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當年初見
2024-09-30 12:33:25
作者: 三七之間
謝顏顫聲道:「你,你想幹嘛?」
宴徐行眼神淡漠,渾身上下寫滿了審視,似乎在想著給予她什麼樣的懲罰。
就在謝顏以為他會想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法子的時候,他突然像是失去了興致般,「罷了,本使暫時也想不到叫你做甚,不如先欠著,等本使想好了再說。」
謝顏:「…… 」
合著方才的樣子是在嚇唬自己?
宴徐行毫無所覺,說完之後也不下去,而是學著宴箏的樣子閉目養神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謝顏發覺他和宴箏有幾分相似。
這兩個人都是屬於不在乎他人的眼光的,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完全沒有禮教的約束。
馬車又重新恢復了安靜,滴滴答答地跑著,謝顏看沒有了書的心思,腦海里一會兒想著到了江陵之後要怎麼和她爹解釋,一會兒又要想著她們突然不見了,謝家村的人又要如何想她們。
會不會傳出什麼不好的留言?之前匆忙,忘了問季夏有沒有和李叔一家和太婆打聲招呼了。
還有謝蘭,之前一直沒注意到她,聽說是被宴徐行給一併關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在想什麼?」宴徐行問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
「哦,沒什麼。」謝顏回過神道。
」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宴徐行道:「本使今日心情好,沒準兒會回答你。」
謝顏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實在想不到這個人方才還一副「找你算帳」的面孔,怎麼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好好先生了。
不過她也沒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真要說起來,確實有個問題想問問宴度支。」
「說。」宴徐行掀開一隻眼皮。
「咳咳。」謝顏輕咳兩聲,正襟危坐道:「我想問問宴度支,我爹為何被貶?」
不等宴徐行回答,她又急忙解釋道:「我是說我爹一直都是這樣直爽的性子,宴度支應該是知道的,怎麼因為一件小事而怪罪於他?」
其實在謝顏的心裡大致是有判斷的,這件事了不起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他爹被貶之事另有隱情,剩下的一個嘛?大抵是此人當真是個小心眼兒的。
宴徐行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她,「為何會這麼問?」
謝顏心頭一顫,也就說這件事真的有隱情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只是猜測罷了。」
從宴徐行的視線看去,她的圓圓的腦袋上頂著一個樸實的木頭簪子,隨著馬車的搖晃,幾縷沒有挽起來的青絲在她臉龐兩側飛舞,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
像極了一個大家閨秀,他在心裡感嘆,那個喜歡爬樹的少女長大了。
「你倒是心細。」宴徐行撇開眼,「看來莫林和你說了不少東西。」
「也沒有很多。」謝顏支支吾吾地解釋,「就是說了一些我們失蹤之後的事,關於我爹的事他一句話也沒說。」
「哼,你不用替他隱瞞。」宴徐行拆穿了她的心思,「就他那個吃飯都漏米的嘴巴,估計能說的都說了。」
莫林十三歲便跟著他了,他的心思在宴徐行的眼裡跟透明的一樣,屬於不用詐、只一句話便知道幹了啥事的人。
他昨天還在疑惑,莫林為何不按照自己的吩咐照看謝顏和宴箏呢?原來是做了虛心事的緣故。
謝顏默默地在心裡給莫林道了個歉,她盡力維護了,但奈何對方心思太細,她屬實掩護不住。
走在最前端、正和莫聽「聯絡感情」的莫林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擤擤鼻涕,嘟囔道:「誰在惦記我?」
馬車裡,謝顏繼續問道:「那你願意說嗎?」
「沒什麼好說的。」宴徐行道:「就是看不慣他罵本使,想給他一個教訓。」
這就是不願說了,謝顏垂下眼,心裡暗道,就這臭脾氣活該他被人誤會。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進了好久,宴徐行在正午休息的時候下了車,謝顏實在沒有勇氣面對四面八方的八卦目光,鴕鳥似的躲在了馬車上。
宴箏又黏在了宴徐行的身邊,噓寒問暖地照顧著他。
季夏捧著藥膏上來,一邊給謝顏上藥,一邊眉開眼笑道:「宴度支越來越威風了,方才騎馬的時候當真叫人移不開眼,之前在上京的時候沒瞧見真是可惜了。」
上京城喜歡宴徐行的姑娘實在太多了,他每次出門都是擲果盈車,作為上京城最不起眼的官家姑娘,謝顏每日都要為生計煩惱,還從未見過他肆意威風的模樣
不過,她倒是記起第一次見宴徐行的情景。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傍晚,她撐著傘走在街上,路過福善居的時候給她爹買一份燒鵝用來下酒,在離開的一霎那她匆忙一撇,正好瞧見宴徐行在樓上喝酒。
宴徐行正巧也看見了她,那時候的他少年意氣,渾身上下寫滿了不羈,像一隻渾身都是刺的小刺蝟,光一個眼神便能刺傷人。
謝顏當即便收回了眼睛,好半天都沒有從那種感覺中走出來。
也正因為那次相遇,她還寫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少年郎君的話本子,一戰成名。
照這麼看,那她賺來的那筆銀錢豈不是也有一份他的功勞?謝顏窘然地想著。
「姑娘,你在聽嗎?」季夏的手在她眼前揮舞兩下。
謝顏回過神,「哦,你說什麼?」
「姑娘又走神了。」季夏嘟著嘴道:「你也要對自己上點兒心,這腳扭的厲害,納蘭先生說這段時間千萬不能使勁兒,最好連動都不要動,也能好的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謝顏連連承諾,「對了,等見到了我爹,千萬別說我被抓走的事,就說這是我不小心扭傷的。」
季夏張口拒絕了,「那我可不能保證,老爺的眼可毒了,能瞞得住才怪呢。」
謝顏一想也是,她爹最擅長的便是查找端倪了,而且還有宴徐行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在,怎麼想都不好瞞。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謝顏頭疼不已。
……
江陵府。
方進來來回回地踱著步,臉色的焦躁毫不掩飾。
魏知府坐在一旁愜意地擺著棋盤,「何必如此驚慌?不過是一個提刑官罷了,來了之後供著便是。」
方進停住腳步,「不是我害怕,而是這次來的提刑官不簡單,聽說這個宋尋是個鐵面無私之人,很受聖上器重,和宴徐行並稱為聖上的左膀右臂,小看不得。」
「那又如何?」魏知府絲毫不懼,「他便是再有本事也比不過皇親國戚尊貴,更何況咱們背後的人連聖上都不敢動,他一個小小的提刑官能成什麼氣候?」
「他們動不得皇親,可能動的了咱們。」方進愁眉鎖眼,「這萬一要是……哎!」
魏知府聽罷,丟下棋子道:「那就把不確定的東西先藏好,不叫他們發現便是。」
方進道:「該藏的都已經藏好了,新繳納的秋稅我已經派人清點完畢,多餘的部分已經拉走了。」
「那隻要堵住那些不長眼的嘴就可以了。」魏知府道:「這點小事兒不需要擔心。」
每次朝廷派下來巡查地方的官員來的時候,他們都會這樣做,先是好脾氣地招呼著,暗示一下主子的身份,然後再將他們引去安陸縣,給他們展現一個美好、富裕的江陵。
「也不知道這個宋尋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是新上任的官員,便是拖個三五個月再來也行,偏偏他成婚不足半月攜家帶口就來了。」方進疑惑道。
本朝地域遼闊,新官上任走幾個月甚至半年也是有的,大部分都會留下時間去陪陪家裡,臨到了再出發。
也只有這個宋尋不走尋常路,急不可耐地跑來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年輕有為,剛剛攀上了高枝,還不得上杆子表現。」魏知府譏笑道:「這樣也好,咱們只要像以前一樣捧著便是。」
上一任提刑官便是被他們捧殺的,直到被拉下馬還以為是著了小人的道,視他們為知己呢。
「哎。」方進長嘆一口氣,「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前頭有宴徐行秘密來到江陵,現在連方尋也來了,這江陵的天怕是要不好了。」
「宴徐行?」魏知府心頭一動,「他現在還在安陸嗎?」
「是啊,咱們一直盯著他,他在安陸不怎麼出門,聽說和一個姑娘走的近,想來也是一個貪戀美色之人。」方進蹙眉道。
「仇滿這個廢物,叫他去殺宴徐行,他倒好,人沒殺了還暴露了自己,要不是他還有點用,本官絕不留他。」魏知府不屑道。
說到仇縣令,方進神色一動,「這個仇滿還是有些不聽話,他會不會去投靠宴徐行?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只怕會有變故。」
「這些你不用擔心。」魏知府斬釘截鐵道:「他的把柄在我手中,不敢反抗。」
「可是,他若是置百姓的安危於不顧呢?」方進假說道,人都是會變的,誰也不能保證仇滿依舊還有那個初心。
「他不會的。」魏知府信心十足,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除非他不想要他妹妹的骨灰了。」
「你的意思是?」方進錯愕。
「哼,總之本官留了兩手準備。」魏知府悠然道:「若是他有二心,那麼本官派去監視他的人便會叫他再也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