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索酒

2024-09-29 15:10:49 作者: 王聖翔

  華鋼前後左右打量了下,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只感覺自己的手腳被綁住動彈不得。

  前方有一個白色的亮點,亮點越來越大,變成一塊白斑……白團……白色的龐然大物,那是一隻巨大的白蜘蛛,長著一枚人首,那人首披頭散髮,看不清長相。

  那人首白蜘蛛湊到了華鋼的眼前,一張陌生的女子臉孔露了出來,這張臉華鋼似乎哪裡見過,卻又記不來。

  女子的臉張著嘴巴似乎要對華鋼訴說什麼,華鋼卻只聽到一些「嚶嚶嗯嗯……」的怪聲。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華鋼急切地問道。

  那怪物越說越生氣,突然張開血盆大口……

  華鋼從惡夢中驚醒,一骨碌爬起來,胸口還在砰砰砰地跳,額頭汗涔涔濕了一片,回憶夢中的那張女子臉孔,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昨晚折騰了半夜,華鋼回到自己屋裡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好不容易挨到雞鳴時分才有些睡意,卻又做了一個惡夢。

  華鋼還沉浸在餘悸中,忽聽到有人敲門。

  「華百戶。華百戶。」

  

  這一口生澀的漢話,只能是朝鮮使團的崔皓。

  華鋼趕忙穿好衣服起身去開門。

  「華百戶,我看您遲遲未起,來看看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一襲白衣的崔皓滿臉關切地看著華鋼。

  華鋼有些詫異:「現在什麼時辰了?」

  崔皓被問得也有些奇怪,看了看天色答道:「此刻恐怕已經過了午時了。」

  「什麼?午時?」華鋼驚地叫出聲來。

  「您今天起得確實有些晚了。」崔皓點了點頭,接著說「華百戶,剛剛固節縣的李主簿送了些糧食用度過來。」

  「縣衙來人了?」華鋼急忙問。

  「剛剛走。」

  「我去追他們。」說著華鋼就要往外走,卻被崔皓一把拉住了。

  「崔副使,還有事?」

  「華百戶,昨晚驛站是不是來了其他人?」崔皓正色問。

  華鋼一愣,想了想說:「哦,你是說那主僕三人。」

  崔皓點了點頭道:「這驛站出了這麼多事,為了靖安君的安全,我要知道住在這裡的客人有沒有威脅。」

  華鋼一想也對,朝鮮人暫時沒出過亂子,畢竟是他們的王世子出使,現在兩國在遼東劍拔弩張,真出了紕漏,難保要兵戎相見。

  「崔副使,這事是我疏忽了。」華鋼抱拳道:「昨夜驛站來了個教坊司回鄉探親的女樂官,她還帶了一個丫鬟和一名車夫。」

  「華百戶,他們身份屬實?」,崔皓皺眉頭問道。

  華鋼沉吟片刻,抬頭說道:「我查過他們的路引,應該沒什麼問題。」

  崔皓對華鋼的回答並不滿意,欲言又止的樣子。

  「崔副使還有什麼疑慮?」

  崔皓的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華……百戶,如果是……這樣……他們怎麼還不啟程。」

  華鋼一時語塞,這確實說到了點子上,如果只是回鄉探親的旅人,在這個驛站住一晚就可以動身進北平城了。

  華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崔副使,我也不瞞你,這樂官的丫鬟正是這固節驛失蹤驛丞的女兒。」

  「什麼?」崔皓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

  「他們這次是順道來看這丫鬟父親的。」華鋼補充道。

  「她們明……白這驛站發生的事了」,崔副使小心翼翼地尋找更恰當的詞彙。

  華鋼點了點頭。

  崔皓搖了搖頭,又抱拳道:「華百戶,為了此次出使成功,再次懇請百戶立刻啟程。」

  華鋼皺了皺眉頭,「此間的案子沒有完結,我們倉促啟程恐怕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沒等崔皓再次開口,華鋼接著說:「我還有事,去追李主簿。」

  他就急匆匆出門去了,只留下了漲紅了臉的崔皓。

  日頭早已經落下,驛站各處的燈火也一點點地熄滅,人聲也漸漸微弱,只剩下寥寥幾個房間還透出光亮,就如同與黑夜對抗的星光。

  華鋼獨坐條案前,手邊放著一塊白色絹帕。白天的時候他通過李主簿請了一個固節縣裡精通織造的老織工來幫他看看昨夜撿到的這方絹帕。

  這位看著上了年歲的老人家,架起水晶單照將這方帕子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了又看,最後搖了搖頭說從沒見過這種織法的織物。

  這個結果華鋼雖然心裡有準備,但畢竟是神秘女子的唯一線索,這條線等於也是斷了。

  華鋼用手指輕輕地扣打桌面,心裡將這些天來驛站發生的「鬼事」又捋了一遍,驛丞和驛卒們毫無蹤跡,驛卒黑豆卻突然出現又奇異死去,雖然自己看破其中一些機關,但最終還是沒有觸到真相。

  就在這時候,驛丞的女兒突然出現了,同行的還有自己曾經的同袍,同吃同住,同生共死這麼多年,華鋼十分確定那人就是李老四。

  再想到那個美貌的女樂官,華鋼思緒一下子就亂了。

  華鋼使勁拍拍腦袋,將雜念趕走。那神秘的白衣女子幾乎與這三人同時出現,若說與他們沒有什麼關係,華鋼決計是不信的。

  這神秘的白衣女子在院子裡到底是想幹什麼呢?這些又與這個詭異的驛站有什麼關係?與那些失蹤的驛卒又有什麼關係?

  好像是在配合他的動作,有另一個輕叩的聲音把華鋼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華鋼停下來,側耳傾聽,那個聲音 「咄、咄、咄……」微弱而悠長。

  聲音的源頭像是在房門那邊,敲門聲?

  「誰?」華鋼朝門口喚了一聲。

  良久沒有回應,那聲音卻一直在那裡。

  華鋼想起昨夜那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背後一寒,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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