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她若就是不愛呢？

  「是你教會了我：不被燒死最好的辦法，是活在火中。」

  ——《人魚殘足》米亞·科托

  「可是我沒能力管這麼多了。龍嘯，我連自己都顧不全。我一動也不能動，哪還能顧得上別人是不是能發現我的端倪？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當然就不會露出馬腳，當然就可以儘可能的隱瞞周全。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是這樣，我就是沒本事主張大局，沒本事在自己已經變成一個殘廢的情況下再做好一切，你說怎麼辦呢？」

  孟顯景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可每句話都說的那樣極端。

  龍嘯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說出什麼都是很正常的事，畢竟車禍發生在他身上，痛苦都是他一個人受著，外人沒資格論短長。

  縱然所有的事實問題都是客觀存在的，龍嘯也能夠理解孟顯景需要時間去調節情緒。

  他想著今天回去連夜將所有的問題按照自己的思緒羅列出一些解決方案，再找他姐姐好好商議一下如何安撫X市領導的情緒，等過兩天孟顯景的情緒好轉一些，他再把這些處理方案拿給孟顯景做選擇與調整。

  他現如今能夠想到的，可以幫助孟顯景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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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總，那楚清辭那邊，要給什麼消息嗎？」無論龍嘯願不願意承認，他都深知最終能夠影響孟顯景情緒的那個致命關鍵一環一定是楚清辭。

  只不過這件事對於孟顯景的情緒恢復無疑是一種賭注，楚清辭有本事讓孟顯景情緒變好，積極配合治療和復健。但她同樣有本事擊潰孟顯景的情緒，讓他徹底崩潰，就此放棄生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賭一把吧，賭楚清辭是足夠愛孟顯景的，賭這份感情可以成為孟顯景這次事故的救贖，這已經算是他在這份感情里能夠想到最偉大的犧牲了。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孟顯景面前提起了楚清辭的名字。

  當龍嘯問完這句話後，房間裡沉默了許久，就在他站著等的有些累了，想要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孟顯景床邊繼續等待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孟顯景的聲音，「把信息和電話都算上，她最後一次聯繫你是什麼時候？」

  「昨天傍晚。」龍嘯如實回答。

  病房的窗戶在東邊，孟顯景此刻已經感覺到陽光在他身體上溫柔的鋪展開來，像是難得不會嫌棄他殘破身子的包容者。

  天都亮了，可龍嘯卻說她上一次來消息，還是在昨天。

  她以前可不是這個脾氣的，以前他要是忙起來沒看手機，有幾個小時不理她，她恨不得要打幾十個電話過來。

  往往等他拿起手機一看，上面全是來自「念念姐」的未接來電。

  有公司新來的實習助理不知道「念念姐」是誰，還以為是他哪個表姐，說別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勸他趕緊回家。

  他總是會無奈地苦笑，說家肯定是要趕緊回，只不過這姐姐不是姐姐，是老婆，只要她想他，就是天大的事。

  他很享受那些實習生眼裡的羨慕，他那時候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就該被羨慕。

  偶爾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刻，他也會覺得她盯他盯的有些過了，他明明是那樣愛她的，他也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沒有安全感，總是要在想找他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要回復。他明明就是真的在忙，又沒有去和其他女孩子聊天，她有什麼可不願意的？

  可他轉念又一想，要是有一天，他忙了很久之後看了一眼手機，發現並沒有她的未接來電，他就會覺得開心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他一定會覺得非常擔心，怕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當然是盼著她好的，可她要是真的平安無事，自己的生活非常豐富，不再那麼時時惦念他，時時需要他，他就會覺得傷心，覺得她好像也沒有那麼愛他了。

  打從那次之後，他再也不抗拒看到楚清辭一連串的未接來電，他甚至覺得這是他可以拿給朋友炫耀幸福的資本，每次哥們兒看見都說是狗糧。

  再後來，他也開始調整了工作習慣，不至於讓她總是那麼久找不到她，真的要做項目忙整夜，他也會提前跟她說清楚。他說的越詳細，她的情緒也就越穩定，那段時間他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非常和諧。

  可他真的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楚清辭會不再急著找他了。

  他一直沒有出現，手機一直關機，她不會覺得他出事了嗎？要是換做以前的她，能睡得著嗎？她不會在腦子裡想像出所有的不好可能，一一假設在他頭上，然後急得流眼淚嗎？

  他本來是不捨得她擔心的，但他不曾想到她竟然會真的不擔心，更何況他又是真的遇上了要命的車禍。

  這一刻，他強烈的感覺到了自己不被楚清辭愛著。

  於是他故作不在意的說：「哦，昨天傍晚啊，那看來也不是很著急吧。拿你的手機給她打過去，聲音開個外放，我來跟她說。」

  龍嘯「嗯」了一聲，將電話給楚清辭撥了過去。

  手機響了很久，可電話那頭始終沒人接。

  「再打過去。」孟顯景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對龍嘯這樣說了一遍。

  龍嘯輕嘆了一聲，聽從孟顯景的話，又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可這一次，結果還是一樣的，電話的另一端依舊沒人接。

  「繼續打!打到她接了為止！」

  孟顯景的語氣有些急了。

  「再打過去有什麼意義？她要是想知道你的消息，看見了未接來電自然會給我打回來，她要是不想接，我一直打她也還是不會接。」龍嘯不願意再配合下去了，他覺得孟顯景在亂來。

  「為什麼沒有意義？當年我沒有及時接她電話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一遍一遍打過來找我的，有時候甚至要打幾十個。當年的我都沒嫌煩，今天的她憑什麼覺得不耐煩？打，一直打，打到她接電話為止！」

  孟顯景剛才的那番故作鎮定在此刻統統不作數，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