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禾乃登
2024-09-29 15:14:35
作者: 王聖翔
「少了一個人?」,華鋼摸著自己臉上的橫疤想,如果是少了一個人,那此人必定是兇手無疑,可這個兇手又是怎麼從上了鎖的房間裡逃出來呢?
華鋼衝著劉通和皇甫一抱拳,「卑職,還有幾個疑點要去查證,先告退了。」
劉通三角眼微微一凜道:「想必華大人已經有了頭緒。」
「卑職自當竭盡全力」,華鋼抱拳轉身而去。
高建德還想說些什麼,被劉通一個眼神止住了,皇甫志高看著華鋼的背影走遠了,便也抱拳離去。
華鋼下去後,立刻找到了案發時當值的兩名校尉,一名叫周小七,另一名叫吳福。
「你們兩人確實將鎖鎖好了?」,華鋼問道。
周小七是個直爽人,開口便回道:「華大人難道不信任我們倆。」
吳福也說:「這鎖是小七鎖的,我又檢查了一遍,肯定沒問題。」
華鋼點了點頭,思索了一會又問:「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兩人都搖了搖頭。
華鋼疑惑地輕輕撫摸著臉上的疤痕。
這時,周小七突然開口道:「對了,大人,約莫寅時有個工匠上過一次茅房。」
「哦?是誰?」,華鋼精神一振。
「你說馮小寶啊」,吳福說道:「我們不是看他進了屋後,又重新把鎖鎖好了麼。」
「你們看著他進屋了?」,華鋼追問道。
那兩人點了點頭,不過周小七遲疑了一下說:「那時我們聽到報恩寺塔那邊好像有人在爭吵,便轉過頭去看了下,等回過頭來,他已經進去了。」
「那你們有沒有進到屋裡確認過」,華鋼又問道。
兩人對望了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華鋼心中瞭然,那馮小寶根本沒有進到屋裡,這時屋裡的工匠已經悉數被毒死,估計馮小寶已經設置好了延時點火的機關,一段時間以後大火自然就會燃起。
「那你們後來有沒有發現報恩寺塔那邊究竟是誰在那裡爭吵?」
吳福答道:「我們後來去看過,那裡沒有人。「
華鋼點了點頭,心想這爭吵聲太過湊巧,十分可疑,但現在只能說這寺中有馮小寶的同黨,卻無法查證了。
「你們兩個趕快將馮小寶的戶籍黃冊找來」,華鋼命令道。
兩人對看一眼,自知犯了大錯,趕忙應了一聲,急匆匆地找馮小寶的黃冊去了。
可是找來馮小寶的黃冊,卻發現這人極度乏善可陳,父親馮老五在前朝就入了匠籍,大明建立之後重新核定戶籍,馮家依然是匠籍,不過馮老五早些年在一場事故中不幸身亡,唯一有用的就是馮小寶的住所在南城的木匠營。
華鋼立刻帶著人去南城緝拿馮小寶,可是到了那裡卻發現馮家饅頭鋪早就一把火燒成了灰燼,連帶著旁邊的鄰居也遭了殃。
兵馬司的人在馮家的廢墟中找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體,華鋼親自勘驗也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至於這兩具屍體的身份更是無法辨認。
華鋼帶著人去周圍鄰居家查問,才知道馮家一共有三口人,馮婆婆和馮小寶以及馮家的媳婦鶯鶯,但屍體卻只有兩具,而且據鄰居說在不久前,馮家曾住進了一對神秘的男女。
總之,這馮小寶似乎是一個只存在於黃冊中的人物,就此消失於無形,至於那對神秘的男女,華鋼的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時光荏苒,一晃又過了數日,戲台工地失火的案子依然毫無進展,這戲台的工程卻如期完成了。
再過些天便是秋分,也就是夕月大典的日子,整個京師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里,街面上比平日裡更熱鬧了,連皇城裡也到處是忙忙碌碌的身影,鐘鼓司和教坊司的伶人和樂工們更是忙著排練祭禮和祭樂。
不過今年的祭月與往年略有不同,在夕月壇大典之後,新君要移駕大報恩寺塔與民同樂,雖然要表演的南戲和傀儡戲都已經安排妥當,但太常寺卿黃大人還是提議實地排練一次比較穩妥。
時間轉到八月初十,這天便是參演的伶人和樂工們在大報恩寺塔實地彩排的日子。
夕陽西下,映得周邊的彤雲如灑滿天際的點點血斑。
華鋼的右眼皮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跳個不停,他揉了揉眼睛揮去心頭的不安,跟上了搖頭晃腦走在前面的上司皇甫。
兩人一前一後登上大報恩寺塔,剛進到裡面就有小內官引路,把他們帶上了六樓,寶塔的這一層足可容納四五十人同時飲宴被稱為「秋閣」,窗子早就被拆除了,從這裡望出去正好對著高聳的戲台,面對窗戶排著兩行太師椅。
在另一邊,並排放了兩張桌子,這時有三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品茶。
皇甫趕忙帶著華鋼上去見禮,三人之中華鋼只認得內官監少監劉通,另一個慈眉善目鬚髮皆白的老內官被皇甫喚作「曹公公」,華鋼心下思量應該就是內官監的掌印了,最後一位皮膚蠟黃,笑眯眯的中年人應該就是太常寺的黃子澄黃大人。
三人雖然位高權重倒也沒什麼架子,客套了一番,皇甫領著華鋼在下首入座。一會陸陸續續又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便是華鋼的岳父教坊司的左司樂李清,聽皇甫介紹還有幾位是內廷鐘鼓司的人。最後進來兩人,其中一個便是內官監的高建德另一個卻是兵馬司的王方,這兩人自從那次失火之後便走得頗近,這次想必是高公公帶他來開開眼界。
人到齊了,天也黑了,戲台上點起了數十盞大小燈籠。為了看得更清楚,屋內並沒有燃起燈火。
曹公公眯起眼睛,笑了笑說:「各位,請入座吧。」
等大家按次序坐定,鑼鼓便響起來,南戲要開場了。今兒演得是《琵琶記》,講得是書生蔡二郎與結髮妻子趙五娘的故事,書生一出場就咿咿呀呀地唱,老父親要他辭別新婚的妻子赴京考科舉,雖然內心萬分不情願,但是父命難為,內心有千言萬語要與妻子言說。
華鋼看得有些漫不經心,太祖皇帝當年十分鐘愛這部戲,大明各地每到大慶典都會演這一出,裡面的台詞他早就爛熟於心,倒是前排教坊司和鐘鼓司的幾位湊在一起小聲品評這個唱段,他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王方和高建德,只見王方正在奉承高建德,弄得他眉開眼笑,華鋼心頭一陣噁心,趕緊轉過頭去。
戲演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進來一個小內官在高建德身邊耳語的幾句,高建德便跟著他出去了,華鋼從即將關上的門縫裡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沉,他怎麼又來找高建德了。
《琵琶記》總算是結束了,華鋼鬆了松腿腳,終於可以一睹傀儡戲的真面目了。
在座的人似乎都十分期待,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不一會,一陣急促的梆子響起,曹公公拍了拍手道:「各位稍安勿躁,好戲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