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9 17:30:24 作者: 雷池果

  情勢已定,燕王大勢已去。

  

  皇帝望了望盛拓,盛拓會意,擊掌三下,從外面湧進若干侍衛軍。

  「將燕王拿下!」

  侍衛軍正要上前,莫曉風與余聆憶幾乎同時躍起,一邊一個架著燕王,衝破窗戶,遠遁而去。盛拓愣了一下,也追了出去。崔元駒本想和師父一起,但還未到門口,師父他們已經不見蹤跡,聽得皇帝在身後道:「你留下罷。你師父一人就可應付。」

  崔元駒撲通跪下:「皇上,我爹他……」

  皇帝微微一笑:「朕從未懷疑過崔將軍,只是為了將燕王勢力一網打盡,只好委屈你們一家老小暫受些牢獄之災了。知子莫若父,崔將軍知道自己留下的那詩,定會引你去找到莫曉風。」

  崔元駒悲喜交加,愣愣抬頭望住皇帝,竟忘了謝恩,聽得皇帝道:「不止你們一家,此次擒拿燕王,朕也將身家性命押了上去,唯求一搏。否則,燕王哪裡那麼容易將朕帶到這裡擺布?」

  「難道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

  暴雨傾盆而下。皇帝背著手踱到窗前,望著窗外密不透風的雨幕。

  「十年了。為了今天,朕與太后籌劃了十年。」

  崔元駒跪在地上屏息靜氣聽著,生怕漏掉半個字。

  「先帝擅戰卻不好鬥,故而喜好魔俎博戲,與龍城幫幫主莫曉風是莫逆之交。燕王在朕登基那年便入了龍城幫,為就是尋找遺詔;盛拓那年初入侍衛軍,他本就出身龍城幫,再度回去,為就是監視燕王。」

  「然而,莫曉風不肯涉足朝政,兩年後終於覺察燕王底細,於是攜夫人淡出江湖,燕王和盛拓也和其他人一樣離開龍城幫,回到京城。那時盛拓已是御林將軍,便化名為『獨孤隱』住在京城外,一是避免燕王將他認出,二是可繼續進行監視。為了掩人耳目,崔將軍便將你送到他門下學武。為讓燕王不生疑心,朕暗地下了一道封禁龍城幫的旨意。」

  皇帝俯身從崔元駒手裡拿過鳳釵和八面骰,用鳳釵點了骰子幾下,骰子脆響一聲裂開,露出一團黃絹。皇帝摩挲著黃絹,輕嘆一聲,道:「這不過是莫曉風口述、先帝執筆的幫規罷了。以莫曉風閒雲野鶴一般的脾性,怎肯讓鎮幫之寶內藏廟堂之物?以先帝謹之又慎的習慣,國家社稷之任,豈會僅憑遺詔決定何人繼承?我叔父既不了解莫曉風,也不了解先帝,這麼多年,殫精竭慮,只是在自己和自己斗而已,虛費這麼多年,終究還是黔驢技窮。」

  一個太監匆匆走進來,對皇帝耳語兩句,皇帝有些詫異:「盛將軍回來了?快讓他進來。」太監應了一聲,低頭欲退,手中忽然出現一把刀,徑向皇帝胸口刺去。那刀不長,此人的動作也不快,但因為在瞬間,生死僅此一念。

  皇帝毫無防備,侍衛軍也個個驚呆,根本不及上前搭救,眼看那刀就快要刺進皇帝胸口,忽見一人閃到皇帝身邊,一手將他推開,另一手捏住那太監手腕,毫不費力將那尖刀扳轉方向,就勢一划,鋒利的刀刃划過那太監脖頸,鮮血噴射而出,在地磚上畫出一彎猩紅的月牙。

  來人正是崔元駒。雖然只是個孩子,雖然還不到舞勺之年,但他畢竟是大將軍崔崇牧的兒子,是御林將軍盛拓的徒弟,是龍城幫幫主莫曉風的徒孫,此前因師父和師公在場而無緣施展的身手,如被日月掩蓋了的星芒,一旦日落月隱,便顯露無遺。

  皇帝掃了一眼那群瞠目結舌的侍衛軍,讚許地看著崔元駒:「盛將軍的武功曾橫掃千軍,你果是得了他的真傳,小小年紀就能臨危不亂,也大有乃父之風。」

  一名太監連滾帶爬進來,撲到皇帝腳下。「皇上……皇上!奴婢剛才、剛才……」崔元駒嚇了一跳,這太監的長相和被他放倒的那個太監刺客一模一樣,乍一看去還以為看見了鬼。

  「你起來罷。」皇帝道,「這刺客不是尋常人,你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此刻已有軍士上前撕去那刺客臉上的人皮面具,此人的真面容又讓崔元駒呆住了。原來易容真的是門很玄妙的手藝,讓人的長相像衣服一樣可以隨意調換更替。

  「此人名叫方紀南,出身江湖,武功雖不出眾,卻精通易容,足智多謀,且忠心耿耿,是難得的高才。」皇帝淡淡道,「只不過燕王的心腹,便是朕的心腹之患。也可惜,也不可惜。」

  崔元駒低頭不語,此刻他說不出心裡是何滋味,只能聽著窗外的狂風驟雨,惦記著師父和師公,更惦記著爹娘。爹爹將他送到盛拓那裡,不獨是幫盛拓掩人耳目,更是為了在助皇帝與燕王鬥法時保全崔家唯一的香火,否則自己哪裡有福分與盛拓形影不離,受他保護?爹爹的良苦用心,他到今日方才曉得。

  半晌,聽得皇帝幽幽嘆道:「你師父該回來了罷?以燕王的性子,不出三里,必會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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