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該回來了

  去年劉國舅一案中，宋尋曾應宴徐行的要求秘密來京，協助他穩住喬丞相。

  事情落定之後，宋尋面見聖上，請求聖上處罰自己擅離職守、私回上京之罪。

  聖上早已經聽宴徐行說了這件事，自然不會罰他，只是叫他即刻返回江陵，當作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並且還傳給他一句口諭，讓他回去安頓好手中諸事，在來年春天到來之際回到上京。

  宋尋心思細膩，很快便推測出聖上話中之意，這是想要將他調回上京重用啊。

  「臣才疏學淺，恐怕難堪大任。」彼時的的宋尋略作考慮，還是拒絕了。

  「宋愛卿，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何必妄自菲薄？」聖上耐心勸道：「當初你說想要外放地方州府，朕答應了，並給了你兩年的時間，如今兩年之期已至，你也該回來了。」

  「聖上體恤之情，臣感激不盡。」宋尋認真道：「只是江陵府陡然經過大難，需要處理的事還有許多，臣不願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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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他因為與喬丞相意見相左，且為了不讓王微語成為喬丞相博弈的棋子，才請求聖上將自己下放到州府。

  聖上惜才，不願讓他埋沒地方，所以約定兩年後，也就是下一次官員考核之時便回到上京。

  宋尋一直希望這天晚點到來，不曾想聖上現在便提了出來。

  「宋尋啊，這些無稽之言莫要說了，你心裡有數，朕只想告訴你，你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你的夫人。」當初宋尋成婚的時候，聖上也是知情的，「你夫人在新婚燕爾便隨你離開上京，連回門都不曾，朕一直覺得心中有愧，難道你就不覺得對她不公平嗎？」

  聖上當時派宋尋去江陵，一是因為宋尋的懇求，二是因為他為人正直，是個可信之人，不然也不會讓他在新婚之際便離開上京。

  說到王微語，宋尋沉默了，要說他最愧疚的人，唯有無辜的王微語。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在和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成婚後便離開父母，前往江陵，這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

  那裡沒有她的親人，沒有她的好友，而他早出晚歸，連陪伴她的時間都寥寥無幾。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活潑的小姑娘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笑了。

  宋尋最終答應下來，在宴徐行的掩護下，離開了上京。

  王微語得知這件事後，果然高興壞了，從過完年便開始做準備，能回到上京和父母相聚，她比任何人都要興奮。

  於是在冰雪消融的春天，宋尋安排好江陵的諸多事物，帶著親信和王微語，走上了回上京的路。

  只是這一次少了一個王微九。

  王微九不願意回到上京，這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用他的話說是江陵的生意剛剛步入正軌，離不開他。

  而且他都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黏著阿姐了。

  「我還有六兒陪著呢。」王微九抬起下巴，傲然道：「等我把江陵的銀錢都掙足了，捧到阿姐面前，隨阿姐花。」

  王微語看著他紅腫的眼眶以及身上一看便沒有換洗的衣裳，選擇了相信，「好吧，我在上京等你，放心，我不會到爹娘面前說你壞話的。」

  王微九的表情崩不住了，換上一副慘兮兮的樣子道：「阿姐，我的親姐，你可要好好說話，弟弟的這小條全掛在你的嘴了。」

  身為王家最小的孩子，王微九並沒有得到過分的溺愛，反而在王家所有人的眼裡，阿姐才是寶貝，自己只是沾了一個她雙生弟弟的光、又一個多餘的兒郎罷了。

  阿姐的一句話，不管對錯，罰的肯定是他。

  「好啦，好啦。」王微語摸了摸他的頭髮，心裡酸澀道：「你要好好保重，若是有人欺負你，你便把你姐夫的名諱報出來，莫要吃了虧。」

  王微九：「這不就是仗勢欺人嗎？阿姐，你這個想法要不得！」

  王微語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

  鬧了一會兒，姐弟兩才依依不捨地道別，到底沒有真正分開過，王微語直到上馬車的時候都很失落，

  不同與去時的匆忙，這一次，他們走的很慢很慢，宋尋也不騎馬了，和王微語一道坐在馬車上。

  隨著離上京越來越近，王微語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偶爾還會和宋尋離開車隊，跑個馬、打個獵什麼的，端的是瀟灑自在。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們進上京城後戛然而止。

  王微語還沒來得及感慨一下京城還是記憶中的樣子的時候，便被鋪天蓋地的流言砸懵了。

  「不可能！」聽到自己父親被罵的如此難聽，王微語震驚不已，奪過韁繩，作勢要去王家。

  「阿語，莫要激動！」宋尋拉住韁繩，沉聲道：「只是學子間的妄言罷了，岳父並未入獄。」

  王微語騎在馬背上，低頭看著他，狐疑地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宋尋對上她清亮的眸子，語氣軟了下來，「我也是前兩日收到了消息，本想到上京再告訴你。」

  宋尋在路上便收到了納蘭真的來信，信中說了此事的前因後果，叫他莫要擔心。

  他本想先瞞著王微語，尋到合適的時機再說的，卻不想上京的流言已經傳成這樣了。

  王微語的眼睛一下子便紅了，抿唇道：「我要回家！」

  「好！我們回去，但是街上人多，咱們坐馬車回去可好？」上京城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若是騎馬行走一個不小心便會撞到人。

  王微語現在心情煩躁，萬一傷到就不好了。

  王微語心急如焚，根本聽不進宋尋的話，一把從他手中扯過韁繩，甩了馬背一鞭，馬兒受疼，飛奔著往王家趕去。

  王微語突然回到王家，把王家的下人嚇了一跳，剛想稟報，卻被王微語甩開，她一句話也沒說，直接闖進了王進的院子。

  因此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你怎麼現在回來了？」王進從案桌後面走了出來，臉上滿是驚喜，「怎麼也不叫人傳個話？」

  「先不要說這些了，爹爹，你怎麼樣啊？聖上有沒有怪罪你？那些人都是亂說的，爹爹才不是那樣的人。」王微語噼里啪啦就是一頓念叨，都快要急哭了。

  「慢點，慢點說。」王進好不容易從她的話里分析出要點，哭笑不得道：「你看爹爹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王微語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王進一眼，見他平安無事，嘴一癟，眼淚掉下來了，「爹爹，我……」

  「好了，阿語不哭。」王進手忙腳亂地安慰道，對於自己這個寶貝女兒，他是狠不下一絲的心去怪她，「都是你五哥的錯，回頭爹罰你五哥去！」

  王家五哥，也就是王微澈扶額苦笑，得，是自己的錯沒跑了，「對，是五哥的不是，阿語莫哭了，我那妹夫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王微語擦拭眼角的動作頓住了。

  王微澈見狀，以為是宋尋欺負了她，擼起袖子道：「好啊，看我不收拾他……」

  「收拾誰呢？」王夫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了出來。

  幾個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門外，只見王夫人怒氣沖沖地來到了院子裡，後面還跟著宋尋、王家的幾個兒子和兒媳。

  王微語眼睛一亮，正要上前抱王夫人，卻被她眼裡的怒火嚇了一個趔趄。

  想到自己丟下宋尋，回到家裡之後又不管不顧直接闖進父親的書房，王微語暗叫一聲完了，迅速往王進身後躲了起啦。

  要說整個王家都對王微語溺愛的不行，那是要天上的月亮不給星星的，也就只有王夫人偶爾能鎮壓一下她這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當街縱馬、回來也不知道去給祖母請安、闖進你爹的書房，我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王夫人冷著臉道。

  方才她還在處理家事，便聽見下人說姑娘回來了，她連忙丟下手中的活兒去前廳等著。

  豈料沒有等到女兒，卻等來了一臉無奈的女婿。

  儘管宋尋解釋的委婉，但深知女兒性子的王夫人一下子便猜到她去了哪裡，這才追了過來。

  王微語身子一抖，小聲辯解道：「這不是著急嗎？」

  王夫人一個眼神瞪過去，「你還敢頂嘴？」

  王微語伸出來的腦袋縮了回去，戳了戳王進的後背，撒起了嬌，「爹～」

  王進的心頓時便軟了，笑呵呵道：「夫人莫要生氣，阿語也不是故意的，她自小便跟著她外祖學騎馬打獵，不會有事的！」

  說完又對王微語道：「阿語啊，爹知道你不放心爹，想見爹，但下次可不能這麼胡來了，快給你娘認個錯，回頭再去給你祖母請個安，啊！」

  王微語心領意會，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爹。」又對王夫人可憐巴巴道：「我錯了，娘。」

  「還有呢？」王夫人瞥了一眼宋尋，「你把你夫君丟在大街上，不該認錯嗎？」

  王微語瞪圓了眼睛，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一眼宋尋，她娘怎麼開始偏袒他了？

  「嗯？」王夫人哼了一聲。

  王微語連忙對宋尋道：「是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

  宋尋搖了搖頭，「沒事就好。」

  王夫人這才收回視線，冷聲道：「趕緊出來去洗漱一下，你這像什麼話？」

  轉頭看向宋尋的時候，臉上瞬間有了笑意，「阿尋啊，這孩子被我們夫妻寵壞了，平時也沒個分寸，你莫要往心裡去，路上累壞了吧？走，去外面說話，娘親自給你們下廚做幾道好菜。」

  「好。」宋尋頷首，心想，看來方才替王微語說的好話起了不少作用，王夫人看他都和善了不少。

  他又看了一眼和正王進撒嬌的王微語，沒想到她在家中竟然還有這樣放肆嬌俏的一面，看來她對自己還沒有敞開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