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他在保護刺傷他的人
2024-09-29 13:16:49
作者: 巒
霍蓮煾並沒有在預定時間醒來,這也導致於給他做手術的幾位醫生臉色凝重,每一分每一秒變得難捱了起來。
簡廖也在等待是等待著霍蓮煾醒來的人之一。
那把導致霍蓮煾陷入昏迷的刀,放在距離簡廖大約一米處左右的地方,那是一把雕刻刀,刀長大約在三十五公分左右,從刀柄到刀刃都採用不鏽鋼製作,刀柄就只占據雕刻刀約三分之一的長度。
那一刀挺狠的,據說除去刀柄之外,其餘的都沒入霍蓮煾的身體裡,更要命的是刀側往內方向拐,醫生說刀要是再長半公分,就會傷到食道和聲道。
現在那把雕刻刀就擱放在白色的手術盆里,刀刃處還有血,些許的血從刀刃滴落在手術盆上,觸目驚心。
霍蓮煾被刀刺傷部位在左後肩位置,簡廖猜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霍蓮煾才選擇到這裡來做手術。
按照霍蓮煾這樣的傷口位置,以及受傷程度一送到醫院之後,紐約警察很快就會找上門。
很顯然他在保護刺傷他的人。
距離簡廖接到霍蓮煾的電話,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一直以來,霍蓮煾留給簡廖的印象就像是,一款被精美包裝紙層層包圍著的奢侈品,優雅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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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過去的這二十四小時裡,簡廖好像一不小心就揭開了包裝紙的一角。
接到霍蓮煾的電話時,簡廖正是晚間新聞時間。
按照霍蓮煾所要求他的,簡廖找到了那個房子,房子很普通。從放在外面的油漆、以及周遭散發淡淡的油漆味,可以判斷出這房子還沒有完成裝修。
霍蓮煾的保鏢給他開的門,走進屋子裡,按照霍蓮煾透露出來的訊息,簡廖打開了那個房間。
打開房間門,簡廖第一時間就看到地板上的血跡,很顯然事情並沒有像霍蓮煾在電話里說的那樣「出了一點事故,你把那個房間處理乾淨就可以了」那般輕鬆。
從血跡的面積、還有房間的凌亂程度來看事態還是挺嚴重的。
處理掉了血跡,把散落在地上的被單,若干掉落在地上的小物件一一放好,關上房間門之前簡廖粗粗的打量一下房間。
這是一間女性房間。
關上房間門,隔著一個樓梯和這個房間相對立的是另外一個房間,那個房間的房間門緊緊關閉著。
之後,簡廖在按照霍蓮煾之前提供的地址,把車開到了紐約郊區外。
看到躺在手術台上的霍蓮煾,簡廖猜那個房間的血跡應該是霍蓮煾所留下。
他趕到時霍蓮煾還沒有完全陷入無意識,他示意正在給他做手術的醫生暫停手術,然後,霍蓮煾看著他。
或許……
往前半步,簡廖對霍蓮煾說:霍先生,我已經按照您所要求的處理好了一切。
等傳達完一切之後,腦部掃描儀顯示出霍蓮煾已經陷入無意識狀態。
距離霍蓮煾昏迷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距離醫生預測醒來時間已經超過了四十分鐘。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淌著,最先提出來把霍蓮煾送到醫院去的是霍蓮煾的家庭醫生,家庭醫生的話給另外一名醫生阻止了,那是紐約最好的外科醫生,他說再等十分鐘。
十分鐘過去了,霍蓮煾還是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這次說話的人是霍蓮煾的律師,律師提出給霍正楷打電話。
在得到一致同意之後,律師開始給霍正楷打電話,只是這通電話並沒有接通成功。
霍蓮煾醒了。
這個早上,和周頌安通完電話之後,康橋靠在橡樹下,看著漆完了三分之一的屋頂發呆,還有三分之二的屋頂沒有漆完呢。
漆完的三分之一是墨藍色的,沒有漆完的三分之二,是經過日曬雨淋之後的花灰色,怎麼看都變扭。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距離康橋生病的那個夜晚的第三天,她的病現在完全好了,病好了之後,她的腦子就開始變得清醒,記憶力也很活躍。
從十二歲到二十九歲屬於潛藏在她身體裡的恨意,在那一瞬間都聚集到她指尖上,聚集在那把雕刻刀里了。
你最倒霉的是有一個叫做霍正楷的爸爸,你不應該打那通電話!
今天早上,面對著簡妮,她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用若無其事的聲音:「簡妮,你知道霍蓮煾現在在哪裡?他……」
在簡妮的詢問表情下,康橋吞下了了剩下的「他出事了嗎?」
會問出這樣的話大約和康橋昨晚做的夢有關吧?
昨天晚上,康橋夢到有一個女人抱著霍蓮煾大哭,女人哭得傷心極了,哭聲就像是死了親人一樣,她一步步走了過去,然後康橋看到渾身是血的霍蓮煾,呆站在哪裡,女人的哭聲讓康橋煩透了,於是她朝著女人吼:他又沒死!
女人抬起頭來,看清女人的臉之後,康橋嚇了一大跳。
抱著霍蓮煾哭的人,赫然和她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倒退一步,她說:你是誰?
再倒退一步,她搖頭:我才不會為霍蓮煾哭,不會……
那聲用盡力氣說出來的「不會」,把康橋從夢中驚醒,從床上直接坐了起來,第一時間手去觸自己的眼角,眼角乾乾的。
是的,她沒有為霍蓮煾哭。
然而,夢裡頭那散開在霍蓮煾淺色襯衫的血,卻是如此的觸目驚心,惹得她的胃部一陣陣收緊。
打開浴室門,把臉埋在洗手盆的水裡。
然後,今天早上,出現在鏡子裡的人頂著一雙熊貓眼,然後,康橋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和霍蓮煾取得聯繫的任何方式,從手機到他常去的那些地方,到他若干親近的朋友。
至於以前的……
八年過去了,關於霍蓮煾所有以前的聯繫,早已經隨著那隻丟棄到峇里島深海的手機不復存在了。
康橋相信自己已經忘記了。
讓康橋覺得較為慶幸的是,她今天一早就接到周頌安的電話,在電話里周頌安告訴康橋,他現在已經被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接到專門受理護照問題的辦事處。
看著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屋頂,康橋在心裡嘮叨著:霍蓮煾,快回來把剩下的屋頂漆完,現在你媽媽的房子看起來難看死了。
以上是漂亮話,作為一個毫不猶豫的,在人家身上插上一刀的罪魁禍首說出來的漂亮話。
其實,真實版本應該是這樣的:
霍蓮煾,你到底死了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知會一聲吧,我現在殺人罪到底成不成立。
靠在橡樹下,康橋閉上眼睛,長時間的往著屋頂看讓她的眼睛顯得疲憊。
尖銳的汽車喇叭聲驅趕了康橋的睡意,喇叭聲還混合著男女爭吵的聲音,這波聲音來自於門口。
如果康橋沒有猜錯的話,這波聲音的那個男聲應該是霍蓮煾的保鏢,與其說是保鏢倒不如說是來看住她的,只要她出現在這房子之外的範圍,那兩位就如影隨形,一男一女,男的負責開車,女的跟著她進更衣室洗手間。
至於那女聲,到底來自於誰康橋就不知道了,從女聲的說話語氣,更趨向於被霍蓮煾甩了找上門來的姑娘。
來紐約也有一段時間了,康橋從一些媒體上大致了解了一些,在這個世界第一繁華的都市,像霍蓮煾這一類人不少,今天擁在懷裡的是她,明天坐上他們漂亮跑車副駕駛座位的是另外一個她。
繼續閉著眼睛,直到那陌生的女聲聲稱自己是唐雨萱時,康橋這才睜開眼睛,也許她可以從霍蓮煾的正牌女友口中打聽到什麼。
那輛跑車停在門外,跑車漂亮人更漂亮。
康橋見過不少漂亮女人,眼前的這位比康橋見過的所有漂亮女人都還要來得好看。
那是一種咄咄逼人的美麗,從表情到儀態都無一在昭告著:我在世界中央。
她還真的就像是霍蓮煾說的那樣,真人比雜誌上的還要來得漂亮。
「美麗的女人折騰起來也是風情萬種的」蓮煾少爺曾經如是描述唐雨萱。
的確如此。
唐雨萱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有見到霍蓮煾了,上個周末,霍蓮煾陪她出席一個慈善派對之後,對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雨萱,我們結束吧。」
類似這樣的話,霍蓮煾曾經和她提起過幾次「唐雨萱,不要再來找我了。」「唐雨萱,不要再往我手機上打電話。」「唐雨萱,不如我們到此為止。」
可到最後都沒有成功。
那個周末霍蓮煾說的話,唐雨萱並沒把它放在心裡,而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里,唐雨萱都沒有聯繫到霍蓮煾。
這一個禮拜里,霍蓮煾宛如人間蒸發,種種跡象表明霍蓮煾不想讓她找到他,她變成了他手機、社交網的黑名單用戶。
今天早上唐雨萱起得特別早,心血來潮間,她把車開進霍蓮煾、禁止她提起的那個1314號房。
直覺告訴唐雨萱,霍蓮煾那個周末對她說的話和這個房子有關。
「雨萱,我們結束吧。」
會是因為眼前的這位女人嗎?
數秒之前,順著阻止她進入那個房間的,霍蓮煾的兩位保鏢目光,唐雨萱就見到那個從屋子裡走出來的女人。
這女人是從那個房子裡走出來,這女人的出現,讓霍蓮煾的兩位保鏢同時閉上嘴。
藍色滾著白邊的運動服,運動服袖口被拉到臂彎那裡,露出小截手臂,均勻白皙、再加上吹彈可破,有讓人想狠狠的,在那小截手臂上狠狠咬一口的衝動,那麼臉蛋呢……
目光往上拉,落在那個女人的臉上。
嗯,也就那樣,除了眼睛大一點,臉小一點、皮膚好一點之外也就那樣,姿色屬中等偏上一點等級。
霍蓮煾隨隨便便交的女孩姿色都比她好。
不過現在不是評估眼前女人姿色的時候,現在最要緊的是知道霍蓮煾在哪裡,唐雨萱連簡廖的電話都打不通。
這不正常。
也許住進這裡的女人知道霍蓮煾現在在哪裡?
那棟塗了三分之一屋頂的房子、連同那個站在門口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女人,在後車鏡里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拐過那個彎道,房子和女人都消失了。
那女人也不知道霍蓮煾現在在哪裡,那女人甚至於希望她見到霍蓮煾時,可以幫她傳話。
「你要是見到霍蓮煾時,就讓他給我打一通電話。」
隨著不斷前進的景物,隱隱約約的一些片段,逐漸在唐雨萱腦海里形成,在那些片段的影像里,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女人逐漸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頭髮是用塑料花綁著的,不是散落在肩膀上的,頭髮用塑料花綁著的臉比頭髮散落的臉還要來得年輕。
那是一張人物肖像畫,人物肖像畫裡的那張臉笑得極甜,那笑著的嘴唇水水的,艷艷的,讓看的人忍不住會懷疑,只要伸出手手指往著畫裡人唇上一划,就可以粘把那粉嫩的色彩粘到手指上。
那張肖像畫唐雨萱曾經在1314房見過,那時唐雨萱還以為,那是霍蓮煾從哪個極有潛力的三流畫手手裡買到的。
現在看來不是。
也許……
也許霍蓮煾就是那位三流畫手。
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想法,讓唐雨萱把車停在一邊。
找出煙,點上,那根煙之後,唐雨萱打了一通電話,接電話的人在聽說她開出來的酬勞之後,一再保證他會用最快的時間,得到她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霍蓮煾在十八歲之前,每年夏天都會回汶萊過暑假,十八歲之後,霍蓮煾再也沒有回過汶萊。
關於他的出身地,霍蓮煾偶爾會輕描淡寫的說出「那是一個小地方,開一輛法拉利,把時速提高到三百五十公里以上,幾個小時就可以繞完。」
晚餐時間,面對著簡妮,康橋終於問出了她早上想問的話。
「簡妮,你知道霍蓮煾現在在哪裡嗎?你有和霍蓮煾通過電話嗎?霍蓮煾現在是不是出事了?」
康橋也沒有從美國女人,那裡得到關於霍蓮煾的任何消息。
一身是血的霍蓮煾再次出現在康橋的夢裡。
第六天,早餐過後,康橋接到周頌安的例行電話,每天這個時候周頌安都會往她的手機里打電話。
想了想,康橋說了一句「頌安,我過兩天去找你。」
為了她,傻大個從上海來到了紐約,為了她,他的護照都弄「丟」了,為了她他現在被困在某個特定空間。
掛斷電話,下意識間摸了摸後腦勺,下意識間斂眉,無意識的回頭。
距離她半米左右處的修長身影使得康橋手一松,手機從她手上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