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最後一次相見在她本人的葬禮上

  這是清辭見過最簡陋的靈堂。

  一張北歐簡約風的餐桌上擺著一張金玉嬋的黑白照片，前面有個香爐，點了幾炷香，幾個畫著玫瑰花的餐盤裡裝了一些水果點心，其餘再沒別的了。

  這些年，清辭見過很多人逝去，也在父母離世的時候操辦過葬禮……可是一點說道都沒有，甚至連個家屬都不在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

  縱然是當初父親離世時那樣敏感的時期，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偷著來祭奠的人依舊不在少數。那時候母親還在世，任由她再想低調，母親也執意要大辦，說那是父親與這世間所有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說省什麼都不能省葬禮。就是因為念著這話，後來母親離世的時候，她也顧念了母親之前的話，儘可能闊氣的操辦了母親的喪事。從那之後，才算是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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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禮是一個人與世間所有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省什麼都不能省葬禮。」

  這一刻，清辭滿腦子裡都是母親在父親過世時說的那句話，她忽然覺得金玉嬋有點過於可憐。

  「其實我也知道小嬋過世這事兒你責任不大，但我就是著急，實在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了。昨天晚上她跟你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突然人就沒了，還死的那麼慘。韓念，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的，是不是？」許經理原本對楚清辭的到來並沒有十分歡迎，直至他看清楚清辭身後的那張面孔是孟顯景時，態度頓時友善了許多。

  「金玉嬋的死不是跟我責任不大，而是我原本就一點責任也沒有。我只是個普通人，不能預知她的死亡。就像你身為她的男人，也同樣無法預知她的死亡一樣。許經理，我跟她甚至算不上故交，但她的死同樣令我感到遺憾和難過。如果我真的可以提前感知到她會遇見這樣的事，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這件事發生……」

  清辭說到這兒，眼神瞥到客廳的橘黃色窗簾，腦海里浮現出金玉蟬半夜和她聊起自己房子時的那句話……「我把窗簾掛成夕陽的橘黃色，把床單鋪成艷麗的粉紅色，才不用管是不是搭配，是不是協調，只要我覺得開心就好。韓念，自己有家的感覺可真是太好了。」

  「這不是你的房子，而是金玉蟬的房子，對嗎？」

  清辭突然停住了剛才的話題，詢問了許經理一句。

  許經理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畢竟跟我沒有登記結婚，我在我家裡操辦她的喪事不大合適。」許經理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清辭覺得這份不好意思未必是源於他對金玉嬋的愧疚，更可能是因為孟顯景也在場。

  「嗯，她和說我說過，她喜歡她的房子，她會願意將人生最後的告別留在這裡的。只是許經理，這樣的靈堂未免太簡陋，也太不符合她性情了一點。如果就這樣將她的葬禮草草了事，她在天有靈，一定會覺得很遺憾的。所以，交給我吧，我來為她辦就好了，而你作為她的男朋友，作為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請你一定要想辦法配合警方早日找到那個導致玉嬋死亡的男人，將壞人繩之以法，讓她可以早日瞑目。你要知道，這是你分內的責任。」

  許經理第一次被清辭的氣場嚇住了，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清辭突然變得強勢起來，還是因為今天她有孟顯景陪在身邊，所以才敢這樣對他狐假虎威。

  孟顯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視線一直盯著這邊。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楚清辭，但許經理和清辭之間的爭執他並沒有參與過一句。

  他相信這些事都在清辭的掌控之內，在她不需要之前，他不會過多干預清辭的生活與選擇。

  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清辭需要他，那就一定會開口，並不會刻意客氣或逞強，所以他不需要擔心。

  「我能為她做的也不多，但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還是願意去做的。」許經理望著金玉嬋的黑白照片，長嘆了一聲，這樣說著。

  可笑的是，他想要給金玉嬋一個交代，卻不知道現如今還能給她一個什麼交代。

  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愛她的，他以為自己不願意確認關係，公開身份，只是因為怕失去也怕麻煩。

  可是現在，玉嬋已經不在了，他還是不願意以她另一半的名義舉辦這場葬禮，即使他明知道根本沒有多少人會來參加這場葬禮。

  他內心中，雖然會為突然失去金玉嬋而難過，卻絲毫也不願意承擔任何來自於金玉嬋死亡所帶來的麻煩。

  他一邊在內心中痛罵自己的卑鄙可恥，一邊又慶幸他跟金玉嬋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如果之前一時衝動和她結了婚，領了證，那今天面對這一切又該是怎樣的負擔和枷鎖？

  「這張照片是你洗的嗎？感覺不大正式的樣子……」清辭看著照片上的金玉嬋，微微皺了皺眉。

  那張照片明顯是手機拍的，甚至不是一張完整的正臉。

  是的，說實話，這張照片實在是不大適合作為遺照出現。

  「嗯，是我給她拍的，我沒有她其他更正式的照片了。身份證照片她說過太醜了，死都不想多看那張照片一眼，沒辦法，就只能選這個了。」

  許經理嘴上這樣說著，視線定格在面前的照片上。

  照片上，金玉嬋笑的很燦爛，這張照片還是他有一次帶金玉嬋去迪士尼樂園的時候給她拍的。她說她小時候沒看過很多迪士尼的動畫片，但是同學聊起那些角色來她也要裝作自己都知道，有時候說錯了同學還要嘲笑她。現在她也終於可以親眼見到城堡和公主，見到動畫片裡的那一切了……

  那一天的金玉嬋心情非常好，是許經理從未見過的好脾氣。眉眼明媚，像個孩童。

  其實在他眼裡，她的年紀原本就是個孩子，只是那一天的金玉嬋比往常看著還要活潑許多。

  那天他為了哄她，還對她說「我永遠會把你寵成公主，以後只要是你想來迪士尼，我就會陪你來，你想要相信童話，我就會給你創造一個屬於童話的夢……」

  更具體的還說了些什麼其實他也記不太清，無非是用來哄小姑娘高興的說詞，可她卻聽的特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