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暴雨

  沈清遠並不知道老宅那邊發生了什麼，收了稻子賣了魚後，他們家家底厚實了不少，劉管事收魚給了五十兩，縣令給了一百兩，這錢能幹的事就多了，比如將他爹那條坡了的腿治好，已經拖得夠久的了，不過要等這次的暴雨停了才能去治。

  沈清遠還提醒家裡備了不少治風寒的藥，還有其他藥都多多少少備了些，還有糧食、防寒衣物，都分別裝在幾個背簍里，包上隔水油紙，到時候真的遇到洪災了能夠快速背上背簍逃離。

  書院給他放假回家收稻子，如今又下雨自然是去不成了，本來書院裡的學生本來還想跟來看看稻子收穫如何，但是學堂夫子怕影響到沈清遠他們收稻子就沒讓，想到書院裡那些學生垂頭喪氣的樣子沈清遠就覺得好笑。

  這次由於很多人都提前收了糧食，交了稅後只留下口糧其餘的都賣了，所以就算有洪災糧價也漲不到哪裡去，好歹不用到原著那樣賣兒賣女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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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暴雨伴隨著雷鳴已經下了兩天了，村裡的人十分慶幸當初跟著沈老二他們家收了稻子，慶幸之餘還把沈家老宅發生的事當做笑談。

  「這沈家自從將沈家二房分出去之後一天過得比一天差，當初要是沒分出去，現在沈家二房那些不全是他們的了，這次聽說他們家曬的稻子都被雨水泡了，地里的還有一半沒收，王氏那懶貨，誰娶誰倒霉，這些年來也就李氏樂意捧著她，這下可好，連收稻子都做不好，要是我家，早就把她休了，」村里因為下雨沒事幹的婦人又聚在一起嘮嗑。

  「就是就是，聽說沈家大房鬧了，沈老爺子將那對夫妻給打了才沒鬧出分房這事，」一個婦人接著道。

  「唉，這沈家大郎真是可惜了，這麼拼命供別人的孩子，他們倒好，連曬個稻子都能做成這樣，辛苦了這麼久，顆粒無收，擱誰身上不生氣啊！」

  「不說這些了，這雨啥時候停啊，都下那麼久了也沒見小點，往年哪有這個時候下雨的？」

  「誰知道呢，之前村長說了可能會有洪水來，我本來不信，下了這麼久倒是有些怕了，我家漢子都把東西收拾好了，謹慎點總沒錯……」

  「我家也是，早早就準備好了，得虧村長還給我們開了個什麼洪災避險會，將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另一個嬸子也說道。

  這一切都是沈清遠擔心會有洪水，所以將情況和陸村長分析了一遍，陸村長雖然不太相信但想起沈清遠之前提醒的事情機會都發生了，不得不早做準備，畢竟一連下這麼多天的暴雨機率很大。

  沈清遠之後每天早晚他都撐著傘到家門前的那條小溪查看十否有異常。

  一連幾天，小溪除了水量變大沒有別的異常，沈清遠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果然，這天傍晚，沈清遠再去查看時，溪流突然暴漲，溪水開始變得混濁，沈清遠知道，洪水要來了，連忙朝程青對面喊道：「程叔！有情況！看去通知村長，洪水要來了！」

  程青聽到後趕緊帶著他老娘將前幾天沈清遠交代收拾好的東西背上就邊敲銅鑼邊往村長家趕，這些都是沈清遠交代過的事情，不管洪水最後會不會來謹慎點總沒錯。

  沈從林這邊聽到銅鑼聲就將背簍全背上披著出來跟著沈清遠一起趕去村長那邊。

  「怎麼回事？洪水要來了嗎？」村裡的人聽到銅鑼聲驚慌道，但還是將準備好的東西背上急忙趕到村長那集合。

  「快，當家的，我們趕緊背上準備好的東西趕到村長家，銅鑼聲敲了這麼久，可能要發洪水了，」張氏將備好的東西分批給女兒和兒子後讓自己男人背上口糧。

  李氏已經和沈老爺子收拾好出來了，只有三房遲遲沒有出來。

  「王氏！趕緊出來，沒聽見銅鑼聲嗎？」李氏不耐煩催促道。

  王氏正在匆匆忙忙收拾衣物，這也不捨得，那也不捨得，一時之間難以抉擇，她之前根本沒把村長的話放在心上，住清源村十幾年都沒見發過大水，就沒有做準備，才導致了這番局面。

  張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拉著男人和孩子就匆匆往村長那邊趕，果然，她們是最遲的，陸村長已經準備帶著村里人往高處的山上趕。

  那邊李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將王氏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包裹里，王氏才沒再白白浪費時間糾結。

  等她們趕到村長家時已經人去樓空了，只能沿著他們的腳印追去，。

  李氏邊趕路邊罵道：「遲早把你這懶貨休了，我都提醒你多少遍收拾東西了，你倒好，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是想害死我們一家才甘心？」

  王氏剛想反駁，往旁邊一看，好傢夥，洪水已經淹沒一半的村子了，好在她們現在在半山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清鈺沒見過這場面，他這十幾年來一直過得順順噹噹，哪裡見過這麼大的洪水，心裡後怕極了，這時才意識到她娘的拖延可能真的會害死他們，所以沒幫著勸李氏。

  一行人精疲力盡趕到山頂時，村里其他人已經搭好簡易的避難所了，下雨山路又泥濘，每個人都燒起了火驅寒。

  沈老爺子四處尋找大房的人，他知道他這三兒子關鍵時刻靠不上，果然在不遠處，大房的人已經搭好了一個簡易的避風場所，還不等他過去，沈福全就一臉激動地走了過去。

  「大哥，還是你好，連休息的地方都搭好了，」說完又招呼王氏她們過去。

  王氏最是不愛幹活只想貪小便宜，有現成避雨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放過，當下拉著小兒子也走了過去。至於沈清鈺，他心裡覺得到時候自己考上秀才，大伯一家肯定要靠他提攜，所以也心安理得地過去享受他們的成果。

  張氏見倖幸苦苦和家人搭好的休息場所就這麼被三房占了，氣得將他們的東西都扔了出去：「滾，要想休息自己搭帳篷，這是我們大房搭的，擠不下你們，少來這占便宜！」

  「唉！大嫂，什麼意思啊！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哥！你看看張氏，什麼態度！你也該好好管管她了，」沈福全朝著沈萬山道，不過是個外姓女人罷了，這可都是他沈家人，也敢真麼對他。

  「你嫂子說得對，你們要想休息就自己搭帳篷，我家孩子都累了，要休息，沒地方再給你們擠了，」沈萬山沒有理會沈福全的話，他這個弟弟已經徹底被爹娘慣壞了，什麼都想不勞而獲只會害了他。

  「娘，你看看大哥，被張氏吹的什麼枕頭風，連親弟弟都不管了！」沈福全見沈萬山沒幫他連忙朝李氏求助。

  「張氏！這是我們沈家的地盤，你竟然敢挑撥我兒子他們的關係，當心我讓老大把你休了！」李氏雖然知道自己小兒子不靠譜，但是也不容許張氏說他。

  「你以為我會怕這些？我都是為了我們大房著想，三房都占了我們多少便宜了，又懶又想要好處，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也就你們沈家能養出這樣的貨色，」張氏譏諷道，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三房才是李氏的心頭好，大房就是那拉磨的驢，如果再不分家，他們大房估計要被三房一直拖著吸血，她可不想養著三房一輩子。

  「夠了！鬧什麼鬧！也不怕被人笑話，老三，趕緊去搭個休息的地方，否則你今晚就淋著雨睡地上吧！」沈老爺子見事情越來越不可控，只能出聲制止。

  「鈺哥兒，你先跟你爹娘一起去搭個避雨的地方，」沈老爺子也不好再護著沈清鈺，他看得出來大房對三房越來越牴觸。

  沈清鈺沒想到自己也要幹活，這還是第一次沈老爺子讓他做讀書以外的事情，他漸漸感受到了他大伯對他的不同，沒想到沈老爺子也變了，沈清鈺越想越不甘心，但是現在只能按著沈老爺子的話做。

  張氏見三房的人離開了也不好不讓沈老爺子他們進來，畢竟是她男人的爹娘，再趕就是不孝了，她可不想被戳脊梁骨。

  另一邊，程青帶著沈清遠他們來到了他打獵時暫時歇腳的地方休息，地方不大，但是是泥土混的牆，十分擋風，沈清遠他們將屋頂補好，又在土屋子兩邊搭了兩個帳篷，中間的屋子讓老人女孩住，兩邊一邊是程青睡，一邊是沈清遠父子倆睡。屋子前還加了個擋雨的棚子，燒了堆火，陳氏又燒了一壺紅糖薑湯，讓每個人都灌上一碗才放下心來。

  四周靜悄悄地，只有風聲和雨聲交替著響起，村裡的人知道住了多年的家已經被洪水淹沒了，情緒十分低沉，好在家人都沒事，大家依偎在火堆旁躺在簡陋的棚子裡逐漸睡著了。

  第二天雨還是沒停，但是雨勢對比昨天小了一些，村民們紛紛起來準備早餐。

  陳氏和程青的娘柳氏起來熬了一鍋粥，又將一些菜乾切碎撒了下去，煮成了一鍋香噴噴的野菜粥，喝下去後身上的寒意都去了不少，渾身都暖洋洋的。

  在山上避難的日子實在無聊，沈清遠只能掏出背簍里裝著的紅薯放進火堆旁烤，施過肥的紅薯個頭比較大，一個就能頂包，而且味道香甜軟糯，烤熟後的味道十分霸道，把附件的村民勾得也跟著烤起了紅薯。

  王氏一家是被烤紅薯的味道香醒的，聞著香味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她們三房昨晚好不容易搭完棚子已經到深夜了，搭的棚子漏風又滴水，但是累極了也只能將就睡下了。

  「快點起來做飯，餓死老子了！」沈福全在板子上艱難地翻了個身吩咐道。

  「娘！我也想吃紅薯好香啊！」虎子被烤紅薯的香味勾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一旁的沈清鈺也很餓，但是並沒有出聲，昨晚他們一家四口擠在幾塊板子上，躺的他渾身酸疼，又擠又冷，今天必須要讓他爹再搭個棚子才行。

  沈福全雖然人懶，但也知道這個家以後要靠誰，磨磨蹭蹭下就起床搭棚子去了。

  王氏對著一堆衣服翻來翻去，愣是沒找著半點糧食，遭了，她昨天匆忙收拾忘記帶糧食了！王氏先是一陣驚慌，隨後又鎮定下來撐著傘往大房那去，她就不信那老婆子忍心讓他她男人和兒子餓著。

  王氏來的時候，大房的人正在吃早飯，李氏見這個時間段她不在那邊準備吃的反而過來這邊頓時火大：「王氏！你不去給我兒子做吃的跑來這邊幹嘛？」

  「娘，我是真沒辦法，昨天忘記帶糧食了，也不能讓鈺哥兒他們餓著吧！」王氏示弱道。

  「你個蠢婦！你到底還能幹嘛？連糧食都能忘了，你存心想餓死我兒子和孫子吧你！蠢貨！」李氏被氣得腦子發懵。

  「娘，我也不想啊，讓大嫂給我們均些糧食唄，鈺哥兒他們今天連早飯都還沒吃呢！」王氏賣慘道。

  「要想換糧食可以，拿錢來換，別跟我說你沒私房錢，錢怎麼來的我也清楚，五個銅板一斤糧食，你自己看著換吧，本來就只準備了爹娘的糧食，自然沒有白給你的道理，」張氏在一旁說道。

  「張氏！這還沒分家呢！你竟然讓她們掏錢買糧？我老婆子還沒死呢！」李氏見給她家鈺哥兒的糧食大房都讓她們掏錢買頓時不滿道。

  「娘，你可別忘了是誰害得家裡顆粒無收，我這糧食還是自己掏錢去鎮上買的，憑什麼白白送給她？」張氏回懟道，一旁的沈萬山也連連點頭支持。

  「你！黑心眼的婆娘！」李氏如今還住著大房搭的棚子，吃著大房買的米，也不敢鬧太過。

  王氏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好先掏出十五個銅板買了三斤糧食灰溜溜回去了。

  轉眼夜幕降臨，山上避難也沒什麼娛樂項目，一些村民早早就睡了，沈清遠正打算躺下，突然外面傳來慌亂的叫喊聲。

  「二弟！二弟妹！求求你們救救我家瑩姐！」張氏拿著火把過來，後面跟著背著人的沈萬山。

  「怎麼了這是？」陳氏被嚇了一跳。

  「瑩姐突然發起了熱，怎麼都降不下去，我去問過村長，根本沒有誰帶藥，只能來你這碰碰運氣，」張氏滿臉憔悴，她就這一個女兒一個兒子，無論哪個都她都心疼。

  「娘，先讓大伯他們進來，外面寒氣重，」沈清遠提醒道，他們家與大伯家又沒什麼恩怨，都是炮灰，能幫就幫吧。

  沈瑩已經十二歲了，此時正燒得滿臉通紅，人也昏迷不醒，張氏不停地摸著她的頭，還是燙得很。

  陳氏已經將藥拿去熬了，沈柔和沈巧巧將打濕的帕子敷在沈瑩的頭上降溫。

  好在喝過藥沒多久人就被捂出了汗，額頭上的溫度也降了，眾人才放下心來，張氏更是抑制不住哭了起來，本來平日裡張氏只讓沈瑩待在棚子裡，只用打打下手煮個飯，但是今天王氏來討要糧食的時候張氏駁了李氏的面子，李氏心裡記恨，把怒火都撒到了沈瑩身上，一會兒讓沈瑩去撿柴火，一會讓她去洗東西，張氏也不好阻攔，結果天一黑沈瑩就發起了熱，怎麼都降不下去，李氏還在一旁冷嘲熱諷，這讓張氏十分心寒，直接讓自己的男人背著女兒四處求藥，但是村里人根本沒想過帶藥，村長就讓她們來這碰碰運氣，好在她家瑩姐兒是個有福氣的。

  「二弟！以前是大哥對不起你，分家沒能站在你這邊，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只要說一聲，我沈萬山絕對不會推辭，」沈萬山兩眼通紅地朝沈從林說道。

  「我知道大哥也身不由己，不怪大哥，分出來反而過得更自在些，」沈從林一臉釋然地說道，分家以後他如今過著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又何必再糾結以前的日子。

  沈萬山聽了一臉苦笑，他二弟倒是因禍得福了，他們大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身為長子，就算是分家也要和父母一起住，何況他爹娘還想讓他供養三房，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分家。

  沈清遠看得出他們過得並不好，他大伯如今才不到四十歲，如今看著說是五十都有人信，但是各有各的生活，他們也幫不了太多。

  這段日子實在無聊，沈清遠只能靠看書來打發時間，時不時抽查兩個姐姐的學習進度，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五天，期間縣令有派人來視察，見他們村沒什麼傷亡就發放了一些物資給他們就離開了，畢竟青峰縣還有十幾個村等著救治。

  等洪水完全退去已經是十天後了，天空終於撒下了這半個月來第一縷陽光。清遠村的人歸心似箭，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就匆匆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