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賴皮書生
2024-09-30 12:33:28
作者: 三七之間
方進聽罷,心中微微一動,「如此便好,魏知府還是這般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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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府沒有說話,意味深長道:「小心方能使得萬年船,你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
比如說在面對謝庭的時候,方進很是糾結,雖然他極力隱藏,可他還是看了出來。
方進正要說話,門外匆忙走來一個侍衛,單膝跪地道:「魏知府、方通判,安陸縣那邊有異動。」
方進連忙追問,「出了何事?」
侍衛也不廢話,趕緊回道:「四日前,安陸縣出了一件大事,張師爺因為強搶民女被抓路,家中親眷盡數落入牢中。」
「張師爺是我們的人,這件事仇滿也是知道的,他怎麼會對他下手?」方進在心裡將張師爺罵了一遍,好色也就罷了,還不知道收斂一點。
侍衛回道:「據說不是仇縣令下的手,是一個京官抓的人,張師爺搶了他的妹妹和未婚妻,他一怒之下打到了縣衙,逼迫仇縣令拿人。」
「京官?」魏知府陡然站起身,「他叫什麼?」
侍衛道:「屬下沒有打聽到他的名號,只聽說有人叫他宴度支。」
「宴、徐、行。」魏知府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他,他是不打算躲藏了?」
方進駭然失色,「他,他是衝著咱們來的。」
「慌什麼?」魏知府喝道:「他只是抓了一個小卒罷了,不會牽連到我們的,還有什麼事,速速說來。」
侍衛又道:「三日前,宴度支帶著一干侍衛從安陸出發,直往江陵而來。」
「砰!」魏知府一拳錘在了桌子上,「他好大的膽子。」
方進揮手叫侍衛下去,這才緊張問道:「他定是有了把握才來的,咱們該如何是好?要不要給京城送個口信?」
「來不及了。」魏知府蹙眉道:「遠水救不了近火,當務之急是拖住他們,只要沒有證據,他們奈何不了我們。」
「那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這樣?」方進比了一個劃脖子的動作。
「不行!宴徐行一改作風,大張旗鼓地來江陵,就是算準了我們不敢動他。」魏知府斷然否定,「而且方尋也要來了,若是這個時候他出了事,方尋一定會徹查到底,我們不但不能對他下手,還要好吃好喝地供著他。」
「聽說宴徐行極為貪婪,金銀財寶來之不拒。」方進歇了暗殺的心思,改為誘惑。「不如我們以財務圖之?」
宴徐行貪財之事百官盡知,雖說與他們對立,但是偶爾也會做些叫人迷惑之事。
比如他們的人找上宴徐行疏通關係,遇到他心情好了,還真能成事。
也正因如此,魏知府一開始並沒有將宴徐行放在眼裡,叫仇縣令自個兒做主,不曾想仇縣令按照以往的法子,直接對他下了「殺手」。
如今宴徐行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江陵,他是真有把握,還是另有圖謀?
江陵最近並無大事發生,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他看上了謝庭的女兒,這次是來找謝庭的?
不會不會,魏知府打消了這個念頭,宴徐行怎麼可能替一個女子的父親出頭呢?而且這個人還是謝庭。
「你速去安排一下江陵城中的口風。」魏知府甩開腦中的奇異思慮,對方進道:「還有謝庭,他若是再不肯屈服,你安排一下叫他出現個意外,這人不能留了。」
「這?」方進猛地一怔,這是要對謝庭下手了?
「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魏知府不容置疑道:「本官知道你和謝庭關係親厚,可你也要知道,他的存在意味著什麼,若是有人找到他…… 你知道主人的脾氣。」
「是。」方進想到後果,身子不禁抖了幾下,咬牙道:「下官這就是安排!」
他雖然對謝庭有幾分愧疚,可是他賭不得,誰也不能保證沒有人找到謝庭,他活著的一日便有泄露的機會。
方進給自己的心再次披上了一塊狼皮,他已經沒有回過頭路了。
他很快帶著人去了秘牢。
彼時的謝庭一無所知,他正忙著和那個書生說話呢,沒錯,就是那個喝多了發酒瘋、撞到了人被一起抓進來的書生。
他長著一張秀氣的臉,年約二十上下,看起來人畜無害,憑藉著一張嘴,很快和牢里的人打成一片。
在被問道他怎麼撞到人的時候,書生一臉迷茫,「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是遊學來此,頭一天晚上和新認識的幾個好友喝酒,醒了就在這裡了。」
「哈哈哈哈哈。」隔壁的少年捂著肚子狂笑出聲,「你這也太冤了。」
書生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實在不行叫我寫信通知一下好友來贖也成。」
「來到這裡就莫要多想了。」少年道:「你應該慶幸你出不去,這裡的人只有兩個選擇,出去死和在這裡苟活,你怎麼選?」
書生大驚,「這裡不是府衙大牢嗎?怎麼這般兇狠?」
「誰告訴你這裡是府衙大牢?」少年道:「這裡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
「可是,我分明瞧見有差役巡邏……」書生不信,力證道:「這差役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使喚的。」
「是啊,但不是所有的差役和當官的都是好的。」少年攤手道。
「啊?我知道了!」書生恍然大悟狀,左手握拳錘在右手手心,「所以是有人私設牢房,這些差役暗中接活兒?」
「砰!」少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指著書生,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庭張了張嘴,突然很想考考此人的學識,他能讀好書嗎?這樣單純的性子,真叫他考中了,究竟是百姓的福還是朝廷的禍?
書生以為自己猜中了,還在念叨,「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讀書人,只會念些之乎者也的,其他的什麼都不會,這怎麼辦吶?」
他在牢里急的團團轉,抓耳撓腮的模樣很讓人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謝庭:「……」
這個牢不做也罷。
方進帶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就見裡面關著的幾個人像是被什麼打擊了似的,一個兩個的全都窩在牢房一角,各自陰鬱,生無可戀。
「你來做什麼?」謝庭最先發現了方進的到來。
書生見有人來了,連忙站起身,趴在木欄上將自己的臉伸過去問道:「這位官爺,小人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放了小人吧!」
那副諂媚的模樣,完全沒有一個書生該有的孤傲氣節。
方進直接將他無視,眼神複雜地看著謝庭道:「你想好了嗎?看在多年相識的份上,只要你將東西交出來,我可饒你一命。」
謝庭冷哼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方進眼神一變,「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來人,將他帶出來!」
兩個差役立刻打開牢房門,將謝庭架了出來。
「哎哎,你們要做什麼?」書生不幹了,拉著謝庭的手不肯放開,「你們是不是要放了他?那不成,我比他年輕金貴,要放也得先放我不是?」
隔壁的少年早在見到方進的時候,就已經瑟瑟發抖地蹲在地上,假裝沒有看見。
方進本就煩躁,書生又是一副死不撒手的模樣,他冷聲道:「我要去殺了他,你也要跟著嗎?」
「當然要了。」書生想也不想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個認識,你怎麼會輕易殺了他呢?搞不好是準備私下放了他,不成,我得跟著。」
謝庭忍不住插嘴道:「我跟他現在沒有關係,他是真的要殺我。」
書生回了一個「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手上越發使勁了,賴上道意圖不言而喻。
「好,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本官便成全你。」方進道:「將他也一併帶走。」
書生一點兒反抗的意圖都沒有,任由差役將他架住。
方進看了一眼牢房中那些或是探究或是疑惑的眼神,又道:「還有那些想跟著一起死的,本官給你們這個機會。」
反正這些人都是要死的,只是一前一後的問題,他不介意自己手上再多兩條命。
書生還在嚷嚷,「哎,那個誰誰,你不跟著一起嗎?怕什麼?就算真的死了,咱們一起也有個伴兒。」
少年哆嗦著看了幾人一眼,這麼多年來平靜又乏味的生活早已經磨去了他的本性,這裡雖然沒有自由,每天也要擔驚受怕,可是他到底還活著不是?
若是出去了,他們真的要殺了他們,那他豈不是去白白送死?
「石可破也,而不可奪堅;丹可磨也,而不可奪赤。」書生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句古言。
「我去!」少年咬牙站起身來,他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可他受夠了這暗無天日的日子,若是真的要死,路上有這幾個人作伴,想來也不會孤單。
反正都是要死,他們都是讀書人,沒準兒下輩子可以跟著他們一起投個好胎,也算是對得起這輩子短短的十五年了。
「好,不愧是曾經的謝中丞,蠱惑人心的本事還是這般厲害。」方進冷笑兩聲,「那本官便成全你們,將他也帶出來。」
謝庭心想,這還真不是他幹的事,他嘴上功夫確實厲害,可還沒到能幾句話決定人生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