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安陸異常
2024-09-30 12:32:22
作者: 三七之間
這個威脅宴徐行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不過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順勢提出要對廂房做一些改變。
只要他不惹事,謝顏沒有意見,以為他最多就是挪動一下床鋪之類的。
豈料此人猖狂的厲害,不但著人送來精美保暖的被褥、衣裳,還有桌椅板凳等上好的家具,將整個廂房煥然一新,連地上都鋪了一層厚實的地毯。
不但如此,他還趁謝顏外出的時候,將她現在住的、她爹的屋子也捯飭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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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顏驚訝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吼道:「你這樣叫我怎麼和我爹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宴徐行詫異問道,眼裡的迷茫清晰可見。
謝顏握拳,「你給我把東西換回去!」
「我不。」宴徐行抬高下巴,任性地拒絕了,「本使還沒嫌棄這屋子小呢,只是裝點一下怎麼了?你那些東西又破又舊,住起來忒不舒服。」
那就你不要住啊!謝顏差點兒咆哮出聲,「我家沒銀錢買這些好東西。」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宴徐行恍然大悟,大方地擺了擺手,「這些算是送你的了,本使不收你銀子。」
謝顏爭辯不過,差點兒被氣哭了,果然可惡的人做什麼都是招恨的,宴徐行要是能講通道理,那天下間都沒有小人了。
不過這廝也忒有錢,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精美珍貴之物,想必是花了大價錢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在怎麼不被人發覺的情況下弄來的。
謝顏一直曉得宴徐行留在這裡另有目的,他就是再怎麼任性妄為,也不會非要粘上一個姑娘,尤其是這個姑娘的父親還是他的死對頭。
季夏卻對此事表示歡迎,對她來說,宴徐行送了這麼多好東西,還是為了救自家姑娘受了傷,只是照顧幾日有什麼大不了的,加上他長相俊美、氣質不凡,任性些也就隨他了。
在這之後季夏便接手了伺候宴徐行的工作,熱情的不像話,說話間也都偏向了他,「宴公子今日好著呢,整日待在廂房裡看書,還有……」
謝顏推了推門,季夏沒有說完的話在嘴裡打了個茬兒,「家裡有人來了。」
「……正如主子所料,安陸縣令明面上沒有大動作,可私下整個縣城都在調查生人面孔,尤其是藥鋪醫館,都被人暗中尋訪了個遍,對外說是縣裡有人家被盜走了東西,莫林和納蘭先生已經去了鄰縣…… 」
在謝顏進門的一瞬間,裡面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兩雙眼睛看著她,一臉的無辜和淡然。
趁她愣神的功夫,面生的男子回過神來,對她恭敬行禮,「屬下莫聽,見過謝姑娘。」
謝顏眨眨眼,下意識地回了一禮,「莫公子有禮了。」
莫聽連忙閃到一旁,與莫林相似的面孔上寫滿了嚴肅和拘謹,「屬下不敢當。」
宴徐行靠在雕花梨木的椅子上,神情輕鬆愉悅,「莫聽是我的侍衛,日後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就是。」
謝顏蹙眉,「家裡已經沒有住的地方了。」
她家就是一個小破爛屋子,可別給她招人了!
「謝姑娘放心,屬下不會住在這裡,只會在暗中保護主子和姑娘的,不會叫人發現的。」莫聽連忙解釋。
和大大咧咧的莫林不同,身為哥哥的莫聽性子沉穩,辦事利落,很受宴徐行的器重,但凡有要事都會交給他去做。
謝顏已經麻木了,她知道自己再怎麼爭辯也沒有,宴徐行是不會聽她的,她擺擺手,「隨你。」
這叫原本擔心他們會再次「吵」起來、匆忙趕來的季夏鬆了一口氣。
寒暄完畢,宴徐行扭過頭,對莫聽道:「你繼續說。」
莫聽看了一眼謝顏,見宴徐行沒有半分避諱的心思,抱拳道:「是,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此地的仇縣令與江陵知府確實有些關係,仇縣令和江陵知府都是鳳翔府之人,仇縣令有一個妹妹,十六歲的時候嫁給了江陵知府,兩家結為姻親。」
「這麼大的事兒怎麼沒人知道?」宴徐行道:「若兩人當真有關係,那怎會在一個地方任職?」
按照本朝律法,為了避嫌,通常不會把有關係的兩個人放在一處任職,若仇縣令是江陵知府的小舅子,怎麼著也不能當這個縣令啊。
莫聽道:「關於這件事,納蘭先生也給了解釋,仇縣令任安陸縣令的時候,江陵知府尚在京城待命,吏部向來上查嚴謹,下查鬆散,加上仇縣令的妹妹嫁給江陵知府沒多久就死了,這些年兩家人不怎麼來往,因此無人注意。」
「那這麼說,安陸縣的異常是江陵知府在作保了?」宴徐行推測道:「或者說這個仇縣令在替江陵知府賣命?」
一直豎著耳朵旁聽的謝顏忍不住插嘴,「可是仇縣令是個好官,江陵府亂成一團,獨獨安陸縣沒事,這難道不能說明仇縣令與那江陵知府不是一丘之貉嗎?」
「這是在外面打探清楚了?」宴徐行沒有在意謝顏的偷聽,或者說他本就有意讓謝顏聽著,「那你可知道每年監司來江陵府巡查的時候,都是由安陸縣安排的接待?」
大仁土地廣闊,交通不便,很多地方與地方之間的聯繫都不怎麼緊密,更不用說地方和中央了,為了防止地方官員不履行職能,徇私枉法,朝廷設立監查制度。
由轉運司、提點刑獄司和提舉常平司構成的監察機關每年都會在各地巡查,直隸聖人,最大保證聖人能在上京也能對天下百官進行監督和管理。
安陸縣作為江陵府管轄的縣城,由這邊出面接待也說的過去,但是從實際情況來說……謝顏瞬間想到了癥結所在,「安陸縣的繁華是為了做個聖上看的?」
「還不算太蠢。」宴徐行道:「從江陵府出發,只要稍稍打聽,所有人都告訴我要來安陸看看,說這裡是做生意、尋機遇的好地方,將人往這裡引帶,這是其一,其二,朝廷每年都要撥下來大量的救濟,這些銀錢總要有個去處吧?」
他扭過頭問莫聽,「安陸的水域怎麼樣?近兩年可有新修的堤壩?」
「有。」莫聽給了肯定回答,「納蘭先生從江南順水路而來,安陸縣水域眾多,這兩年一直在大興土木修建堤壩,不但如此,江陵府地處長江,光是徭役年年不落,大多用來修橋鋪路了。」
「瞧,這不是有了個上好的理由?」宴徐行笑道:「就是不知道這些銀錢有多少用在了堤壩上。」
修橋鋪路、建設堤壩一直是民生問題的重中之重,尤其是靠近兩大水域的周邊縣城府衙,每年因為乾旱和洪澇死傷的百姓不計其數,朝廷每年都在修築堤壩,以求治理洪水天災。
謝顏聽罷,心瞬間沉了下來。
「好了。」宴徐行淡淡道:「莫要說這些了,本使餓了,擺飯吧。」
季夏機靈地湊上前道:「飯食已經做好了,宴公子稍等,婢子這就去拿。」
謝顏正想跟著一起去,莫聽恭敬道:「怎好叫謝姑娘親自去?屬下伺候便好。」說著,他不等謝顏拒絕,率先跟著季夏走了出去。
徒留下謝顏和宴徐行大眼瞪小眼,前者狀似嘀咕道:「這下屬可比主子有禮貌多了。」
宴徐行嗤笑一聲,身子像是沒骨頭一般躺了回去,沒有理會她的話,他能不知道莫聽心裡在想什麼嗎?八成是莫林那個大嘴巴回去之後說了些有的沒的,叫莫聽這個死心眼兒的誤會了。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冠上「死心眼兒」的莫聽跟著季夏去了灶房,在踏進房門的一瞬間,他的耳朵動了動,不動聲色地往院子外瞥了瞥。
院子外的圍欄上有藤蔓遮擋住了視線,黃綠交錯間隱隱有人影閃過,隨即消失不見。
莫聽收回視線,暗暗將此事記在心中。
……
鄰縣的長街上,來往的百姓絡繹不絕,縣衙門前更是被堵的水泄不通,安陸縣的各個村子都拉來了大量的秋糧等著朝廷查收,有的百姓已經守在這裡等了好幾天了。
縣衙里的官差一邊維護秩序,一邊將那些趁機搗亂的流氓小偷打回去,忙的不可開交。
離它不遠的茶肆鋪子外面,坐著一對低調的男子,正遙遙地看著那邊。
「啊…… 啊嚏!」莫林一個噴嚏憋了半天,總共打了出來,他揉揉鼻子,舒服地喟嘆一聲,「該不是有人在罵我吧?」
「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站在他身側的男子端著茶碗,笑著打趣,「平日叫你莫要亂說話你不聽,現在叫人惦記了?」
那人年約四十上下,長相周正,眉眼分明,青色的襦袍穿在身上,更顯的他氣質溫潤,開口間都帶著濃郁的書卷味。
「納蘭先生還是莫要笑話我了。」莫林嘟囔著嘴道:「我近來除了跟我哥說主子的事,也沒說什麼啊。」
「那不就是了。」納蘭擎用與他名字極為不相符的神情道:「你和莫聽說旁的事也就算了,非要說主子的事兒,這不是給自己找罵嗎?」
「難道納蘭先生就不好奇嗎?」莫林驚奇地問道:「咱們主子竟然看上了一個姑娘,還巴巴地賴在人家家裡不走了,這不比殺人放火更稀奇嗎?」
「他年紀也不小了,喜歡上一個姑娘不正常嗎?」納蘭擎幽幽道:「你們真拿他當神仙看了。」
「不,我們都是拿主子當怪物看的。」莫林正色道:「怪物就不能用常理判斷,那樣對其他人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