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父女談心
2024-09-30 12:32:38
作者: 三七之間
「沒有,爹你誤會了…… 」
「不錯。」
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謝顏和宴徐行驚訝地對視一眼。
「你在亂說什麼?」謝顏羞惱道:「我幾時與你相識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要瞞著謝公了。」宴徐行狀似無奈開口,「謝公早晚都會接受我們的,你也不用惱我?我這不是為了咱們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嗎?」
「你還說?」謝顏恨不得跳起來打他,「爹,我們真沒有…… 」
「罷了!」謝庭突然制止了謝顏的辯解,他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兒趕路累了,有什麼話等我睡醒了再說。」
「爹!」謝顏委屈地喊了一聲,今日確實發生了很多事,可就她而言,她真的覺得自己好無辜好冤枉啊。
「好了。」謝庭撫摸了一下謝顏的臉頰,扶起她,慈愛道:「爹信你,爹也知道你不是亂來的孩子,但爹是真的累了,想去休息一會兒。」
「好吧。」謝顏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我去給爹鋪床。」
「不用了。」謝庭道:「你招待一下宴度支,別失了咱家的禮數。」說完,他踉蹌著往廂房裡走去。
「都怪你!」謝顏怒目而視,「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是,都怪我。」宴徐行難得好脾氣地承認了,他撇了一眼謝顏因為跪在地上許久而染上灰塵的膝蓋,蹙眉道:「天冷了,你該添兩件衣裳了。」
「你還有心思說這些?」謝顏沒好氣道:「要是我爹氣壞了身子,我跟你沒完。」
「好好好。」宴徐行帶著誘哄的語氣道:「回頭我叫莫聽抓一個大夫來給他瞧瞧行不行?」
「你少說兩句比什麼大夫都好使。」?「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氣他便是了。」
一牆之隔的謝庭躺在床上,柔軟的被褥包裹著他疲倦的身軀,耳畔是謝顏和宴徐行的爭執聲,在這一刻,他突然很想念去世的妻子。
夫人啊,他們的女兒長大了,可是她被那個臭名昭著的奸臣看中了,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宴徐行看謝顏的眼神里的那股情意雖然藏的很深,但謝庭卻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分明是當年他看阿顏娘親的眼神啊!
……
謝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屋外涼風習習,屋內沒有一絲亮光,他摸索著下床走到廳堂,廳堂里僅有一盞微弱的燭光,照亮著這個不大的屋子。
謝顏正和季夏在燭光下縫補著他破損的衣裳,兩人一邊小聲說話,一邊默契地穿針引線,溫馨的不像話。
他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入神,女兒清秀的側顏像極了她娘親,可是她那倔強又認死理的性子與自己如出一轍。
「爹,您醒了?」謝顏抬看見謝庭從廂房走出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您都睡了一天了,怎麼起來也不披件衣裳?」
說著,她從一旁拿來縫好的衣裳給他披在肩頭,「這袍子還是好好的,只是放久了有些地方破損了,我給爹縫好了,爹將就著穿吧。」
「沒事。」謝庭拽了拽身上的外袍,笑道:「衣服有的穿便是了,你也是,天晚了就不要做了,小心壞了眼睛。」
「好。」謝顏笑著答應,「爹餓了吧?女兒去給你盛點粥。」
「先不急。」謝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坐下,「咱們父女兩好久沒有說說話了,你陪爹聊一會兒?」?謝顏心裡一驚,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僵笑著點頭道:「好…… 」
季夏一見這架勢,腿腳一轉就要開溜,「那,那我去把粥熱一下!」
謝顏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季夏不講義氣,戰戰兢兢地坐在了謝庭的身側。
「他走了?」謝庭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謝顏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嗯,宴度支說他有事需要離開幾日,叫我替他向您告罪。」
實際上是謝顏求了好久,什麼威逼利誘、什麼好言相勸的法子都用盡了,才將宴徐行送走。
謝庭冷哼一聲,「這種事你不必替他遮掩,他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同朝為官多年,謝庭怎麼會不知道宴徐行是什麼人?但凡是他告罪的人都被他送進了大牢,他會向他賠罪?
「罷了,他的去與留為父並不在意。」謝庭看了看女兒低頭不語的模樣,輕聲問道:「阿顏,你跟爹說實話,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關係?」
「爹,真沒有,都是他胡說八道的。」謝顏一臉焦躁,「他今天就是為了脫身才那樣說的,女兒和他真的只是……只是……」
完了,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關係了,她總不能說是交易互利的關係吧?
「好,爹知道了。」謝庭打斷她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解釋,「旁的也就罷了,爹只是想告訴你,宴徐行不是一個好人,且不說他是天子寵臣、婚事由不得他,單是上京城紅顏知己就不計其數,他絕非是個良配。」
「女兒知道的爹。」謝顏連忙答道,講道理,她在今日之前從沒有想過會和宴徐行有什麼關係,對她而言,他只是一個得理不饒人、沒理也強行說理的小人。
宴徐行的風流上京城無人不知,喜愛他的大家閨秀有之,才女佳人亦有之,而她,只是天下芸芸女子中的一人,她和宴徐行如雲泥之別,談何干係?
謝顏將心裡微不可察的酸澀感覺壓回去,「爹,您放心,女兒知道分寸的。」
「那就好,我對你一向放心。」謝庭笑了笑,只要他女兒不願意,他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宴徐行得逞,「對了,為父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感受著父親的溫情 ,謝顏將宴徐行的事暫時拋諸腦後。
「為父打算去一趟江陵府。」謝庭道。
「江陵府?」謝顏心裡一緊,瞬間聯想到宴徐行之前的話,「難不成和秋稅之事有關?」
「你竟知道此事?」謝庭不可思議道:「是宴徐行告訴你的?他果然不安好心。」
「他的事先不說,爹為何要去江陵府?」謝顏問道。
謝庭蹙眉,「你只知道安陸縣的秋稅不對勁,卻不知江陵府也有很多縣的秋稅皆有異常,咱們安陸還算是好的,百姓的日子尚且能過,可有很多縣今年秋收尋常,稅收卻比往常高了許多,百姓苦不堪言,我找到了一些證據,想去找江陵知府問一問。」
他只以為宴徐行只發現了安陸縣的秋稅不對勁,才留在這裡,卻不知他是為整個江陵而來。
「不行!」謝顏一口否決。
「為何?」謝庭疑惑道,隨即想到了什麼,黑著臉問:「是宴徐行和你說什麼了?」
「這個嘛……他確實說了點兒。」謝顏吞吞吐吐地將宴徐行和莫林的對話說了出來,「萬一他們的猜測是真的呢?這江陵府下縣的秋稅皆有異常,江陵知府怎會不知?爹您現在只是一個百姓,這樣貿然過去豈不是與自投羅網無異?」
謝庭坐不住了,他開始在廳堂來來回回地踱步,「你說的都是真的?莫不是宴徐行那個狗賊誆你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謝顏認真道:「再說了,宴徐行也沒有欺騙我們的理由。」
「話雖這麼說……」謝庭思索片刻,制止腳步道:「為父還是得去一趟江陵。」
「爹!」謝顏急了,「我知曉爹心中有百姓民生,可此事事關重大,不是爹能管的了的,不如咱們另想別的法子?」
「什麼法子?難不成指望宴徐行查出來嗎?」謝庭道:「為父寧願相信江陵知府,也不信那個奸臣能為百姓伸冤?搞不好就是他在幕後搞鬼,來這麼一出賊喊捉賊的把戲!」
謝顏啞然,以宴徐行在外的破爛名聲,謝庭這麼想也不稀奇。
「你莫要擔心。」謝庭看出了謝顏的擔憂,「為父沒告訴你,那江陵府有我的故交,此去只是探探虛實,若真有什麼不妥,我會另想他法。」
謝庭咬了咬唇,思慮再三還是問出了聲,「爹手裡是有什麼證據了嗎?」
「為父哪裡有什麼證據?」謝庭笑笑,「為父是個諫官,只會向上官諫言,爹要做的事就是把百姓的苦楚和委屈告知聖上,請聖上替他們伸冤。」
「女兒還是覺得不妥,實在不行咱們去找宴度支,他…… 」
「不必說了。」謝庭擺擺手道:「為父心意已決,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不如自己動手,你莫要擔心,就在家裡等我回來便是。」
謝顏知道自己再勸都沒用了,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煩憂,想著她還是需要做些什麼。
謝庭見女兒不再堅持,只以為她死心了,便拉著她問了一些其他的事,尤其是關於周仁和謝蘭的事,他要求謝顏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謝顏對謝庭一向聽話,牽扯到謝家老宅的事,她也不好隱瞞,便將知道的都說了一遍,謝蘭的婚事越近,她總覺得心裡的不安越重。
謝庭聽罷,安慰道:「為父知道了,既然她的婚期還有一段時間,那爹過幾天便出發,應該能趕在日子前回來,你記住,這段時間你就在家裡莫要出門,有什麼事找你太婆或者李嬸幫忙。」
「爹不阻止嗎?」謝顏好奇地問道。
「阻止什麼?」謝庭面無波瀾,「周仁之事你知我知也就罷了,他那邊為父自會查清,斷不會牽連到你,至於這門婚事,既是他們求來的,那又有什麼好阻止的,是福是禍皆由他們承擔。」
謝庭對謝家大房已經看透了,這件事若他真的去說了,沒準兒還會背上一個「見不得他人過的好」的污名,他也不能叫周仁這麼一個小人害了謝顏的名聲。
他女兒的清譽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裡,謝庭對宴徐行又恨上了一份,竟然想拱他家水靈靈的白菜,還扣上了一個「指腹為婚」的名頭,他不收拾一下這個狗賊難消心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