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入天下

  作者：暗修蘭

  第一章 初次遇鬼

  

  我叫羅焱，今年24歲，長相極其大眾，把我放在人堆里估計就沒人認得出來了，居無定所，到處漂泊。不過，我的職業倒是有些特殊，我是個行腳商人，專門倒買倒賣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小鬼，比如陰魂，比如帶靈力的一些古董……

  我們行腳商人現在不多也不少，有真也有假。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在馬路上看到的那些兜售文物的小販肯定不是我們這行的，古玩市場裡也看不見我們的身影。我們都是接了訂單才去弄貨，不會擺攤，不會公開叫賣，因為我們賣的東西大多見不得人。

  我是七歲那年入的行，帶我入行的師父是個姓鐵的老頭。入行時候的情景我還記憶猶新，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我出生的村莊不是很封閉但也保留了不少當地的風俗。

  在我們村，以前人死了以後都是土葬的，後來國家宣傳火葬，才慢慢改變過來。不過還是有很多老一輩的村民要求死後塵歸塵，土歸土。

  事情就出在一家姓王的老太家裡。

  王老太年紀挺大，約莫80出頭，眼睛有眼疾，看不見東西，連光都感覺不到。後來因為一次打水的時候沒人陪著，整個人跌進了井裡，雖然後來人被救了上來，但是因為年紀大了加上在水裡折騰了半天，所以還是去世了。

  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偏偏王老太的丈夫是個頑固的老頭，偏偏要土葬。結果沒辦法，村里找了幾個大漢，在村邊上選了個地方葬了。

  當天夜裡，就發生了詭異的事情。

  頭七的第一天晚上，村里挨家挨戶看門的狗都突然發了瘋似地狂叫。整整一個晚上沒停過。村里人都奇怪得很，紛紛出來看個究竟。那時候我還小，被吵得整夜睡不著，就和當時一起玩的好友二狗子一起溜出家門，結果讓我看見了一生都忘不了的情景。

  由於我家就住在王老太家隔壁，晚上我和二狗子在村里兜了一圈，發現沒什麼樂子，就準備回家。當時人小，我膽子也大，晚上經常留出家瘋玩。和二狗子分手後，我就朝家走，雖然村子裡狗叫聲此起彼伏，但是還是有些困了，正準備回家睡覺。經過王老太家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瞬間，我就石化了。

  我看見，一個全身是水，臉色蒼白，頭髮稀少的女人站在王老太家的院子裡。沒有表情，應該說是完全沒生氣。黑色的眼眶，沒有血色的嘴唇，蒼白的臉。她的對面，王老太家的黑狗正瘋狂地猛叫。而王老太的老伴卻沒見他出來。

  雖然從小膽大，但是，看見了這種不乾淨的東西，還是嚇了一大跳。我頭也不回地朝家跑，一邊跑一邊哭。沖回家以後，爸媽也都在自家院子裡，看到我連忙走上來關心。當時我是真嚇得不輕，語無倫次，說不清。爸媽也當我是被野狗嚇到了，沒多問，就哄著我讓我睡覺。我也確實累了，一邊哭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結果，第二天起來就聽到村里出了大事。

  王老太的老伴，昨天晚上也掉進了井裡，淹死了。

  因為晚上狗在叫，所以沒人聽見他喊救命。

  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人都僵了。臉色鐵青，嚇人得很。

  當時我就一下想到了前天夜裡看到的女鬼，可是那時候我和爸媽說這事，他們只當我亂說，沒理睬我。

  不過，一切都在鐵老頭來了以後改變了。

  王老太老伴也姓王，在村子裡名聲不好，聽說早些年是在城裡闖出過名堂的，後來落了難才躲到我們村來避禍的。再後來索性就紮根在了我們村，娶了王老太，不過這麼多年也沒兒沒女的。說他名聲不好，是因為他總是一副城裡人的模樣，看不起我們農村的人，脾氣也臭。不和人來往。

  不過現在人都去了，大家就沒多考慮，村長帶著幾個小伙子準備將王老頭也土葬了。結果被一個路過本村的老頭攔了下來，他就是鐵老頭，帶我入行的師父。

  鐵老頭是半個月前來我們村的，背著一個大包，腰裡別個小葫蘆，帶個太陽鏡，滿頭的白髮，人挺高，估計要一米八以上了，身體特別精神，還壯實。

  剛剛來村裡的時候，村長接待了他，問他是做什麼的。他說自己是個行腳商人，倒騰倒騰東西，餬口飯吃，希望在村里住半個月。後來村長看他沒什麼惡意，人年紀挺大了，就讓他留在村子裡了。

  鐵老頭人挺和藹，還經常發給我們這些小孩子糖吃，都是那種土糖，很便宜，不過對我們鄉下孩子來說，也是很美味了。鐵老頭喜歡摸我們的額頭，有一次他摸了我的額頭，人一下愣住了，臉色很惋惜的樣子，說了聲，可惜了，你活在這個天下真是浪費了。當時我沒懂，後來我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雖然他很和藹，但是卻不准我們碰他的大包。有一次，二狗子趁他不在，翻了他的大包，結果被鐵老頭狠狠地罵了一頓。

  話扯遠了，轉回來，說說王家的事情。

  村長看見鐵老頭攔下了送葬的隊伍，臉色不好看了，

  說道：老鐵，你什麼意思？人都死了，趕快入土為安才是。

  鐵老頭笑了笑，說道：你們這麼把他葬了，那你們村就完了。

  村長一聽這話，愣了一下，臉色布滿了不解。

  鐵老頭也不解釋，從腰裡取下了小葫蘆，打開葫蘆蓋，從裡面倒出了一點綠色的水，沾在了手上。然後將手上的水很隨意地灑在了王老頭的屍體上，結果，王老頭的屍體一遇到水瞬間就冒起了白煙，屍體身上開始大面積的腐爛，一聲尖利的嘶吼從王老頭嘴裡發出，嚇得抬屍體的小伙子都趴在了地上。

  圍觀的大伙兒都嚇得不輕，眾人都往後退。

  村長一看這個情況，嚇了一跳，看向鐵老頭。

  鐵老頭鎮定得很，手上的水再次灑下，屍體冒的白煙更多了，撕心裂肺地吼起來，仿佛痛苦不堪。

  這個陣仗大家一看就明白了，有不乾淨的東西在作祟。

  屍體在嘶吼，那聲音尖利得刺痛我的耳朵，我捂著耳朵依稀看見王老頭的屍體旁邊有個女鬼在抱頭痛哭，那嘶吼的聲音就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我拉了拉媽媽的手說：娘，王老頭身邊有個女鬼在哭。

  我媽估計沒聽見，倒是鐵老頭好像聽見了似的，轉頭看了我一眼。

  此時，異變陡然發生，王老頭的屍體一下子坐了起來，本來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血紅的眼淚從無神的眼眶中流了下來，臉色顯出異常憤怒的樣子。死死地盯著鐵老頭。

  鐵老頭倒是淡定得很，悠悠地說了句：還沒長成的厲鬼，正好收了，估計龍虎門的幾個老傢伙能開個好價格。

  說完手上就有了動作。

  鐵老頭說話間，從貼身的上衣里拿出了一張皺巴巴的黃色符紙，上面鬼畫符似的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

  接著，咬破手指，輕輕地在紙上點了一下，這一點可不得了。本來不起眼的黃色符紙一下子飄離了鐵老頭的手，懸浮在了空中。隱隱有些光發出。

  只聽到鐵老頭輕聲喝了一聲：鎮！

  這一聲輕喝之下，犀利的慘叫更加劇烈，仿佛要穿透人心一般，聽得我心臟怦怦直跳，臉色蒼白。

  這時候，一個幽怨的聲音響了起來：臭老頭，你多管閒事，我要你死！

  這個聲音我聽得真真的，可是我看了看身邊的人，仿佛都沒有聽到一般茫然地捂著耳朵。

  就在我奇怪的時候，王老頭屍體旁邊平地颳起了一個小旋風，我模糊地看見那個女鬼一臉血淚地伸手去抓鐵老頭。

  我不由得喊出了聲：當心。

  鐵老頭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樣，手上「」動作倒不慢，一下子摘下了墨鏡，一雙極其威嚴的眼睛露了出來，那眼神威嚴而正氣。

  「小小厲鬼，在我太清法眼下，還不屈服？」

  說這話時，鐵老頭眼睛裡仿佛有淡青色的光芒流動，那女鬼觸碰到這青色的光芒，仿佛遇到了克星，整個人痛苦地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這時候，鐵老頭再次打開小葫蘆的蓋子，念念有詞，最後說了聲收，我親眼看見女鬼收進了小葫蘆中，完全抵抗不得。

  整個鬥法的過程，讓我仿佛看了一場打鬼片一般，全程愣在了那裡。

  此時，王老頭的屍體也倒在了地上，血淚不留，真正地死了。

  鐵老頭重新戴上墨鏡，摸著葫蘆，一抹詭異的微笑流露出來：「雖然是個還沒成型的女鬼，不過至少能賣換幾張封魂咒吧，嘿嘿。」如果不是我剛剛目睹了他收鬼的英勇模樣，我肯定以為這傢伙是個奸商。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鐵老頭的情形，也是第一次見行腳商人封鬼。後來，鐵老頭走之前親自到了我家，向我爸媽委婉地表示了想收我為徒，帶我走的意思。開始的時候父母不同意，雖然我是家裡的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不過農忙的時候我還是能幫忙的。而且，他們也不放心我去做這種和鬼怪打交道的事情。不過，後來我堅持要去（當然那時候小不懂事），加上，鐵老頭的諸多說辭，生生讓我父母同意了這事。於是，我便跟著鐵老頭開始了我的行腳商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