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他還是兒子嗎
2024-10-07 21:48:44
作者: 十裏海棠
盛二郎生氣,「你掐的是我大腿。」
「……哦。」盛三郎小手忙縮了回去,「那二哥,你疼嗎?」
盛二郎沒好氣地道,「你說呢?」
盛三郎愧疚的垂下小腦袋,緊接著忽然又雀躍起來,「二哥,那咱們不是做夢,是娘真的變好了!」
趙玉蘭忙得滿頭大汗,沒工夫聽他倆在嘀咕什麼,吩咐盛二郎,「二郎,幫我把柴禾抽掉一根。」
油太少,餅子容易焦,要小火煎。
二郎抽掉火,遲疑了下,說,「我們一頓吃不了那麼多。」
「誰跟你們說我們一頓吃完?」趙玉蘭說,「馬上要地動,我煎了能放久一點,咱逃荒時慢慢吃。」
地動?
逃荒?
盛二郎和盛三郎人都傻了!
他們也聽村里人嘮家常時提起過,這兩種是天災人禍,會死很多人的!
這時外邊傳來聲響,盛長生和張老太回來了。
老太太聞著食物的香味,和那煙囪里冒出的煙,面色一變,一雙小腳飛快的往伙房跑。
見趙玉蘭在煎餅子,老太太一看麵粉全沒了,油鹽罐子也都空了,腦子「嗡」的就炸開,翻著白眼往後倒。
跟著她進來的盛長生手疾眼快的扶住她,「娘,馬上地動,蠻夷人又攻入城,咱得逃荒,糧食能做成乾糧帶著,最好不過。」
「什麼!」張老太身影踉蹌,滿是滄桑的臉煞白,嘴唇哆嗦著,「長生,你、你是哄娘的嗎?你哪兒得來的消息?」
「是小舅子傳來的消息,多半假不了。娘,你別問那麼多了,你先吃點東西,咱趕緊收拾去。」
盛長生拿起一個紅薯剝了皮,先遞給老太太。
張老太覺得天都塌了,「哇」的哭出了聲,拍著大腿哭喊,「又是乾旱又是地動,蠻夷人還打來了,老天爺,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娘,人活著就該朝前看。只要咱還有一口氣在,咱就死不了。更何況,」盛長生往老太太嘴裡塞紅薯,「咱家有糧食,這不比許多人好?」
「咱家那點兒糧食還不夠塞牙縫……」
張老太說到這兒,才後知後覺嘴裡的食物軟軟糯糯,甜得跟蜜一樣。
她含在嘴裡捨不得咽下,「生兒啊,這是什麼吃食?是買的糕點?你不會是偷了娘那點壓箱底的錢去買的吧?」
她說話這話,自己都愣住了。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轉身就要往房間跑。
「娘。」盛長生一個頭兩個大,忙拽住老娘。
老太太的錢確實被原身偷了,鍋卻得他來背,憋屈啊!
他輕咳了下,「娘我是拿你錢了,可我拿去買了糧食。」又沖趙玉蘭眨眨眼,「你快告訴娘,咱買了多少糧食來著。」
趙玉蘭本來都不想搭理他。
那原身忒不是東西,吃喝賭吹,只顧自己瀟灑,不管家裡人死活。
老盛繼承了他的身體,恨屋及烏,她也一樣討厭。
但若不配合他,老太太指定要氣暈過去。
她有些不情願的應,「不多,紅薯五百斤,玉米也有上千斤吧。」
張老太目瞪口呆,話都結巴了,「這、這麼多?」
她那箱底不過三百文錢,外邊的糧價天天漲,這點錢撐死也只能買個三十斤糙米!
張老太激動了,「你這什麼糧食,哪兒買的,這麼便宜?咱砸鍋賣鐵湊點錢,再去多買一點,撐過這災年再說。」
盛長生也是被趙玉蘭的話給嚇一跳。
紅薯和玉米這兩樣作物,這裡壓根兒沒有,所以他一看就猜到是那空間裡的。
可閨女都說了裡邊沒有物資,媳婦能找到這麼點兒算厲害的了,她張嘴就上千斤,回頭要沒有,老太太還不得撓死他啊?
但自己的媳婦,自己哭著也要寵著唄。
「娘,誰跟你說,這糧食便宜了?」
他指著碗裡,說道:「這是紅薯,這叫玉米,都是高產作物。前幾天我遇到岳父以前的一位老友,他的農莊就種的這個,是從海外弄來的種子,金貴著呢。」
「玉蘭把嫁妝賣了湊了些錢,用來買了這兩種糧食。那老丈人看在岳父的份上,給咱半賣半送,才有這麼多,你曉得伐?」
趙玉蘭嘴角抽了抽。
原身的嫁妝是賣得七七八八,可全被她自己揮霍乾淨了。
老盛卻說她用來買糧食了,好會編啊。
「玉蘭賣掉嫁妝了?」張老太真不敢相信。
這把嫁妝看得比自己命還重的兒媳,肯把嫁妝賣了貼補家裡。
盛長生又說,「都要逃荒了,嫁妝不賣,帶著就是個累贅。娘,你別光顧著說,來吃口東西。」
給老太太餵了一口紅薯,是想塞住她的嘴。
但張老太感動得不行,想說的話更多了,「玉蘭,委屈你了。只是,用這筆銀子來買糙米或者米糠,不是更划算嗎?這些食物太過精緻,咱農家人哪兒吃得起。」
「說了人家是想著接濟咱,沒收多少錢。要是用來買米,二十斤米你都買不到。」盛長生把整個紅薯給了老太太,「娘,這都火燒眉毛了,你也別管那麼多了。
您吃飽了就趕緊洗頭洗澡,不然回頭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洗一回。洗好就收拾家什,搬到村頭那片空地上。我去里正家,想法子告知周邊的村子,不然地動會死很多人的。」
張老太聽著兒子細細叮囑,怔怔地看著他。
剛才在地里光忙著和王家人吵,她顧不上多想,此時回味過來,就覺得兒子很陌生,像是換了個人。
以往她跟別人吵架,他會嫌她煩、丟人,不會替她出頭,更不可能背她;
得到地動這樣的消息,他會收拾細軟獨自逃,妻兒老母親都不顧,哪裡還顧他人的死活?
可眼下,他卻管了。
忽然間變得這麼好,
他,還是兒子嗎?
趙玉蘭見老太太看著盛長生發呆,心裡咯噔一下,手肘撞了撞男人,「咱自己逃得了!你不是不管閒事的麼?怎的忽然間轉性了?」
「這是閒事嗎?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玉蘭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咋變得這麼冷血……」盛長生腦子慢了半拍,才明白媳婦是在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