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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帝師

2024-09-30 02:31:49 作者: 猛喝半瓶水

  左盈白進了內室,宋岐正醒著。

  他看著侍女把一瘸一拐的左盈白攙扶著走過來,微微抬了抬頭,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左盈白笑了笑在床邊坐下,顧左右而言他,「蘇公子找到的那位郎中說可以治殿下您的病,您過幾日就可以痊癒了。」

  宋岐聞言也很高興,不過視線還是落在了她的腿上,「你腿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左盈白身邊的侍女嘴快道:「剛才良娣給公主和蘇公子磕頭,跪得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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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盈白瞪了侍女一眼趕緊解釋道:「哪裡有這樣嚴重,就是妾身太高興了,閃了一下而已。」

  宋岐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將手伸過來搭在左盈白膝上輕輕揉了揉,聲音溫和道:「疼嗎?」

  左盈白搖了搖頭,十分溫順地捧著他的手,「妾身沒事,殿下好好歇著,這樣才能更快康復。」

  她垂著眼睫看宋岐,眸色深情,唇邊含著笑。

  「皇姐有為難你嗎?」宋岐沉默了一下還是問出來聲。

  不等左盈白說話,侍女先替她抱不平了,「公主沒說話,就看著我們良娣跪,蘇公子還說良娣是外人,在這待著是沒規矩!」

  「春若!」

  左盈白瞪了侍女一眼,呵斥她住口。又看向宋岐道:「殿下別聽她胡說八道,沒有的事。蘇公子只是關心則亂。」

  她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宋岐卻伸手蹭了蹭她的眼睫,「眼睛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哭了。」

  左盈白趕緊擦了擦眼眸,又搖了搖宋岐的手,「殿下,妾身真的沒事,公主和蘇公子是主子,妾身沒覺得委屈。」

  宋岐嗯了一聲,伸手摩挲了一下左盈白手腕上的玉竹鐲子,聲音溫和的安撫左盈白,「你也是東宮的正經主子,等我好了,就給你請封側妃。」

  左盈白搖了搖頭,「妾身只要能陪著殿下就好了。」

  宋岐拍了下她的手道:「皇姐是長,在宮中也罷,也遇龍河也罷,被捧慣了,有一點小脾氣而已,我這邊沒什麼大事了,她一個女子,不好住在東宮,過一會兒你就親自去送她到門口吧。」

  默了默又道:「我知道你的脾氣好,又知禮,但她若是說了什麼讓你傷心的話,你還是要告訴我。」

  左盈白點了點頭,春若卻還沒說完,「殿下,公主殿下想要娘娘手上的鐲子,那日司蘭姑姑過來,二話不說就去掰娘娘的手腕,都給掰紅了,最後還是娘娘又哭又求,司蘭姑姑才說她會來跟您說這件事。」

  司蘭是宋鏡的大侍女,沒有宋鏡的允許,她不敢這麼對左盈白。

  宋岐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看牽過左盈白的手看,左盈白急忙縮著手攏起袖子,有些失措的解釋道:「殿下別看了,沒有的事,妾身的手腕好好的!」

  見她這樣抗拒,宋岐沒有固執的再去扯她的手,而是對春若道:「這幾日公主若是來了,讓娘娘能避則避。」

  春若點了點頭,小聲解釋道:「殿下,奴婢只是心疼娘娘,沒有對公主不滿的意思。」

  宋岐卻並沒有責備她,只是看著左盈白道:「皇姐回了雍都城之後遇到了不少事情,前幾日又被父皇責罰了,想來她待的也不順心,等我好了,她就該回遇龍河去了,還有鐲子的事情,我會去跟她說的,此事與你無關,不是你的錯,是我願意給你的,自然也會護著你。」

  左盈白耳邊染上一點紅霞,羞赧的點了點頭。

  宋鏡並沒有離開東宮,她在宋岐的書房裡。

  太子太師馮冠柳來了,正在給她將宋岐的課業。

  馮冠柳已經六十多歲了,他原是游野鄉間的大家,自詡只教學問,胸無謀略,因此不理世事。

  那時山河破碎,他在民間收些富家子弟讀書賺個口糧錢,後來宋懷永坐擁天下,便請他來教導宋岐。

  馮冠柳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他面臨的是太子不穩,次子權勢力壓東宮的局面,後來教導宋岐之後看明白了很多事,卻已經是騎虎難下。

  他是第一次見宋鏡,只聽聞這是個十分有心機的女子,牝雞司晨,攪弄的雍都城不得安寧,還沒見面前就對她有了三分偏見。

  因此在太子書房,他一見到宋鏡的美艷長相就更添了幾分不喜。

  宋鏡問一句他答一句,宋鏡自然也看出來了他的態度。

  於是放下書卷道:「先生當世大儒,卻因旁人閒言碎語而對我一個女子有偏見,此乃偏聽偏信;先生進來後觀我容貌,面上就帶了不喜,此乃以貌取人,偏聽偏信又以貌取人,馮老先生,這便是太子太師的眼界與氣度嗎?」

  馮冠柳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畢竟宋鏡所做的那些事他一件也沒見過,只是聽別人說。

  宋鏡見他不說話,又道:「聽說您的母親是側室,您少時的時候在嫡母面前吃了不少的苦頭,母親因為身份卑微更是被正房隨意踐踏,後來您的母親病逝,您長大後盛名遠傳,旁人說起來,卻只是說您的嫡母教子有方,您的親生母親一點好處沒撈著,連兒子也成了旁人的;您雖沒有封侯拜相,但也相差不遠,可是您的榮光全是加注在嫡母頭上的,甚至誥命冊封也得先給了她,你身為男子尚且不能為親生母親掙個臉面,我身為女子,雖然現在沒能為我的母親爭個什麼,但是卻能奪得自己的身份,護得住幼弟,你憑什麼置喙於我?憑什麼低看我呢?」

  宋鏡咄咄逼人,說到最後已經站在馮冠柳面前,高高挑著眼角看他,直看得他面色越來越繃不住的心虛。

  馮冠柳幾乎被宋鏡說得無地自容,嘆息了一聲,面帶愧色上前沖她拱手,「是老朽短見,還請公主見諒。」

  宋鏡十分大度地瞧著他,馮冠柳的語氣也變得正常起來,「公主進雍都前,老朽卻是聽了些偏激之言,自古牝雞司晨,天下大亂,公主身份高貴,卻處處違背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老朽自是產生偏見,但聽公主今日所言,的確如雷貫耳,老朽未曾處在公主的境地,無法與公主感同身受,自然也不能輕易評判公主的行事。」

  宋鏡卻並不得意,她在宋岐的書桌前坐下,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與目的,「本宮跟先生說了這麼多,並不是希望先生能高看本宮一眼,只是告訴先生,本宮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在馮冠柳不解的目光中指了指桌上的葡萄笑道:「就像這葡萄,假若有人說本宮偷吃了,本宮不會拋開自己的肚子給他看來證明自己沒吃,本宮會挖出他的眼珠子吞下去,讓他親眼看看本宮吃沒吃。」

  她說得駭人,馮冠柳的臉色變得有些白,他是讀書人,自然明白宋鏡這是先禮後兵,根本不給他表態的機會。

  見他害怕,宋鏡又道:「本宮並不為難你,只是需要你好好教導太子,可是太子身子不好,又病在床上,你教給本宮,本宮好好的給太子伴讀,也是一樣的。」

  若是宋鏡一來就提出這個要求,馮冠柳會直接拒絕,他教導太子,將來就是帝師,怎麼能教一個公主呢。

  可是宋鏡的眼神卻不容他拒絕,她已經對他說過道理了,坦白了自己的為難,也尊重他的學問,若是他再不知道趣,或許就是被宋鏡『挖出眼珠』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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