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納蘭父子
2024-09-30 12:33:43
作者: 三七之間
要知道,宴徐行也是奉命前來江陵調查的,即便他宋尋不來,宴徐行拿著這些證據回到上京,有的是他立功的機會。
現在白白便宜了他,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宴徐行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哼了一聲道:「本使懶得理會這些破事,魏知府又是殺人滅口,又是囚禁百姓的,都是些麻煩事,交給你最合適不過。」
宋尋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那此番便多謝宴度支。」
他新官上任,確實需要一個大案來穩住陣腳,這個案子雖說牽扯甚多,但查清了便是大功一件。
宋尋不在乎宴徐行和魏知府背後之人的派系之爭,他只忠於大仁,忠於朝廷。
至於宴徐行的功勞,他也不會占去,自會向聖上稟明。
「記得查抄一下他的家裡。」宴徐行道:「查抄出來的銀錢可不能昧下了,那些全都是本使的。」
宴徐行一語雙關,誰也說不好他說的「是他的」,指的是度支司還是他宴徐行本人。
宋尋將文書塞給身後的書吏,抱拳道:「宴度支囑託之事,在下已經辦妥,人也安全送回來了,至於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事物,皆由聖上定奪。」
宴徐行聽出來他話中的意思,也不氣惱,淡然地笑了笑,「宋提司既然已經到了,那這些人便全都交給你了,本使就不在這裡打攪了,告辭。」
說完,他便率先帶著人離開了,納蘭擎等人緊隨其後。
謝顏正想和謝庭說些什麼,莫林殷勤地來到兩人的身側,「哎呦,這便是謝姑娘的父親謝公吧?來來來,小人送你們回客棧休息。」
謝庭的一隻胳膊被他「攙扶」著,強力而又溫和的力道叫他只能隨著莫林的動作往外面走,「你,看著有些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莫林的笑一頓,繼而正色道:「謝公眼神兒正好,有不少人說小人長的像御前街上賣燒餅的老胡!」
御前街是上京城最著名的長街,官員上朝經過此地,多會在周邊的攤販上買些吃的喝的。
謝庭恍然,「原是如此。」
莫林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水,暗道聲好險,幸好沒被認出來,回頭得跟納蘭先生說一聲,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
江陵府也有供官員休息的驛站,但宴徐行嫌棄驛站簡陋,是能不住便不住。
他是個不差錢的主兒,直接包下了江陵城最大的客棧。
謝庭這幾日從大驚到大喜,又被關了幾日,身心俱疲,來到客棧之後來不及交代什麼,倒頭便睡下了。
秋末的天黑的越來越晚了,客棧里亮起了燈,謝顏等人圍做在客棧的一角,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執著。
如果謝庭在這裡,定能認出其中的一個人便是和他一同做了好幾天牢的那個書生。
「你來做甚!」納蘭擎嚴肅著一張臉問道。
書生,也就是納蘭真隨口答道:「奉宋提司之命,請宴度支明日去一趟府衙,他人呢?」
「哼,你還想著他?當年叫你留在我身邊幫他,你倒好,跑到了喬丞相的門下,又去給宋尋當了幕僚,怎麼?旁人的飯香一些?」納蘭擎面露不怠。
納蘭真絲毫不讓,「人各有志,總不能一輩子順著你安排的路走吧?」
「我是你爹,還能害了你不成?」納蘭擎的臉色不似平日的淡然,疾首道:「我就是對你太放縱了,才叫你如此隨心!」
「別這麼說。」納蘭真道:「你不是對我放縱,你只是不像小時候能管的住我罷了。」
「你…… 」
「好了,你都教訓我快三十年了,這些話我早就聽膩了,少說兩句也不打緊。」納蘭真移開眼,四處張望了一下,「小師弟人呢?還有小師妹在哪裡?我同他們說幾句話便走。」
宴徐行正從樓梯上下來,答道:「本使明日便去,師兄難得回來,不如住上一晚?」
他的臉色帶著幾分真摯的笑,不似之前偽裝的假意,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宴箏跑到納蘭真的面前道:「師兄,你竟然也來了!」
納蘭真娃娃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你這個小丫頭都來了,師兄怎麼不能來?」
「不是這樣的師兄,師兄能來阿箏可高興了。」宴箏又是高興又是委屈,「自從師兄離開家門,我已經好久沒見過師兄了。」
納蘭真摸了摸宴箏的發頂,笑道:「以後也許能經常見到了。」
宴箏瞪大眼睛,面露喜色,「師兄要回來了嗎?」
想到納蘭真要回來,宴箏高興的不知如何表達,納蘭真是納蘭擎的獨子,別看張著一副少年人的面孔,實際上他已經二十有八了,是她和兄長的師兄。
如果說宴箏對宴徐行是盲目的信任,那對納蘭真便是發自內心的崇敬。
納蘭真自小聰明善學,在宴徐行任性妄為的時候,他已經下場考中了秀才,是個遠近聞名的天才少年。
可惜他在一次雲遊之後就變了,不但休學停筆,還離家出走,一去多年,音信全無。
再見面時是在上京,他已經成了喬丞相的門生,而宴徐行也成了聖上的寵臣。
納蘭擎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很失望,即使多年不見,但總忍不住說道幾句,而納蘭真又是一個脾氣倔的,兩人見面不是爭吵不休,便是相對無言。
「那倒也不是。」納蘭真看了看宴徐行道:「聽宋提司說,聖上有意思將小師弟留在江陵,代任知府一職。」
宴徐行聞言站直了身子,「為何?」
他離開上京的時候,說的是因為接到密信,江陵府的賦稅存在漏洞,故而前來秘密調查,查清楚了便回去上京。
後來他以身犯險,遭到暗殺,聖上得知消息後提前指派了宋尋前來助力,說白了,這是聖上有意提攜他們兩個。
但現在是什麼意思?聖上不讓他回京?
在場的人都是自己人,納蘭真也不瞞他,「聖上想著如今江陵賦稅不清不白、丟失的官銀也沒找到,不如叫你在此地留個一年半載,徹查此事,順便等待新的知府到任。」
宴徐行心念一動,問道:「說起來,我離開上京已經好幾個月了,不知最近朝廷可有什麼大事,尤其是聖上和太后的身子,可還康健?」
納蘭真扇子一甩,半遮住了臉,「聖上千秋萬代,龍體自然無虞,只是太后確實病了,聖上親自侍疾了好幾日,連朝政都無暇顧及。」
」不過……「他彎了彎嘴角道:「國舅爺倒是有心,遞了好幾個摺子,說是上京城外有一塊風水寶地,最適合修建別莊,若是能將太后挪到那裡修養,最好不過。」
宴徐行挑了挑眉,「如今國庫空虛,不宜大興土木,只怕聖上也有心無力。」
「可不是嗎?」納蘭真道:「連喬丞相也覺得修建皇莊之事太過勞命傷財,要說喬丞相不愧是百官之首,他三日滴水未盡,潛心叩拜神佛,為太后祈福。」
「哦?」宴徐行道:「那喬丞相真是有心了。」
「是啊。」納蘭真笑道:「太后這兩年身子越發不好了,隔三差五便要病一場,聖上不忍其操勞,想著江陵府這些小事便不麻煩她老人家了,因此叫你代管知府一職,儘快將江陵府引入正軌。」
「聖上良苦用心,臣豈敢不從。」宴徐行瞭然道,聖上的意思是要將江陵府握在手中。
「等宋提司將魏知府貪的銀錢查清了,新的任命想必也會跟著下來。」納蘭真道:「對於江陵知府,聖上也有了中意人選,宴度支可要抓緊時間哦。」
「自然。」宴徐行笑道:「臣必不會辜負聖上的心意。」
就是挖地三次,他定會將那些被吞了的銀錢全部摳出來,一文不剩。
兩個人像是打啞語一樣說了許多話,聽的在場的人云里霧裡的,這些事按理說應該是宋尋親自來說的,但是介於納蘭真和宴徐行的關係,他便代替宋尋傳了話。
宴徐行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要怎麼做。
謝顏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人影,「莫林,納蘭公子真的是納蘭先生的兒子?聽說是他救了我爹?」
耳旁傳來冷淡的聲音,「他們確實是父子。」
謝顏這才發覺自己認錯了人,身邊站著的竟然是正經嚴肅的莫聽,尷尬的不知所措,「原來是這樣啊。」
「納蘭少爺長的像他的娘親。」莫聽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
「哦,哦。」謝顏木然點點頭,「等爹爹醒了之後,我想去道謝一聲。」
「不必。」莫聽道:「救了謝公之事,是主子授意的,這是雙方交換的條件。」
在得知謝庭執意要去江陵、而宋尋也即將到達的時候,宴徐行便給他送了信,請宋尋保護一下謝庭。
那時候,仇縣令的人一直設法攔住謝庭,不想讓他去送死。
但宴徐行卻覺得,依照謝庭的性子,不讓他見到黃河,他是不會死心的,於是便派人截住了仇縣令的人,讓他順利到達江陵。
哪怕宋尋沒有派納蘭真去做了臥底,查到暗牢,謝庭也不會有事的。
「什麼條件?」謝顏下意識地問道。
莫聽卻不願意說了,只道:「這些話你可以去問主子。」
好吧,謝顏不再問了,總共要去找宴徐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