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有女宴箏
2024-09-30 12:32:41
作者: 三七之間
五日後。
與前段時間的緊張氣氛相比,今日的安陸縣給人的感覺要鬆快很多,街上的行人商戶來去匆匆,頂著冷風趕路,想要在第一場雪來臨之際趕緊回到家中。
無人注意到土黃色的城門口出現了三道人影,正對著城內四下張望。
打頭的人一身紅衣勁裝,白色的斗笠擋住了她的容貌,單看那身姿便猜看出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郎。
那女郎先是將視線在城中的百姓身上遊走了一會兒,然後隨意問道:「你們主子的住處打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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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姑娘,主子的行蹤一向保密,屬下未曾知曉。」身後的侍衛乾巴巴回答。
女郎也不生氣,反倒是欣慰地點點頭,「罷了,既然來了,那總能找到人,咱們先去尋個住處落腳。」
「是,姑娘。」兩個侍衛抱拳應道。
一行三人隨即往城裡走去,七拐八繞之後,倒是叫他們尋到了一個低調僻靜的巷子。
「聽說安陸縣最近不太平,這裡清淨,姑娘暫且住著。」侍衛低聲解釋。
這裡的巷子暗淡又陳舊,平時來往的人也不多,距離人聲鼎沸的主街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難怪異常安靜。
女郎對此很是滿意,「也好,那就定這裡……等等,有聲音。」她突然停下來腳步,抬手側身。
侍衛也學著她的樣子,尋找聲音的來源。
三人轉了個身,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來到了一個髒亂又黑暗的巷子外。
「啊……哎呦…… 哎呦!」
聲音越加清晰,伴隨著拳腳落在肉體上的碰撞聲和嘶啞的悶叫聲,一幕「恃強凌弱」的場面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只見一眼看不到頭的陰暗小巷中,幾個高頭大馬的漢子對著一個麻袋拳打腳踢,麻袋裡的人被打的吱哇亂叫,嘴裡污言穢語說個不停。
可惜那些漢子沒有半分放過他的心思,他罵的越狠,他們打的越厲害。
到最後,麻袋裡的人氣若遊絲,只能告饒,「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們放過我!」
「放過你,你欺男霸女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放過人家!狗東西,老子最見不得你這樣的畜生!」
「就是,落在爺爺們的手上,打不死你!」
「住手!」女郎身後的侍衛出言制止。
那幾個漢子這才發現巷子口竟然出現了幾個人影,當即停下手,瓮聲瓮氣地問道:「你們是誰?莫要多管閒事。」?女郎藏在斗笠下的眼睛彎了彎,「我可不是來管閒事的,只是好奇你們為何要打他?」
麻袋裡的人聽到了有外人的聲音,一雙露在外面的腿腳胡亂蹬了起來,急聲喊道:「救救我,他們要殺我!我,我舅舅是衙門裡的師爺,我是周家的少爺啊!」
「滾蛋!咱們可不認識什麼師爺不師爺的。」為首的一個鬍鬚大漢順手給了他一腳,踢的整個麻袋都蜷縮了起來,他這才對著女郎抱拳道:「這位姑娘是剛來安陸吧?此人乃是本縣有名的惡人,仗著在縣衙里有人撐腰便胡作非為、強搶民女,咱們哥兒幾個看不下去了,這才教訓教訓他。」
女郎好奇地問道:「當真?既是有人撐腰,你們就不怕他報復回來?」
「無礙,有個大善人給了咱們兄弟一筆銀錢,叫咱們套個麻袋打完就走,反正他也找不到。」鬍鬚漢子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們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麻袋裡的周仁已經被打的兩眼昏花,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胡說?」鬍鬚漢子啐了一口濃痰,「你欺負人家的女兒,人家已經找到證據了,打你都是輕的了,要是我閨女我早就殺了你,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
「冤枉,冤枉啊!」周仁喊道:「這位姑娘救救我,他們就是想打劫我,問我要銀子我不給,他們這是在報復我!」
「放你娘的屁!就你周家貪來的銀錢,給老子老子都嫌髒。」一個暴脾氣的漢子說著又要踢上一腳。
「住手!」女郎再次開口了。
「怎麼,姑娘你要救他?你別被這廝花言巧語給騙了,聽說他都已經定親了,還跑去喝花酒呢。」鬍鬚漢子好言勸道。
周仁以為是方才自報家門有了作用,那女子對他有了愛慕之心,這「美人救英雄」的戲碼要落在他的身上了,歡喜的心剛剛提起來,卻聽見了一句叫他寒心的聲音。
「吧唧!」一聲,女郎從袖口扔出來一枚銀錠,對著那幾個漢子笑盈盈道:「本姑娘再加你們一錠銀子,給我多打幾下,記住了,打身子就行,可別打壞了腦袋。」
鬍鬚漢子拿著手中的銀錠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銀錠啊,這姑娘出手可真夠大方的,比那個善人給的高了好幾倍,跑到哪裡的盤纏都夠了,當即點頭哈腰道:「姑娘放心,兄弟們一定給好好招呼著!」
他們保證打到他渾身是傷,半個月都下不來床。
兩個侍衛似乎已經習慣了女郎這般任性的樣子,對地上的麻袋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目光,隨即也跟著離開了巷子。
幾個漢子對視一眼,發出桀桀的笑聲,摩拳擦掌地向著地下的麻袋揮去。
「啊……」
悽厲的叫聲再次響起,那女郎像是沒聽見一樣,心滿意足地朝著巷子外面而去。
剛走幾步,一道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侍衛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那身影對著女郎行了一禮,「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郎一見來人,緩緩掀開自己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艷麗的臉龐,「莫聽,原來是你,我哥哥呢?」
等到莫聽帶著宴箏來到一處院落找到宴徐行的時候,他正在慢慢地品著茶,手裡還拿著一個話本子看的起勁。
宴箏一見到他,露出矜持而歡喜的笑,小跑過去道:「阿箏見過兄長。」
宴徐行抬了抬眼,有些意外,「你來這裡做什麼?」
宴箏見他的態度不悲不喜,有些失落,輕聲回道:「兄長離家多日,阿箏擔心兄長的安危,便尋來瞧瞧。」
?「我沒事。」宴徐行不在意道:「你不該來的,這裡一切尚好。」
宴箏抿唇道:「上京城都在說兄長在江陵出了意外,生死不明,妹妹實在不放心……」
宴箏原本也不想來的,宴徐行離開上京之前把宴家交到她的手裡,她必須要照顧好,可是前段時間上京城都在說宴徐行遭遇刺殺一事,連聖上都驚動了,親自點了人來接應。
她在家裡擔心的不得了,坐立不安了好幾天,才下定決定前來找人。
不曾想剛走到一半兒便接到密信,說是宴徐行已經找到了,她想著左右都已經走了一大半,索性便找了過來。
「那你應該先說一聲。」宴徐行抬眼道:「若不是莫聽正好遇見,你要在安陸待到何時?」
「這不是怕你不讓我來嗎?」宴箏一邊小聲回答,一邊撇了一眼宴徐行手中的話本子,眼中光芒流轉。
「確實是不想你來。」宴徐行看宴箏小心討好的樣子,按了按額頭,對於這個在宴家唯一有幾分情意的妹妹,他實在狠不下心訓她,「罷了,既然你來了,那就玩幾天再回去,有事找莫聽。」
「好,聽兄長的。」宴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而後又覺得不妥,連忙正了正臉色,生澀地轉移了話題,「對了,聽說安陸乃是江陵數一數而的上縣,這裡的縣令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妹妹卻瞧著有些不盡然……
她說起了剛剛遇到的事,「一個小小的師爺竟然能縱容家中子弟強搶民女,還想誆我救他,當真是好算計。」
宴徐行聽罷,抬手翻了一頁話本,「那你又是如何看出他在撒謊呢?」
「哼,他身上穿的袍子和鞋子都染上了許多脂粉,分明是剛從青樓妓院出來的,那些人說的不是假話。」宴箏道:「而且說起有人僱人教訓他的時候,他的身子動了好幾下,分明就是被戳穿了的緣故,再說了,誰會跑到巷子裡去打劫一個身上沒幾個錢的窮公子?」
對見慣了好東西的宴箏來說,周仁身上的穿戴不值一提,是那種打劫都懶得要的破爛玩意兒。
宴徐行放下手中的茶碗和話本,看了一眼莫聽。
莫聽咳嗽一聲,肅聲回道:「今日周家公子確實被幾個』路過』的流民暗中教訓了一頓。」
他原本是奉命監視謝庭的,遇到這樣的事就隨手幫了一把,比如說用石子點了周仁的穴道,叫他被人輕易套了麻袋之類的……
宴徐行心領神會,知曉大概率是謝庭找人下的手,這是要替謝顏抱不平了,「這種事你少管,隨他去吧。」
宴箏聽話地點點頭,眼眸微動,「那兄長有事忙,妹妹先告辭了。」
「去吧。」宴徐行擺擺手,對著莫聽示意一番,「給她安排一個廂房。」
宴箏高興地對宴徐行行了一禮,「那妹妹就不打擾兄長了。」
「嗯。」宴徐行隨口答應,再次拿起了話本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莫聽將宴箏帶到廂房,低聲道:「這裡條件簡陋,只能暫時委屈姑娘了。」
「沒事。」宴箏看了看周圍卻是有些簡陋的臥房,「兄長能住得,我自然也能住得。」
莫聽聞言,再次抱了抱拳,「那姑娘先休息,有什麼事吩咐屬下便是。」
「我現在就有事要問你。」宴箏陡然開口道。
莫聽要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道:「不知姑娘要問什麼?」
「小事。」宴箏圍著莫聽轉了一圈,語氣輕淡又堅定,「兄長他這段時間……遇到了什麼人或者事?」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莫聽一怔。
「什麼意思?」和方才面對宴徐行那副乖巧的樣子截然不同,此時宴箏的臉上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兄長可不是一個喜歡看雜書之人,他方才捧著的那本書有何寓意?」
宴徐行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不曾放下,更不用說他看書的時候臉上帶著的表情,那是一種輕鬆愉悅、無人察覺到的痴笑。
宴箏看著莫聽錯愕的樣子,眼眸中寒光乍現,「我知道你忠心兄長,我也不為難你,你只需告訴我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便可,其他的我自會判斷,這些,應該是可以說的吧?」
莫聽再一次愣住了,他看了看眼前這個明艷的少女,心中暗暗讚嘆,不愧是上京城人人稱讚的」京城雙絕「之一,和以美貌著稱的喬晚凝相比,宴箏這份細緻入微的心思似乎更擔的起「才女」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