是我的直覺,但到了今日,我可以肯定我的直覺沒有錯。」
喬丞相在得知抓到西夏人的第一時間要求見喬晚凝,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說起來,徐飛月倒是和喬晚凝關係不錯。」謝顏插了一嘴,將之前遇見過她們兩人見面的事情說了出來,「當時我便覺得不妥。」
喬晚凝一個大家出身的姑娘,對大多想要結識都拒而遠之,而且她又被喬丞相「護」的死死的,怎麼可能會和徐飛月成為知己?
再說了,這兩個人都是上京城有名有姓之人,若是相交已久,定會叫人察覺,可是她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此事。
「呵~」宴徐行嘴裡發出一聲嗤笑,揮手道:「能與不能,等著便是。」
反正棋局已經布下了,喬丞相總要接著走下去的。
溫慈聽罷,沒有再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裡。
謝顏見他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抬眼道:「溫指揮使,你有話不妨直說。」
你那個樣子實在是藏不了一點兒心事啊!
溫慈這才抬起頭,目光在宴徐行身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謝顏的身上,緩緩開口道:「弟妹,我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