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心有執念
2024-09-30 12:34:40
作者: 三七之間
「不可能。」謝庭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謝縣令。」宴徐行的面色突然臉的玩味起來,「你莫不是以為本使是在和你商量吧?」
「本使之前對你客氣再三是因為你是阿顏的父親。」宴徐行一字一句道:「本使說過,沒有人能逼迫本使做不願意之事,同樣也沒有人能阻止本使做想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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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徐行欣長的身子坐在對面,臉上似笑非笑,眉眼中帶著一抹對獵物勢在必得的氣勢,叫人看了便心生寒氣。
大概是這段時間相處久了,謝庭差點兒忘了眼前這個人是傳說中枉顧他人意願、也從不講道理的天子寵臣。
「你到底為何一定要阿顏。」謝庭咬牙道:「阿顏她只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幫不了你任何忙。」
「幫不幫的了本使說了才算。」宴徐行傲然回道:「本使也從不在乎她能做些什麼。」
「你……」
「本使也不介意告訴你,這次回安陸,本使便決定將她帶走,你若是識相點,接下本使與她的婚事,那一切都好說。」宴徐行輕笑道:「若是不願意,你休怪本使用些手段了,得到阿顏的方法有很多,本使不想用最卑鄙的。」
也許是宴徐行說的太過絕對,而他眼裡的表情又過堅定,謝庭突然反應過來,駭然問道:「難道,你真的對阿顏…… 」
「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她小時候遇到過一隻狼?」宴徐行突然轉了話題。
「狼?」謝庭猛然想到前段時間的玩笑話,「你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因為那隻『狼』就是我啊。」宴徐行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叫人震驚,「狼這種生物,一生只會認定一個伴侶,所以阿顏一定會成為本使的人。」
宴徐行突地站起身來,高高在上地看著謝庭,「過兩日,本使會派人上門提親,希望這一次謝縣令不會拒絕。」
說完,他不等謝庭回答便推開房門,身影一動,消失在風雪中。
敞開的大門裡,風夾著雪花吹進書房,將燭火滅了去,謝庭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
他回想了半天宴徐行的話,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了,他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怎麼沒想到宴徐行竟然早和阿顏相識?
他確實沒有了旁的選擇,正如宴徐行說的那樣,他想要得到謝顏有的是法子,再不濟,他只要去求一道聖旨,誰都無法違抗。
也不知道此事對阿顏是福還是禍?她又知不知道宴徐行對她的執念?
……
謝庭的苦惱並沒有影響到謝顏,隨著雪越下越大,她也在準備一件重要的事——施粥。
作為謝家唯一的「後宅管事」,謝顏不但要忙著家裡的瑣事,還要在外維護一下謝家的臉面。
這幾年本朝民生並不安穩,各地時常天災人禍發生。
每到這個時候,皇家和朝臣世家為了表達體恤百姓疾苦、憐憫眾人之相,常常會做一些善事,施粥則是其中最便宜的一項。
如今謝庭新官上任,又突逢天將大雪,為了能給安陸的富商和大小官員做個榜樣,讓他們從口袋裡掏出點東西來,謝顏便拿出家裡的一部分積蓄做善事。
一方面是建立謝庭的威信,一方面是幫助安陸的百姓度過寒冬。
在仇師爺幫助下,謝顏很快在城西架起了粥鋪,三四口大鍋邊煮邊放,將將跟得上排隊的人領。
這些衣著襤褸的百姓都是聽到有人施粥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還有不少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徒步數十里只為了能在冬日裡喝上一口熱乎的粥米。
說來心酸,民間最大的貪念不過是那一刻填飽肚子的溫暖。
「姑娘,你去歇一會兒吧,這裡交給我。」季夏和一個差役搬來了一桶新的粥,搶過謝顏手中的湯勺,「你已經忙了一早上,莫要累壞了。」
湯勺被搶走,謝顏扭了扭手腕道:「那行,我先去其他粥鋪瞧瞧。」
「好,別走的太遠了。」季夏不放心地叮囑道。
謝顏含笑點頭,四下看了幾眼,轉身往東邊走去。
謝顏施粥的鋪子在集市的最西邊,也就是之前李嬸子帶她來買東西的地方,安陸縣有不少富商的店鋪都齊聚在這裡。
許是聽說過謝庭的大名,在得知了謝顏開始施粥之後,大多數富商員外都十分給面子的在自家鋪子外面支了口鍋,效仿行善。
真的是一種諷刺,沒有人在前頭領著,便沒有人參與。
一路走來,謝顏發現這些人還算是有點良心,打的粥都和自己準備的差不多,便是有些差的,也不敢做的太過。
比如說在裡面摻些沙子之類的,之前就有一個官員施粥的時候拿壞了的糧食和沙子充數,結果被謝庭給直接告到了殿上。
而現在施的粥米,其實都是一些雜糧和豆子混在一起熬製成的,白粥太貴,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起的,這種雜粥便宜又管飽,最適合用來做行善。
「哎,你聽說那件事了嗎?」
「哪件事?」
「就是那件事啊,關於朝廷派下來的那個宴欽差的。」
聲音是從旁邊傳來的,謝顏聽到熟悉的名字,腳步一頓,朝著議論的方向走去。
幾個乞丐模樣的人圍坐在一處火堆旁,一人一碗粥,一邊喝著,一邊說話。
「我前段時間剛剛從江陵府回來,聽說那邊又出事了,還是一件大事。」
「什麼事能比得上魏知府被抓?早就聽說那魏知府貪贓枉法,不把百姓放在眼裡,偏偏背靠大樹,誰也奈何不得,沒想到真的被抓了。」
「這是好事啊,大貪官被抓,咱們江陵的老百姓以後有福了。」
「有福個屁!」一個乞丐爆了一聲粗口,「你可知道新任的知府是誰?就是那個大貪官宴徐行!有他在,咱們江陵的老百姓能有好日子過?」
「不能吧?他能將魏知府拉下馬,興許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狠心毒辣?」
「呸!都是騙人的,魏知府一倒下,那宴徐行在他手中查獲了大把銀錢,據說有好幾百萬兩白銀,全都給昧了去!」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議論紛紛,謝顏更是心中一驚,手下意識地揪緊了領口。
「當真?」
「那還有假?我聽說朝廷叫他把銀子運回京城,他倒好,直接抗旨不遵,將那些銀錢全部收入囊中,一分都不剩啊。」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據說宋提司看不慣,跑到府衙和宴欽差大吵一架,說要奪回那些銀錢,結果被他給轟了出來!」
「哎呦,這可真是目無王法啊!」
「有什麼法子呢?聖上願意寵著他,這種罪過都視而不見。」
一時間,眾人長吁短嘆起來,沒有人角落裡,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定片刻,又匆匆離去。
認真說起來,還是有人發現了的,比如說,坐在對麵茶肆二樓的某人。
他看著那像只在雪地中跳躍的兔子一樣跑掉的人,莞爾一笑。
莫林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稟報導:「主子,東西已經準備妥當了。」
「知道了。」宴徐行收回目光,淡淡道:「諸葛先生已經到了嗎?」
「到了。」莫林回答道:「他已余昨日安頓下來。」
莫林在心裡腹誹,得虧諸葛先生身子骨尚可,不然就這大雪天來回這麼一折騰,只怕半條命都要沒了。
宴徐行沒有說什麼,站起身道:「既然諸葛先生身子無礙,那便叫他準備去謝府吧。」
「啊?」莫林張大嘴巴,望著外面厚厚的一層雪道:「現在?」
「有何不可?」宴徐行眉頭輕挑,「我瞧著今日是個好日子。」
莫林咽了咽口水,「是。」
希望等一下諸葛先生罵人的時候,能說些他聽得懂的詞。
兩人來到客棧門前,早已經有馬車在旁邊等候。
那幾個乞丐還在明目張胆地交談著,話里話外全是對宴徐行的譴責和對江陵城未來的擔憂。
莫林看在眼裡,小聲問道:「主子,這些人忒嘴碎,要不要?」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仿佛只要宴徐行一聲令下,這幾個人便會身首異處。
「不必。」宴徐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遞,不過是幾個跳樑小丑,不值得他在意。
宴徐行抬腳上了馬車,慢悠悠道:「再說了,他們說的也並非假話。」
「可是……」莫林張了張嘴,心道,他們說的固然有真的,但也有很多假的啊!
一人傳虛,萬人傳實,非長久之計也。
……
謝顏心情複雜地往回走,在這之前,她聽說過很多宴徐行的傳言,可從沒有一次這麼直觀地感受過。
那些乞丐的話在她的腦海里反覆出現,像是在警醒她似的,謝顏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幾分虛假的成分,可凡事不會空穴來風。
理智告訴她宴徐行的惡名在外,不能輕信,可總是有另一個聲音在說,那個和她相處了那麼久、在危難之際救過她的宴徐行不是如此不堪之人。
胡思亂想間,她很快回到了粥鋪。
季夏一見她回來,連忙道:「姑娘,你總算回來了,老爺派人傳話叫你回去,說是家中有客來訪。」
「客人?」謝顏一愣,「是誰?」
「不知道。」季夏搖了搖頭,「老爺只說是讓你趕緊回去。」
「好,那我們這便回去。」謝庭從來沒有這麼急切地叫她回家,看來這一次來的人不同尋常。
匆忙將這裡的事託付給仇師爺之後,謝顏帶著季夏坐上了回去的馬車。
駿馬在寒風中打了一個響鼻,似乎是在昭示著那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