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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懷疑之人

2024-09-30 12:40:10 作者: 三七之間

  當你身在某個位置的時候,也要承擔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更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忽略其他人。

  謝顏沉默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之所以覺得王家是被冤枉的,是因為她是王微語的好友,與王家關係親密。

  可站在那些學子的角度上看,王卿是這場會試的監考官,王微澈高中探花郎,而今有人暗中泄露考題,怎麼想都覺得王家有這個嫌疑。

  「可是,王家兄長的探花郎是聖上欽點的,他的學識也是聖上親自考校的……」謝顏躊躇道。

  「所以這一次,聖上親自下令嚴查此事。」宴徐行意味深長道:「王家若是清白的,此事尚有迴旋之餘地,若他們當真參與其中,那就不單單是科舉舞弊之罪了。」

  正因為王微澈的探花郎是聖上親自指定的,所以王家絕對不能出問題,不然等待他們的便是欺君重罪!

  謝顏張了張嘴,短短的幾句話幾乎傾覆了她多年的認知,她在上京城多年,第一次認識到這個地方是權利的鬥爭場,每走一步都要萬分小心。

  宴徐行也知道他說的話給謝顏帶來了不小的衝擊,想了想道:「聖上已經命上京知府嚴查此事,很快便能還王家清白。」

  這種事本應是大理寺調查的,奈何大理寺職權最高的主事人身陷囫圇,大理寺無人敢接手此案。

  

  聖上略作細想,只能叫上京知府范庸頂上了。

  在這個時候,聖上更加認識到培養人才的重要性,手裡無人可不是一件美事。

  「況且今日事發之後,王卿當庭自請暫革去官職,以證清白。」宴徐行回想當時的情形,不由地為王卿的魄力而讚嘆。

  這件事牽扯的太大了,若是他當庭辯解,自己暫時不會有事,聖上也不會因此為難他,可後果卻不是他能預料的。

  學子們未必都是明事理的,義憤填膺之下,大多只會按照自己想法來判斷對錯。

  重壓之下,他們往往更願意為自己的失敗找到合理的藉口,以求內心安定。

  王卿這樣做,一來可以表明自己問心無愧的態度,二來也可以讓聖上對學子有個暫時的交代。

  等到真相大白後,自己是清白的,那些人冤枉他的人必然會反過來為他叫屈,得益的還是自己。

  再說,聖上也不會真的因為一句話革了他的職,歸來後他依舊是大理寺卿。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捨棄官職的勇氣,王卿不愧是一步步從寒門走上來的老狐狸,這份當機立斷的魄力和決心,足以配的上他的官位。

  「那會不會是那個學子…… 」謝顏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你想問那個學子是否在撒謊?」宴徐行接過她的話,道:「沒有,據此子所說,他在聽到他們談論考題的時候,自己因為心中記掛,還特意找到書冊翻看了兩眼,在上面做了標註。」

  這才是叫人欽佩的地方,他在大殿上不但狀告有人泄露考題,還直言直接曾拜讀過相關書冊。

  從某方面來說,他也是這次科考的受益人。

  「而且,此人說了談論考題的兩個學子的名字,聖上派人粗略查證,這兩人確實在某些地方解答的比其他地方出色許多。」宴徐行繼續道:「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得益者還有多少。」

  考題泄露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這也是時隔多年後出現的又一次科舉舞弊大案,只怕不能善了。

  「你也莫要想太多,身正不怕影子斜,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宴徐行看向謝顏,忽然轉移了話題,「聽宴箏說你最近很愛出門?還是去見徐飛月?」

  謝顏愣了愣,然後」噗嗤「一笑,「你最近太忙了些,左右我無事,便去和她做個伴。」

  其實徐飛月最近忽然忙了起來,常常很久才能約見一次,不過謝顏很喜歡看宴徐行吃醋的樣子,便承認了下來。

  「倒是我的錯了。」宴徐行的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抬起頭道:「不過你可能閒不了了,我前兩日同你說過,聖上有意將你爹召回上京,想來也快了。」

  「我爹真的要回來了?」謝顏先是驚喜,然後又搖搖頭,「他未必肯回來。」

  「皇命不可違。」宴徐行淡淡道:「等這一批進士落定後,便到了地方官員三年一任的考核之時,官員調動頻繁,聖上定然會召回岳父。」

  不是考中了進士便能當大官兒的,無論是一甲進士或者是二甲進士,大多都從小官小吏做起。

  只有狀元、榜眼或者探花,才有可能被授予實權。

  朝廷想要補充上京官員,也會從老臣中選擇,他們才是朝廷最中堅的力量。

  謝庭才剛過不惑之年,正是為國盡忠的時候,怎麼偏安一隅做個小小的縣令呢?

  至於他自己的意願?他唯一的女兒就在上京,還怕他不肯回來?

  謝顏想想也是,她爹估計是拉不下那個臉。

  當初離開上京的時候狼狽不堪,此時再叫他回來,以她爹彆扭的性子,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那我找個時間去一趟老宅。」謝顏不再糾結,謝庭能回上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巴不得現在就能見到謝庭。

  「老宅已經許久未住人了,霍四哥說老宅裡面都沒動,我得去重新修繕一下。」謝顏嘮嘮叨叨,「還有謝柏,估計也會跟著一起回來,得給他收拾一間房出來。」

  自從霍珩將老宅送給她之後,她也去歇息過兩晚,但是謝庭不在,她總覺得宅子有些空落落的,久而久之也不再去了。

  如今謝庭要回來,她心裡一下子湧現出一股激情和期待,恨不得立刻去安排。

  宴徐行的臉色卻黑了下來,他本意是想讓謝顏關注些其他事,不要再和徐飛月走太近。

  沒想到隨口一提,竟然提到了霍珩,那個將老宅送給謝顏、意圖用這樣的方式讓她欠個恩情的臭不要臉的!

  失策,失策!

  ……

  科舉舞弊一事在上京引起了軒然大波,無數個尚未離開的學子爭口相傳。

  不少已經在回鄉路上的學子聽聞此事,也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他們聚集在茶樓酒肆、書院禪房,沒日沒夜地談論此事,企圖弄清真相,為自己、為天下學子討一個公平正義。

  「我看這件事就是大理寺卿王進做的!」一個學子憤慨道:「他家子嗣眾多,可大多醉心商賈,考了那麼多次,怎麼就這次考中了?還被點為探花郎,呸!」

  「話不能這麼說!」有人反駁道:「王家耕讀傳家,那王卿便是進士出身,他素來清廉,又官居朝廷三品大員,做這種事不值當。」

  「那還能有誰?」有人提出質疑,「諸葛先生一直未曾出宮,沒有機會犯錯,莫不是那禮部尚書?他有何圖謀?」

  「就是王進!」先前的學子道:「若不是他所為,他作甚要自請革職?這擺明了是心虛!」

  「若真是他,那我等便去府衙擊鼓鳴冤,定叫王家為此付出代價!還我們一個公道!」一個學子振臂高呼道。

  「說的對!還我們一個公道!」

  學子們肆無忌憚地喊了起來,他們年輕氣盛,最見不得不公之事,尤其是這種不公還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說的起勁,全然不知這些話被隔壁桌上的兩個人聽了進去。

  其中一個帶著半張面具高大的男子似乎不忍聽下去,對對面的人道:「都在胡言論語,聖上還未曾決斷,他們倒喊打喊殺起來。」

  他對面是一個戴著斗笠的女子,聞言端起茶杯,掀開斗笠的一角喝了一口,方才說道:「十年苦讀換來一朝落榜,有才之人自省自身,無能之輩只會怪罪他人。」

  「這件事不是王家所為。」面具男子肯定道:「任何人都有這個可能,只有王家不會。」

  他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岔子,讓所有人都在懷疑王家,但他的直接告訴他,王家不會犯這樣的錯。

  能做到大理寺卿之位的人,豈能是一般人,王家怎麼可能做出此等監守自盜之事。

  「這當然不是王家所為。」斗笠女子淡然道:「他們所有的人都懷疑過,除了那個人。」

  「你說的是,喬丞相?」面具男子蹙眉,然後飛快搖了搖頭,「不可能,喬丞相是天下學子的表率,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斗笠女子聞言,低頭一笑,「是啊,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會有人懷疑他。」

  正因為如此,所以當「真相」落在他身上的時候,才會更精彩不是嗎?

  「晚凝,你在說什麼?」面具男子,也就是納蘭真問道。

  「沒什麼。」喬晚凝一邊回答,一邊站起身,「我們該回去了,若是晚了,只怕祖父要生氣。」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納蘭真藏在面具下的娃娃臉上露出一抹擔憂,隨即從袖口掏出幾枚銅錢丟在桌子上,跟上她的腳步。

  儘管他不知道喬晚凝在做什麼,可是只要他還在她身邊的一刻,他便要傾盡全力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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