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我是他的……表姐

  我們在一起時就像一把有用的剪刀。

  分手後，我們重又變成兩把利刃，插進世界的肉中，各在各的位置。

  ——《如果我忘了你，耶路撒冷：阿米亥詩集》

  

  楚清辭也沒料到孟顯景會問她這個，她如實回答，「不算認識，只是見過，接觸不多。」

  這是孟顯景第一次從楚清辭口中聽到關於哥哥，這種感覺很奇怪。他最親近的人竟然見過他一位素未蒙面的親人，而他此前卻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此刻，顯然不是一個適合聊孟顯霆的時機，所以孟顯景心中有很多好奇，又被他的理性壓了下去。

  他們之間的日子還長著呢，他想知道的那些事，總有機會再去談。

  「所以你關心我哥的忌日並不是因為我哥，而是因為葉琳琅？」孟顯景覺得當前似乎只有這個答案可以解釋了。

  畢竟按照葉琳琅昨天電話里的語氣，清辭和她之間還算是整夜交談的交情，多少聽上去比和孟顯霆的交情深。

  清辭實在沒忍住，對著孟顯景翻了個白眼。

  心中暗自念叨著真是傻狗，除了他，她還會主動關心誰？

  「不是，就是想知道你們剛才聊了什麼。」

  「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嗎？」孟顯景試探著詢問，看著清辭緩緩點頭，頓時笑了出來。

  原本葉琳琅的那通電話中的責備是給了他一些壓力的，但清辭此刻的關心又讓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是，和外面的傳聞不太一樣，昨天才是我哥真正的忌日，之前葉琳琅告訴過我這事兒，囑咐過我那天即使不在家那邊，也要想著給哥哥上柱香，和他聊聊天。但我不是出了這事兒，就把昨天的日子給忘記了，她剛才打來電話還挺生氣的。可我並不想讓她知道我腿已經變成這樣了，她一定會想各種辦法逼我儘可能恢復成健康的樣子。」

  孟顯景頓了一下，然後又道：「即使遲早要知道，但也還是能晚一點就晚一點吧。說真的，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在這兒躺一段時間也挺好的，這幾年在孟家，我也覺得很累很辛苦。只要不是一輩子都要躺在這裡，那我真的很想歇一歇。」

  這是他心裡的實話，是他從不曾對人說出口的實話。

  清辭點點頭，表示她懂。

  「你一定會好起來，無論你的腿會不會變成曾經的樣子，我都相信你會重新變成我曾經深愛著的那個帶著笑的少年。我也不知道下一刻我們都要面臨什麼，但你只要明白，我不會走；我也要相信，你一直在，這就夠了。即使是再痛苦的日子，兩個人執手也比一個人前行要好過一點，不是嗎？」

  清辭語氣中的溫柔令孟顯景覺得很舒服，可他並沒有想過清辭為什麼會在這一刻情緒突然穩定，態度柔和。

  這會兒功夫王樂已經站在門口敲門，說剛才看醫生已經開始查房了，估計馬上就要到這裡了。

  清辭此刻還坐在孟顯景床上，聽到王樂的提醒有些尷尬的應答了一聲，從床上起身下來了。

  沒多會兒功夫，主任就帶了一群醫生過來查房，態度一直很友善，詢問了孟顯景暫時的身體狀態也覺得問題不大，說骨科的休養都是個慢功夫的事兒，讓他保持良好的心態，手術這麼成功，將來也不會錯的。

  孟顯景聽了這話心情還挺好的，胃口好像也回來了一些，把龍嘯帶過來的粥喝了不少。

  但有小醫生喊清辭一會兒去一趟主任辦公室，說主任有話要和她說。

  不知怎麼的，清辭心裡的預感並不太好，跟龍嘯打了聲招呼，說出去一下，便一路小跑去了主任辦公室。

  「主任您好，我是孟顯景家屬，剛才有醫生讓我過來找您一趟，說您跟我有話說。是孟顯景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是麼？」清辭看主任臉上的表情並沒什麼笑模樣，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扣著掌心，慌的整個人身子都發涼。

  主任將清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問她，「你是孟顯景的什麼人？」

  那句「愛人」就在唇邊，清辭卻說不出口。

  她覺得三甲醫院的主任應該不會有時間每天親自查房詢問的，很有可能是有人提前跟他打過招呼，是有過硬的關係，所以孟顯景才能得到這樣的關照。

  她思索了一下，最有可能跟X市三甲醫院主任遞上話的人大概就只有龍芊芊了，她不確定自己現在的說辭會不會傳到龍芊芊耳朵里，所以她不敢亂講。

  於是她頓了頓，說一句「我是他姐姐。」

  在這一刻，她竟然有些慶幸自己的年紀大孟顯景那麼多，而她也到了一個一眼就能看出年齡感的歲數。

  畢竟「姐姐」這個稱呼聽上去比妹妹令人安心多了。

  「是親姐姐？」

  主任問到這裡，清辭更加確信了自己剛才的念頭是對的。他一定是要把今天問她的這些話告訴其他人的。

  她現在已經幫不到孟顯景什麼了，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他的絆腳石。

  「不是，是表親。他在這邊的親戚不多，我剛好不太忙，沒什麼穩定工作，聽到他出了事就過來照顧他。」

  清辭心裡想，這樣的關係聽上去應該足夠穩妥了吧。

  這套說辭真的讓人聽一聽就毫無吸引力。

  只要龍芊芊近段時間對她沒有興趣就好了，她覺得孟顯景也不會在這邊住院很久，所以她應該也不會在X市呆很久。

  「哦，行，那我就實話跟你說了。之前也有人交代過我要特別關照孟顯景，所以我也算是很上心的。但他右腿確實傷的很重，現在是包紮著你們家屬看不見，有些位置都是漏了骨頭的，後期想要恢復如初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我們現在的治療方案是儘量保住他的患肢，但後續情況如何還要看他個人恢復情況。腿是重要，但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對吧？所以你們家屬還是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主任說的很直接，但也是為了他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