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張錚一把抓住那個校尉的衣襟，「慌什麼！不就是燕王府的人馬，我們是皇帝的兵，還怕他一個藩王的兵！」

  「太，太……多了。」那校尉補充道。

  說話間，院子裡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音，緊接著還有幾聲軍士的慘叫。

  張錚的臉色也變了，「走，我們去看看，」說著便帶著校尉們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華鋼他們三個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把趙珏留在樓上看守胖子，其他兩人也跟著張錚一起到了樓下。

  門外已經停止了打鬥，華鋼和餘一子跟著張錚衝到院子裡，目力所及的地方站滿了燕王府的軍士，銀色的盔甲在月色下閃著金屬的寒光，一把把出鞘的戰刀透著殺氣。

  幾個都司的軍士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呻吟。

  

  張錚漲紅了臉，大喝一聲，「還不去扶起來！」

  幾個校尉急忙上前將自己的兄弟扶起來，倒是沒有很重的傷員，都只是點到為止的輕傷。

  「你們是什麼人！」張錚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上前半步，「膽敢阻撓都司衙門辦案！」

  那些燕王府的軍士，依舊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卻沒有人回答。

  「你們領頭的呢！」張錚狠狠地說：「叫他來見我！」

  「嘩啦，嘩啦……」一陣甲片碰撞的聲音，銀色的海洋從中間分開，整齊地讓出一條通道，黑暗中緩緩地走來一員披甲的將軍。

  只見他頭戴黑色明鐵盔，盔頂飾著紅纓，身上一件墨色戰袍外面套著黑鐵魚鱗葉明甲，一手扶著腰間的長劍，臉上的表情冰冷如鐵。

  「我當是誰呢？」張錚心虛地乾笑兩聲，「……原來是我們的李千戶。」

  華鋼也認出了昔日的好友，只是一身戎裝的「鐵哥」顯得有些得陌生。

  李鑌冷哼一聲，「張小旗，教坊已經被我們王府接管了，你們可以走了。」

  「被你們接管？」張錚嘿嘿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都司衙門代天子牧民，哪輪得到你們燕王府的人來管。」

  李鑌冷著臉繼續說：「教坊出了命案，死的又是我們王府的人，這事當然要我們來管。」

  「你們王府的人……」張錚誇張得仰頭大笑。

  李鑌一揮手，王府護衛軍士「咔」地齊齊向前跨了一步，嚇得張錚向後退了一步。

  「你……」張錚有些顫抖地說：「……不要太過分。」

  「這裡的案子由我們來接手。」李鑌淡淡地說。

  「那個……」張錚語無倫次地說：「那個……死者是誰還無定論。」

  他轉身將華鋼推到了前頭，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身子道：「他可以證明。」

  華鋼與李鑌對視了一眼。

  「我道是誰呢，」李鑌有些失望地看著華鋼道，「原來是錦衣衛的天官老爺，十日之約就要到了，案子查的如何了？」

  華鋼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但他在此時此地，突然明白了當日在燕王府李鑌為什麼故意放他走。

  李鑌其實是想借他的手查明張月死亡的真相，如果張月的案子稀里糊塗地爆出來，很容易被人利用成為燕王府和北平府火併的導火索。

  可他不僅沒有查明真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命案再次發生，只是這次李鑌為什麼甘願冒著挑起爭端的風險……

  「我有負所託……」華鋼不敢再看李鑌的眼睛，輕聲道：「不過，李千戶能否再相信我一次。」

  「不行！」

  華鋼再次看向李鑌，卻發覺李鑌已經恢復了如生鐵一般的表情。

  「這次不行！」

  「李鑌……」張錚又探出身子，「你不要太囂張了，這裡沒有你們王府的事兒，你們可以走了。」

  李鑌又是一揮手，燕王府的護衛軍士又「咔」地向前一步。

  華鋼為難地站在最前面，只得又開口：「李千戶，事情雖然涉及王府的人，但請相信我們能查明真相。」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李鑌淡淡地說。

  張錚身子微微向後傾，一隻腳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一直在後面的餘一子突然衝上來在張錚耳邊說：「張小旗，今日之事，只有往前了，退一步您以後還怎麼在北平混啊。」

  「那邊人多呀。」張錚眼神猶疑地說。

  「張小旗，人多又如何，」餘一子勸說道：「他們未必有心一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這邊士氣可用啊。」

  張錚低頭想了想，牙關一咬，「蒼啷啷」拔出長劍，大吼一聲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能取燕王護衛首級賞金一百兩，能取李鑌首級者賞金一千兩！」

  都司的軍士一聽有賞金，一時間「嗷嗷」怪叫，「蒼啷啷，蒼啷啷……」都拔出了佩刀。

  眼看著兩邊就要一場惡戰。

  華鋼看看李鑌，又看看張錚，從未感覺自己如此無力。

  華鋼正思緒紛亂之時，李鑌冰冷地沖身後喊了一聲，「火銃手！」

  只一聲令下，前面的護衛軍士「嘩啦啦」如潮水般退到了後面，從隊伍的最後面，游龍出水一般迅速跑上來兩排足足二十人，腋下夾著火銃的軍士。

  他們前面一排跪地，後面一排站立，黑洞洞的火銃口對準了都司的軍士，火藥鐵彈都已經填裝完畢隨時準備射擊。

  都司的軍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往前沖了。

  張錚狠狠地啐了一口，「李鑌，你來真的？」

  「都要取我的首級了，還不來真的？」李鑌冷笑道。

  華鋼趁機走到張錚的身邊道：「張小旗，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火銃的威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還是先退了吧。」

  「退？」餘一子也開口道：「張小旗，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華鋼一把推開餘一子，繼續說：「張小旗，如果鬧出許多人命來，我怕你爹也護不住你。」

  「張小旗，咱不能就這麼算了，」餘一子又說：「這火銃雖然厲害，但也是有缺陷的，你看它裝填彈藥需要很長的時間，只要我們扛過這一輪射擊，他們手裡的東西也就是一根鐵棍……」

  「要死很多人的啊，張小旗！」華鋼痛心疾首地說。

  張錚看看華鋼，又看看餘一子，手中的劍猶猶豫豫地懸在半空中。

  「等等，等等，你們都不要動！」這時，樓閣上中傳來一聲大吼，一會趙珏和剛才的胖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