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回憶(上)(3)(3)(3)(3)(1)
2024-09-29 13:15:57
作者: 巒
但也有讓康橋煩心的事情,從霍蓮煾離開之後,她就在心裡頭盼望著,那隻純白色黑莓手機會因為用戶沒有繼費而停機,可很遺憾康橋一直沒有等到她所想要的。
十一月中康橋忍不住查了手機剩餘話費,在得知手機剩餘話費時,她覺得自己特別傻,霍蓮煾的爸爸叫霍正楷,多事的媒體在冰島陷入財政危機時,曾經為霍正楷算了一筆帳,霍正楷的錢可以買下兩個冰島還能綽綽有餘。
財大氣粗的霍家繼承人一次性的繳納了十萬汶萊元的話費,恐怕,那十萬話費康橋這輩子都不會用完。
真是的,這個結果讓康橋啞然失笑。
十一月末周四午休時間,康橋倒垃圾的時候遇到了一件事情,其實這樣的事情康橋遇到過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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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就讀斯里巴加灣女中的學生都是非富即貴,久而久之,斯里巴加灣女中在很多人眼中變成了一個權貴中心,為了改善這樣的一種形象,斯里巴加灣女中對外開放了一百個名額,這一百個名額針對那些成績優秀、外加在校時間沒有不良記錄普通家庭的孩子開放,這一百名被錄取的學生可以享受到零學費的特殊待遇。
隨著這個規定的產生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不時就會出現眼前康橋遇到這這種現象:在學校緊急通道處,塗著眼影帶著名牌手鍊的幾位女孩子圍著臉上清湯掛麵頭的女孩子,她們身上穿著的都是斯里巴加灣女中的藍白組合校服。
被圍在中間的女孩聲音微弱「我沒有拿你的手機。」另外幾位女孩子嘰嘰喳喳開了,大約想表達的是:我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們想要什麼手機沒有?我們不可能做偷手機這種丟臉的事情?你就不一樣,你穿住都成問題你怎麼有能力買手機,沒有能力你就只能偷了。
手裡拿著垃圾袋,康橋決定和之前她幾次看到的一樣假裝沒有看到,即使她阻止了這一次,下一次同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那幾位女孩子又嘰嘰喳喳說開了,這次是關於被圍困女孩的鞋,她們說你沒有別的鞋穿嗎?你知不知道你的鞋臭死了,你的鞋讓我們塗了多少的香奈兒香水都白搭。
下意識間康橋目光去找尋:兩雙路易斯威登,一雙普拉一雙香奈兒,還有一雙掉色掉到分不清楚顏色的球鞋,現在那雙球鞋還被踩得髒兮兮的。
穿著球鞋的腳在後退,名牌鞋步步跟進,之後球鞋停在牆角處,後面已然無路可退。
康橋停下腳步,想了想,掉轉過頭,不去關注那些鞋,手裡拿著垃圾袋,目光往前,倪海棠不僅一次和她說:康橋,不要多管閒事,記住了康橋,不要多管閒事。
是的,她記住了,記得很清楚,所以她的腳步邁得極慢,極慢,這樣一來,她丟完垃圾之後再經過這裡大約那些人應該消停了吧?
斯里巴加女中大多數的學生都討厭那一百位學生,她們才不會在乎丟失的手機呢,她們只是想找到一個機會修理一下那一百位學生的任意一位,逮到了揍一頓,秀一下優越感,在這個無可事事的午間休息時間找點樂子。
果然,再經過那個地方時,緊急通道處早已空空如也。
白玉瓷磚上有細小的血跡,在血跡處康橋撿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發圈,還有校徽。
文秀清?
這麼說來剛剛挨揍的女孩,應該就叫做文秀清,那個叫做文秀清的小可憐比康橋低一年級,這麼算來文秀清今年應該是十五歲了,和霍蓮煾同歲。
霍蓮煾這個名字一冒上來,康橋嘴裡說著呸呸,說完之後她稍微模仿了蓮煾少爺的語氣」真晦氣。」
霍蓮煾於康橋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掃把星。
碎碎念完之後康橋把撿到的校徽還有發圈放進兜里。
放學之後康橋按照校徽的年段班級找到那位叫做文秀清學生的教室,另外一名臉上清湯掛麵的短髮女孩告訴康橋這個時間點文秀清應該在天台。
「秀清一不開心就會跑到天台去。」短髮女孩喃喃自語著。
康橋一上天台就聽到那種宣洩式的大喊大叫,朝著天空大喊大叫的女孩背影嬌小,散落在肩膀上的中長發在晚風中飄搖,晚風還讓女孩藍色的百褶裙鼓起著,就像是吹滿氣的燈籠,那時康橋在想,那個被漫天彩霞包圍著的嬌小身影倒也符合漫畫家們的少女戰士形象。
康橋朝著少女戰士走去,少女戰士發泄完了之後轉過頭來,看到康橋時一愣,然後一臉的不好意思。
遺憾的是少女戰士沒有漫畫家筆中的大眼睛翹鼻子形象,她長相中等,白皙的皮膚還有靈動的眼神倒也清秀討喜,不過那張臉有幾處掛了彩。
文秀清有一副鄰家女孩的長相,和康橋一樣黃皮膚黑頭髮。
「你是……」少女女戰士吶吶的。
手伸向了文秀清,攤開手掌,手掌上躺著發圈還有校徽,說:「還給你。」
遲疑片刻,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文秀清從康橋手上接過發圈校徽,她的手也受傷了。
頭頂上漫天的晚霞太過於絢爛以至於康橋捨不得移開腳步,和文秀清肩並肩站著,誰也沒有說話,晚風中她們的頭髮時不時碰在一起。
暮色來臨讓剛剛還光彩奪目的晚霞瞬間黯然失色,手從圍欄垂下了,想轉身離開,然後康橋很突兀的聽到來自於文秀清的那句「我爸爸是一名殺人犯。」
康橋收住腳步。
晚風也把康橋的裙子吹成像是鼓起的燈籠。
那麼,此時此刻站在這個天台的,就是殺人犯的女兒和某位權貴情.人的女兒了。
「我爸爸是一名殺人犯,我媽媽在擺地攤,我們每個月按時拿到政府發放的補貼金,凱琦好點起碼她爸爸不是一名殺人犯,所以,那些人理所當然的認為殺人犯的女兒會偷手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我真的沒有偷她們的手機。」少女戰士又大聲喊了起來,那聲音都可以傳到對面的教學樓去了。
沉默——
眼看著天空逐漸暗沉下去,想了想康橋說:「以後要是遇到那樣事情時,就交給學校警衛處,可不能讓那些人拿著高薪的天天沒事幹。」
「還有,如果你想順利完成學業的話,那麼必須要去學會安靜,即使特別想說話的時候也要習慣性閉上嘴巴,走路時最好目光看著自己的腳,記住了。」
康橋的話讓文秀清一臉的困惑,看來她是不明白她話裡頭的意思了,心裡嘆了一口氣,康橋決定換另外一種說法。
看著文秀清,康橋一字一句:「『我沒有偷手機,』不要用第四音標說出來,用第一音標說,懂嗎?」
「為什麼?」文秀清轉過來來,一張臉依然寫滿了疑惑。
吐出一口氣,康橋對文秀清說:「你按照我剛才說的那樣做一次。」
第四音標的「我沒有偷手機」往著天空擴散,尖銳鬥志昂揚,第一音標的「我沒有偷手機。」低沉無奈,充斥著滿滿的消極。
這個時候少女戰士,好像才明白了過來,她側過臉去看被暮色包圍的天色,仿佛在經歷著某種的掙扎。
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邊,康橋說著:「第一音標說出來的話,可以讓你就顯得毫無殺傷力,毫無殺傷力的東西人們大多不感興趣。」
「不是說媽媽在擺地攤嗎?就當是為了你的媽媽。」
小會時間過去,文秀清低低說出「謝謝,我懂了,我會記住你的話。」
康橋和文秀清離開那片天台時天已經黑透,一起下了樓梯,文秀清和康橋說再見,她說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說完之後她看了康橋的鞋,又說了一句,你和她們不一樣。
康橋和文秀清揮了揮手。
然後她和她往著不同的方向。
如果不是之後那個雨天的話,那麼屬於發生在這片天台,這個有著漫天絢爛晚霞的黃昏大約也緊緊是屬於康橋十八歲這年一個小小的,很快就會被湮滅在歲月河流中的小小插曲。
但隨著那個雨天的來臨,這段小小的插曲被無限放大,變得無比清晰:少女戰士叫做文秀清,她的爸爸是一名殺人犯。
在校門口遠遠的康橋,看到等在學校門口的周頌安,放慢腳步,腳步遲疑,之後再轉快。
康橋朝著周頌安走去,和往常一樣周頌安接過她肩膀上的書包,他和她說著:「我送你回去。」
此時此刻,坐在駕駛座位上和副駕駛座位上,兩個人已然不再是以前的周頌安和康橋了,不,也許更加正確一點說,周頌安還是那個周頌安,可康橋已經不是那個康橋了,起碼她再也找不回大聲叱喝周頌安的心情了。
偶爾,康橋會對周頌安產生出某種的排斥:霍小樊口中的邁克叔叔為什麼是你大伯父。但這種排斥會隨著周頌安坦蕩的笑容煙消雲散,然後在心裡告訴著自己就這樣吧,能一次性的做出,十二種冰淇淋味道提供她挑選的人也就這麼一個。
頭擱在車窗玻璃懶懶的看著車窗外的世界,在周頌安的那句「霍蓮煾好嗎?」讓康橋迅速坐正身體。
答:「這個問題你不應該來問我,我怎麼知道他好不好。」
蓮煾少爺怎麼可能不好,霍蓮煾外婆舉辦的畫展,讓那個十五歲的東方少年大出風頭,那位眉目精緻的東方少年的講解,使得那些前來參觀畫展的人們印象深刻,畫展展出的畫反應一般,倒是霍蓮煾隨手塗鴉的作品拍出了不錯的價錢,拍走它的據說是某島國公主。
周頌安空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一講到霍蓮煾怎麼就像是刺蝟一樣。」
康橋隔開周頌安的手,康橋頭又往著車窗傾斜,然後。
「木頭。」
從周頌安口中說出的那聲「木頭」,又再一次讓康橋坐正身體,皺眉,側過臉去瞪周頌安:再叫一聲木頭試試看。
周頌安無動於衷:「聖誕節我們一起玩。」
聖誕節?
「聖誕節還很遠著呢。」康橋下意識說著。
周頌安指著路兩邊一些商家為了迎接聖誕節到來打出GG:「不遠了,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眼睛一眨一個月就過去。」
周頌安的話讓康橋心驚肉跳,不,不,她不要聖誕節那麼快就到來,更加確切一點來說是她害怕屬於周頌安口中,眼睛一眨一個月就過去的那種時間。
時間如此的飛快,康橋總是害怕著眼睛一眨,來年的六月就到來,害怕那支純白色的手機,在六月到來時的晚上會頻頻響起。
霍蓮煾離開之後的數個月時間裡,每到晚上康橋都會出現那種幻聽,那支純白色的手機鈴聲響起了。
側耳細聽,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
當真,聖誕節的來到仿佛也只是一個眨眼之間的事情。
聖誕夜,在斯里巴加灣的海灘上,康橋和周頌安背靠著燈柱一左一右,看著不遠處在遊輪上慶祝聖誕到來的人們,周頌安很忽然的說出:「我等你到二十歲。」
遊輪上人們的身影倒映在,由霓虹烘托出來五光十色的海面上,目光無意識追逐著那些聲音。
「為什麼?」
「因為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當你長到二十歲時,你就不會長得像我妹妹,當你二十歲時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看電影,比如一起旅行,比如在某個午後我們找一個安靜的餐廳靜靜呆上一個下午。」
沙灘上有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年輕情侶們坐在沙灘上彼此依偎,孩子們手裡拿著煙火跑來跑去,目光追隨著那些孩子的身影,一直到他們手中的煙火燃燒殆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背部離開了燈柱。
康橋和周頌安說:「頌安,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不愛聽。」
說完之後康橋往著提岸走去,後面有腳步聲追了過來,周頌安在她背後問:「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抬手看了一下表:「我得回去了,我還要和我媽媽去參加她朋友的派對。」
珍珠白的賓利車停在那裡很耀眼,那是倪海棠給康橋的聖誕禮物,她剛剛拿到駕照,打開車門,她問周頌安要我送你回去嗎?
他站在那裡,和她隔著三步左右距離,他的目光落在她車上,從車上再轉移到她臉上,然後搖頭。
車子沿著提岸一路快速行駛著,很快的把宛如石雕一樣站在那裡的周頌安遠遠甩掉,直至消失不見。
聖誕節過去很快的二零零四年來到。
二零零四年鐘聲響起,那支純白色的黑莓手機驟然響起,那時,康橋倪海棠也在,他們正在參加一場募捐晚會。
黑騎士和灰姑娘
二零零四年鐘聲即將響起,那支純白色的黑莓手機響起了,倪海棠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孩子們的表演,康橋快步離開募捐晚會現場,打開道具房,接起手機。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遠又近,陌生又熟悉:「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有什麼事情嗎?」康橋問。
「哦——」無意識的發音被拉得長長的:「聽說過那樣的嗎?老師為了考驗學生有沒有聽他的話,老師告訴學生我暫時出去一會,你們乖乖寫作業,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那位老師,而你的身份就是那位學生,只不過我想檢查的是,你有沒有乖乖的聽我的話,時時刻刻把我給你的手機帶在身上。」
霍蓮煾的話讓康橋心裡一陣無語,拿著電話發呆,那邊霍蓮煾又在裝模作樣的嘆息了:「你總是有本事時時刻刻,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你的外號。」
「嗯。」康橋哼出了一句。
然後——
「木頭,新年快樂。」很輕很輕的聲音來到她耳邊,這個聲音還伴隨著二零零四年敲響的鐘聲。
猝不及防間,那很輕很輕的聲音讓康橋心裡抖了一下。
窗外,斯里巴加灣的夜空蕩起盛大的煙火。
火光中。
「我的時間算得準不準?」他問她,還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著。
那個聲音讓康橋心裡莫名其妙煩躁了起來,幹嘛這個時候要打電話來,打電話來不是不可以,但是為什麼要忽然間轉變語氣,轉變語氣之後,又莫名其妙的說什麼木頭新年快樂。
「還有事情嗎?」康橋乾乾說著:「我和媽媽現在在外面。」
「你這是在催促我掛電話嗎?」那邊霍蓮煾的聲音轉變成略微不悅。
這個時候因為霍蓮煾聲音的轉變,讓康橋心裡稍微松下一口氣,低低說著:「不是,我現在有著大把大把的時間,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電話那邊傳來悅耳的女聲在叫蓮煾。
那聲「蓮煾,快過來。」里含有著屬於日本女孩的那種嬌俏嗲氣。
「我要掛電話了。」霍蓮煾和她說。
「好。」康橋應答著,遵守著蓮煾少爺之前要她做的,只能是他掛她電話,不能是她掛他電話。
在康橋以為霍蓮煾即將掛電話時又聽到那聲「木頭。」
「什麼?」規規矩矩問著。
「你喜歡什麼顏色?」
「啊?」
「鑑於學生還算不錯的表現,老師決定給學生一點獎賞?」
「啊?」
「笨蛋。」那邊忍無可忍的語氣罵了一聲:「把你喜歡的顏色告訴我。」
這還是有人第一次問康橋這樣的問題,你喜歡什麼樣的顏色?
「藍色和白色。」用很慢很慢的聲音說出。
還沒有等她的話說全,霍蓮煾就掛斷電話。
純白色的黑莓手機被放回了手包里,康橋回到募捐現場時,煙火還在繼續著,倪海棠和她身著華服的朋友們站在窗前看煙花。
在倪海棠身邊找了一個位置,垂手,臉轉到窗外,在漫天煙火中倪海棠伸出手拉住康橋的手。
她說康橋新年快樂,她說康橋相信媽媽,媽媽和你保證只會變得更好,一年比一年變得更好。
可這個時刻倪海棠所不知道的是,上帝沒有給她變好的時間。
二零零四年,這一年成為了康橋痛徹心扉的年份,而這個瞬間隨著倪海棠說出的那句,變成了一觸就痛的傷口。
隨著二零零四年的來到,霍正楷的零售王國板塊在擴大,他已經不滿足於傳統的零售產業,隨著成功收購日本的幾家汽車零件公司霍正楷宣布,他要把汽車送上他的零售架,在霍正楷收購日本的汽車零件公司時,頻頻被媒體傳出他和福田家族互動良好。
很快的媒體順藤摸瓜摸到霍家的公子和福田家的千金,不僅就讀同一所學校,還是同班同學,而且兩人有可能發展成為戀人關係,在類似於這樣的花邊新聞中,霍正楷在東京準備兩年的商場正式運營。
他還當真在商場兜買起了高檔汽車,這一天,霍蓮煾協同福田雅子出現在商場的開幕儀式上,不少政界人士也前來站台,開幕式博得滿堂彩,商場當天的零售統計金額創下近年來零售業新高,而霍蓮煾和福田雅子,也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金童玉女形象,即使他們在面對媒體採訪時堅稱彼此只是好朋友關係。
面對著霍蓮煾的大出風頭,倪海棠也沒有以前那種氣憤勁了,她瞄了電視上正在接受採訪的霍蓮煾一眼,涼涼說了一聲「禍害」。
那一聲康橋聽得特別的清楚,「姐姐,你把我的小熊眼睛給摳出來了。」霍小樊扯著康橋的手腕說。
目光迅速去找倪海棠,她已經離開客廳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康橋在心裡松下一口氣。
被摳下來的小熊眼睛掉落在地板上,原本很可愛的棕熊因為少了一隻眼睛變得慘不忍睹,手擋在棕熊臉上朝著霍小樊賠笑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改天姐姐再給你買一個。」
四月末周日傍晚,姚管家接走霍小樊說是,讓他去接聽電話,老人家臉上表情矛盾複雜。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霍小樊回來了,他自言自語著「我什麼時候多了一位爺爺了。」
那時倪海棠正在茶室里和潮州來的師傅學習功夫茶,康橋因為擔心霍小樊也來到茶室,霍小樊的話,讓倪海棠示意康橋關掉音樂,潮州師傅離開茶室。
「和我通電話的老先生讓我叫他爺爺,他說等改天找個時候,讓媽媽帶我去新加坡看他。」霍小樊帶來著這樣的一則消息。
霍小樊的話讓倪海棠臉白了白,之後迅速轉為紅暈,再之後又回歸正常,然後看著霍小樊發呆。
「原來我和電視上的小朋友一樣有爺爺。」霍小樊自言自語著。
在倪海棠的示意下,霍小樊一步步走向她,她抱住了他,輕聲說著:「是啊,小樊也和電視上的小朋友一樣有爺爺。」
康橋看到在倪海棠在說這些話時,眼角靜靜淌落下了淚水,這眼淚如果是在一年前也許是為她自己,而現在,康橋相信,這眼淚一定屬於她的小樊。
她的小樊得到他爸爸的爸爸的承認了。
關於霍老先生和霍小樊的通話開始在霍家傳開,康橋相信不久之後,這些話也會傳到霍蓮煾的耳邊。
五月,風平浪靜。
六月,也許是因為霍老先生的關係,也許是倪海棠近階段的低調做好事為她博來好名聲,也許是霍正楷某個時刻的心血來潮,六月上旬周末,倪海棠第一次以霍正楷的女伴出現在公共場合上。
媒體們也對於這次霍正楷和倪海棠一起出現進行報導,那些報導讓康橋看得心裡有些的不安,就害怕著霍蓮煾會再次弄出什麼護照被扣留事件,倒是倪海棠把這件事看得很淡,她和康橋說,對於霍正楷她已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正因為沒有希望所以就不會有失望。
六月末,霍家的傭人又忙開了:他們的蓮煾少爺要回來了。
霍蓮煾回來的那一天,是學校正式放暑假的第一天,這一天康橋參加了他們鋼琴老師的送別會,給她帶來北歐寓言的挪威老師要回到她的家鄉去了。
「有人在家鄉等我,我要回去嫁給他。」一頭金色捲髮的年輕女人溫柔宣布著。
送別會從中午一直延續到晚上,這一天康橋第一次嘗到酒的滋味,臨別時那杯酒的酒勁到了她腳踩在沾著露珠的草地上好像才顯露了出來。
站停,抬頭看著星空,嗯,今晚星星好像特別的大顆,她就在那裡出神望著天上的星星,然後她聽到一個好聽的男聲在叫她的名字。
「康橋。」
側耳,細細聽,這個聲音陌生卻又很熟悉的模樣,這是一個醮著露水的夜晚,庭院燈讓那些鋪在枝葉上的露珠,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汽帶上一個個的光圈。
原來,喝醉以後看的世界會更美,怪不得倪海棠喜歡喝酒,原來是這樣。
在無數滾動的光圈中,有修長的身影宛如倒映在水面上,那個身影朝著她一步步走來,一些的情懷連同那甜甜的愛爾蘭雞尾酒還留在她舌尖上,哇,舌尖都淌出蜜來了。
喃喃的念叨著:
在黑暗森林裡行走了很久的孩子完成了第一千次虔誠的祈禱之後,騎著馬的年輕騎士從天而降。
眼前的人可是天而降的黑騎士?
伸手,甜笑:嗨,黑騎士。
然後,有不合時宜的聲音「說什麼鬼話呢?」「你喝酒了?」「真要命,一年沒見你變成酒鬼了?」「還有,誰讓你到我媽媽的花園裡來了。」「噢,你的頭髮臭死了,臭得可以熏死一頭豬了。」
黑騎士的聲音怎麼有點像霍蓮煾,而且說話的語言也像霍蓮煾,呸呸呸,這樣美好的夜晚不適合這個名字的出現。
這是一個醮著露水的夜晚,頭頂上有萬丈星輝,周遭花香怡人,他和她已然長大成人,他穿的那件襯衫配著藍色水晶袖扣,她第一次穿上了高跟鞋,高跟鞋是銀白色的,就像月光。
他們在他母親的花園中相遇。
他第一次見到她穿高跟鞋的模樣,只是結果好像並不如人意,你看她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他跟在她後面,時時刻刻提防著不讓她摔倒,他可不能讓這酒鬼壓壞,他媽媽花園裡的那些花。
她的目光全心全意落在他藍色水晶袖扣上,開口唱,唱出那老老的只有她自己聽得懂的旋律,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漸漸的,花園裡傳來了這樣的低語「我說,木頭,閉上你的嘴,難聽死了就像是烏鴉在叫一樣。」
砰——
「我說你學人家穿什麼高跟鞋?」」摔倒了吧?你還是好好當回你的村妞那樣好點。」「摔疼了沒有?」「讓我看看。」
漸漸的,低語聲泯滅在彼此的唇齒當中,也說不清是誰先吻了誰。
康橋沒有想到一杯酒會讓她醉得不省人事,好吧,杯子是很大,模糊的記憶最後就留在那個朝著她走來的修長身影上。
嗯,那時她還以為他是黑騎士來著,這世界哪來的黑騎士啊?那一定是幻覺,嗯,她在幻覺中和黑騎士接吻了,手下意識落在自己的唇瓣上,思緒飄遠……
打開房間進來的霍小樊打斷康橋的思緒。
在霍小樊一臉盼望下,康橋打開美輪美奐的包裝盒,一層一層之後她看到了小豬造型的耳環,小豬耳環還是粉紅色的。
耳邊霍小樊煞有其事誇張的「姐姐,好漂亮啊,小豬好可愛啊,蓮煾哥哥說它很適合你,蓮煾哥哥還說你戴上了一定特別好看。」
霍小樊真的適合的傳聲筒啊。
康橋無法想像自己耳朵分別戴著兩隻小豬,會變成什麼模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會惹來倪海棠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康橋,我拜託你在穿衣打扮方面上下點功夫。
把小豬耳環隨手扔到一邊,又在霍小樊一臉抗議表情中,把耳環小心翼翼放回包裝盒子裡,然後再把包裝盒放到首飾盒去,霍小樊這才眉開眼笑,從霍小樊的表情中,康橋可以推斷出霍蓮煾這次給霍小樊帶來的禮物一定是深合他的心意。
霍家一早就熱鬧了起來,汶萊旅遊局派出拍攝團隊到霍家來取景,汶萊政府最近即將推出汶萊旅遊宣傳大片,斯里巴加灣市那幢最漂亮的房子也是宣傳片的場景之一,為了配合這次宣傳皇室舉行多種主題的遊園會。
霍蓮煾一早就被皇室的車子接走,皇室今晚會舉行盛大的舞會,據說舞會中皇太后欽點了霍蓮煾和她跳第二支舞。
八點半,皇室官網貼出一張照片,在流光溢彩的場景中身著白色軍官服的霍蓮煾,陪著華貴典雅的皇太后翩翩起舞。
那張照片讓康橋有了那麼一霎那的恍惚。
攝影師抓拍到最為動人的瞬間:金黃色的麥穗沿著肩胛處垂落至軍裝口袋處,繞過別在口袋上的勳章拖出長長的金黃色流蘇,旋轉、伐步、後退、側身、回眸——
膠片定額在回眸的那一瞬間,那掛在嘴角的笑容弧度呼應著他半垂著的長長眼睫毛弧度,配合著飛揚的麥穗流蘇「咔嚓」一聲。
在那「咔嚓」聲中眼睛眨了一下,被定額住的金色流蘇在半空中旋轉了起來,仿佛在時空中鑿開了一個洞,窗外的麵包樹窸窸窣窣的,窗被打開,眼睛再眨一下,他站在她的窗前,目光繾綣。
她發呆的望著他:霍蓮煾長大了。
大到讓她慌張了起來。
大到讓她開始在時空隧道狂奔著,霍蓮煾你回去,你快回到照片去,回到那個晚上,她第一次從照片上見到的那個小小少年的模樣。
這一晚,康橋做起光怪陸離的夢,在夢裡隱隱約約的聽到倪海棠說霍蓮煾的那句「禍害。」
是的,霍蓮煾是禍害。
幸運草髮飾
主題遊園會差不多舉行一個禮拜時間,這一個禮拜時間裡霍蓮煾沒少在公共場合上露臉,本著秀色可餐的理念斯里巴加灣電視台不停重播,霍蓮煾在公共場合上的若干畫面。
禮拜六,康橋從學院回來就看到了霍蓮煾,在後花園的草坪上,霍蓮煾在教霍小樊學習投籃動作,倪海棠也站在一邊,讓康橋較為高興的是,倪海棠沒有像以往見到霍蓮煾時一臉獻媚的表情,她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霍蓮煾哪裡是在教霍小樊練習投籃啊,分明只借題發揮而已,比如康橋一推開後花園的圍欄,就聽到霍蓮煾慢悠悠的和倪海棠說「阿姨,你千萬不要把我爸爸偶爾,帶你出席公共場合這樣的事情想成有另外的特殊含義。」
「我沒當真。」倪海棠回以不冷不熱的語氣。
霍蓮煾停下手中動作,似乎在觀察倪海棠說的話的真偽,片刻:「阿姨的話聽起來有點消極,人活在這個世界適當保持一點希望還是好的,你得為小樊想一想……」
說到這裡霍蓮煾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說到小樊,我想和阿姨說的是不要太把我爺爺的話放在心上,你也知道老人家歲數大了偶爾會心軟,說是一回事但實踐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也是小樊到現在還不被傭人們待見的原因,他們心裡明白得很,我這樣說阿姨明白嗎?」
到霍蓮煾口中說出小樊不受傭人待見時,很明顯倪海棠已經被激怒了,眼看那句「兔崽子」就要罵出口了,康橋慌忙加快腳步叫了一聲「媽媽。」
她的那聲媽媽讓倪海棠表情緩和了不少。
低著頭康橋往著倪海棠那邊走去,經過霍蓮煾身邊時,聽到他親切的和她打招呼:「回來了?」
側過臉去,康橋朝著霍蓮煾微笑。
霍蓮煾從剛剛的彎腰教霍小樊握球姿勢變成了站直身體,他站直身體看著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淺淺笑著:「一年沒見,姐姐變漂亮了,我猜想和姐姐約會的男孩子一定不少吧,阿姨一定挑得眼睛都花了吧?」
話是和她說,一張臉卻是對著倪海棠。
眾所周知,康橋現在已經是遠近聞名的表里不一小姐,霍蓮煾的話又讓倪海棠臉色白了白,看了康橋一眼之後,又把目光轉到霍小樊那裡,片刻之後表情回到之前的模樣,安靜,淡然。
這個時候霍蓮煾又說:「阿姨,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你臉色不太好,撿球的任務就交給小樊的姐姐。」
倪海棠離開了,康橋站在倪海棠之前的位置客串起了球童,在一陣球砸在籃筐砰砰聲中,大約也只有霍小樊的笑是真心誠意的。
反彈回來的那隻籃球飛到花園圍欄外,康橋追著球,抱著球往著花園,在兩棵緊緊挨著的無憂樹下,霍蓮煾擋在她面前。
「走開。」康橋低聲警告。
話說出來之後,連她也覺得訝異,以前康橋是肯定不會這樣和霍蓮煾說話的,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在口頭上表達出來,可這回她毫不猶豫說出那句走開。
「你這是因為我剛剛說,你媽媽而在和我發脾氣嗎?」霍蓮煾慢悠悠問著。
康橋閉上嘴。
「木頭。」霍蓮煾拉了一下她的馬尾辮:「你該不會把我剛剛誇你漂亮的話當真了吧,所以,你覺得你有必要使用一下漂亮女孩的特權?」
那口氣蹭的提上來之後:「我沒有你那麼無聊。」
霍蓮煾鬆開手,低聲笑:「這樣有趣多了,還有我得提醒你,你可一點也沒有變漂亮,你還是老樣子,一張臉寫滿這個世界欠我很多的表情,餵……」
追上來的小樊打斷霍蓮煾的話,側過身體,在康橋即將越過他身體時,聽他低聲說了一句「今晚到我房間來,九點半。」
這話,從霍蓮煾回來之後就變成了夢魘,總是害怕著擔心著,但最終還是聽見了。
九點半,康橋慢慢吞吞打開衣櫃,她在挑選睡衣,是要穿淺色的還是要穿深色的呢?手落在深色睡衣上,手機響起來了,是那支純白的黑莓手機,沒有去理會,手機響了一陣子又停下來,康橋終於確定要穿那深色睡衣,還沒有等她把睡衣從衣架拿下來,手機又響起,有點煩呢,康橋把一直在響的手機丟到抽屜里,嗯,聲音小了很多,也沒有那麼抓神經了。
換完了睡衣,康橋打開抽屜,手機終於不響了,從九點半到九點五十分,霍蓮煾往她的手機打了四個電話。
十點,康橋上床準備睡覺,一般康橋都是十一點睡覺,今晚她決定把睡覺時間提前一個小時。手剛剛落在床頭燈上,房間門被打開,霍小樊一邊拿著手機在通話,一邊打開門進來,聽清楚霍小樊口中的那聲,蓮煾哥哥康橋心裡一沉。
「是的,蓮煾哥哥,姐姐還沒有睡覺。」
這個小笨蛋。
霍小樊把他的手機交給康橋:「蓮煾哥哥說讓你聽電話,他說他要發到新加坡的中文郵件又出了一點問題。」
又是中文文件。
「快點,姐姐。」見康橋手裡拿著手機發呆,霍小樊頓腳。
呼出一口氣。
霍蓮煾的第一句話是:木頭,翅膀硬了嗎?還是你真的以為憑著我爺爺的一句話,霍小樊會成為霍家第二順位繼承人?所以有底氣了?如果那樣的話,你當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到我房間來,快點。」
康橋低聲說著:「霍蓮煾我今晚身體有點不舒服。」
「少來。」
低頭,手絞著睡衣衣角,說著:「霍蓮煾,我想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想和你上床,我想在那些女孩子當中比我好看,身材比我好,比我更善解人意的多得是,為什麼一定是我,霍蓮煾,我……」
霍蓮煾,我也會害怕啊,我還沒有成熟到去承受那些壓力,很多個夜晚,康橋總是會做噩夢,夢到東窗事發,她被圍在一個圈圈裡,很多張臉都在看她,她瑟瑟發抖著,宛如身上的所有衣服被扒光。
「康橋。」他低聲叫著她的名字:「你說如果我把那些照片拿給小樊看,讓我們的小樊來一段看圖說故事,你說圖片裡的故事,會不會給你的小樊在童年時代留下陰影?嗯?」
把手機還給霍小樊。
「姐姐我可以在你房間裡看電視嗎?我覺得在姐姐這裡看電視比較有趣。」
「不行,姐姐要睡覺了。」
「那好吧,姐姐,晚安。」
深色的睡衣放回衣櫃,換上了簡單的家居便裝,悄悄的悄悄的打開門,沿著那條她熟悉又害怕的路。
冒險樂園入口處,康橋遇到了姚管家,現在,康橋已經不再害怕,走在不屬於她的區域時會被抓包了,姚管家也逐漸默認了,她偶爾涉及不屬於她的區域。
「康橋,還沒睡覺嗎?」
靦腆的笑了笑:「我想走一走再睡覺。」
「不要太晚,這幾天一直連著下雨,無法給園子消毒,注意那些蟲子。」
「好的,我待會就會房間去。」
等到姚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小徑處,康橋走進冒險樂園,停在霍蓮煾房間門口,敲門,門打開關上。康橋的手迅速去捶打霍蓮煾的肩膀,這個混蛋,拿她媽媽威脅她還不夠,還把手伸向霍小樊,康橋打賭要和蓮煾少爺上床的女孩子,排列下來的隊伍可以繞一整個斯里巴加灣,她的手可沒有留情,她都聽到她拳頭砰砰捶打他時發出的聲響,數十次之後康橋的手被霍蓮煾抓住。
霍蓮煾語氣不耐煩:「夠了沒有,扮矜持也得有一個適度,過了就讓人倒胃口了。」
這話康橋也曾經聽過,霍蓮煾那位叫麻生的朋友說過,康橋大力掙扎著,掙扎中她的指甲刮到霍蓮煾的頸部,霍蓮煾的皮膚比女孩子看起來都要好,白瓷一般的,她的抓痕看著尤為的明顯,一看就知道用上狠勁了。
垂下眼睛,手沒有再掙扎,她背靠在門板上,他站在她對面,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她的目光,從自己腳上落在他頸部上,然後又從他頸部上移開落在他腳上,再然後又回到他的頸部上,看到她留在他頸部上的抓痕溢出小小的血絲,想了想,手指落在那道抓痕上,抿著嘴。
僵立。
然後——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響起。
「我以為你很想我呢,所以今天我推掉一些事情回來了。」霍蓮煾說著,用那種宛如蝴蝶拍打著翅膀的語氣。
這個混蛋在亂說些什麼?
「我想你?」康橋有點想笑:「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他傾身:「怎麼沒有可能,那天晚上,在我媽媽的花園裡,你可是朝著我猛的撲上來,對我一陣子猛啃,這不是想我是什麼?」
「霍蓮煾,你做夢了吧?」
「黑騎士,忘了嗎,你一邊狂親我一邊叫我黑騎士。」
原來……似真似幻場景里,她手緊緊的勾住黑騎士的脖子,拼命奉獻自己的唇,黑騎士襯衫衣袖別著藍色的袖扣,在星光下璀璨迷離。
狠狠甩開腦子裡的場景,吶吶說著:「我喝醉了。」
「說到喝醉。」霍蓮煾迅速接過她的話:「對了,木頭以後不許沾半點酒,我討厭喝得醉醺醺的女孩。」
怎麼越來越不對勁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呢?康橋呆呆的看著霍蓮煾的臉,腦子裡就像被塞滿了春風,懶懶的。
在懶洋洋的春風裡頭,他問她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小豬髮飾嗎?
康橋朝著霍蓮煾呲牙:喜歡。
霍蓮煾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很近的距離康橋發現霍蓮煾笑起來的樣子,開始和霍小樊有了某種的神似。
是因為這樣她才變懶的嗎?
所以,此時此刻跟著他的腳步懶洋洋的,手任憑著他拉著,然後往著房間最深處走去,房間最深處就是霍蓮煾的臥室,上了兩個台階腳踩在地毯上,停在床前,霍蓮煾從床頭櫃拿出極為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小盒子,小盒子裡放著幸運草造型的髮飾,葉子是藍色的,藍色葉子滾著白色的邊,在燈光的襯托下宛如極地的光。
「它看起來就像是極光對吧?」輕聲問道。
點頭。
他從盒子裡取出幸運草髮飾,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似的她低下頭,他為她別髮飾的動作笨拙粗魯,把她的頭髮都弄疼了,很明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終於,髮飾別在她的鬢角上,不過這裡沒有鏡子,沒有鏡子不要緊,裝飾櫥櫃的玻璃已經把她和他的模樣倒映出來了,他的手指落在她鬢角的髮飾上。
「設計師告訴我,髮飾靈感來源於紐因特人,紐因特人認為極光是為死去的人照亮歸天之路而創造的,我當時就想到了你,木頭,你一定很想念你的外婆,對吧?」
點頭:很想。悄悄抬起眼睛去看他,他的表情有著那麼一點點的孩子氣:我就知道。
第一次主動把頭擱在他肩膀上,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耳邊聽著他說:「又,又對我投懷送抱了,還說沒有想我。」
小會時間過去,房間的燈光被調暗,這時間的他和她倒是有點的拘謹,不約而同的垂下眼睛,然後他低低的「木頭,我想。」在沒說這話之前手已經非常不禮貌了,不禮貌且莽撞而任性。幾次掙扎無果之後,她只能低低哼出「以後不許那那樣的話威脅我。」他輕聲,吻住了她,把她想發的牢騷如數擋住。
一直手掌壓在他肩膀上,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被單,這一晚和以前都不一樣,明明他已經把她的唇吻腫了,他也不好受,額頭不停滴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她也不自知為什麼會這樣,以前明明是可以的,可這次…心裡慌張害怕,推著他的手越發用力,她手一動從他額頭上掉落的汗水就越為密集,她和他說蓮煾不要了,她的話換來了他低低的咒罵聲,他說他也疼,疼還要,這不在自找苦頭嗎?她用眼神控訴,於是他伸手擋住她的臉,不到半秒又拿開,回瞪她,氣急敗壞警告,你不要老是用你那雙死魚眼看我,這個時候還罵她這樣的話,她可不干,於是她說對的,我就是死魚眼,接著她說想和你玩的姑娘眼睛漂亮著呢,他吸著氣,用牙縫裡一字一句擠出「又,又怎麼了?」他一吸氣她身體抖到不行,推他,推他,他停下動作,喘著粗氣,雙手分別撐在床單上,瞅她,她別開臉,他的唇輕輕的觸碰她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生氣了?」她閉著嘴巴不說話,眼睛看著別處就是不看他,他不樂意了,強行讓她的臉對上他,索性,她閉上眼睛。
然後,他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答「討厭我說你死魚眼對不對。」「知道了,木頭討厭被說成死魚眼。」「我以後儘量減少說的次數,嗯?」唇沿著她的鬢角來到她的耳垂「木頭,我難受。」他在她耳邊說起了一些悄悄話,那些話把她聽得臉紅耳赤,鼻尖使勁蹭她,嗯?嗯?抵住他的手掌輕輕收回,點頭,他不是已經說了嗎,以後會減少說她死魚眼的次數。
小會時間,房間裡傳來了讓人啼笑皆非的對話,「木頭,你好像變小了。」「小,什麼意思?那裡變小了?」淺淺的笑聲在喘息聲斷斷續續,然後是她似乎明白了過來,壓低聲音不甘示弱「不是我變小了,是你變大了。」
傻氣的姑娘還以為她的話,是占到便宜心裡沾沾自喜著。
幸運草髮飾擱在一邊床頭柜上,光線已經被調得不能在低,她的一隻手無力的垂落在床沿上,另外一隻陷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尖仿佛被抽乾所有力氣,死氣沉沉的模樣,她側著臉,他臉緊緊挨著她的鬢角,此時此刻,汗水浸透他們的頭髮軀體,空氣裡頭還殘留著屬於他們極致時留下的氣息。
那個輕飄飄的聲音把她從悠遠的極樂世界喚了回來「我去洗澡了。」「嗯。」懶懶應答著,「走的時候不要忘了髮飾。」
眼睛驟然睜開,眨了一下,然後重新閉上「嗯。」
兜里放著那個幸運草髮飾,腳步放得極輕,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傳來,停在浴室外她說了一聲「我走了。」嘩啦啦的水聲繼續響著,也不知道浴室里的人有沒有聽到。
關上門,午夜的那道走廊仿佛深不見底似的,從走廊盡頭處透露出來的光深幽晦澀,康橋抹了抹臉。
所有物和舞會
接下來幾天裡,那支純白色手機每到晚上差不多十點都響起,這是第四個晚上康橋第四次敲霍蓮煾的房間門,霍蓮煾沒有像之前一樣她一進門就把她拉到床上去,這次霍蓮煾還真的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在給他爺爺發中文郵件時出了一點問題,等順利發出郵件之後,康橋發現自己從之前站在霍蓮煾身邊變成了整個窩在他懷裡,而此時此刻他正在看著她,也不知道是距離燈光太近的原因她的一張臉開始發熱發燙了起來,伸出手,手掌擋住他的眼睛,低低的,就像是撒嬌「別看。」
淺淺的笑聲抖開,那隻遮擋在他臉上的手被拿下來,他的唇觸了觸她手掌心,手掌心痒痒的,下意識間縮了縮想逃離,但迅速被抓住,他的手指引著她的手擱在他腰間,另外一隻手微微托起她的後腦勺,當他臉朝著她靠近時她眼睫毛抖了抖,最終閉上。
等到他的唇來到她頸部時她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蓮煾。」在這聲蓮煾中她的手第一次那麼的主動,然後她聽到他吸氣聲,她的動作也發的賣力,回應她的是他狠狠的捉住她的唇,輾轉間,擱在桌上的筆電被他手隔開,下一秒她從窩在他懷裡昂著頭承受著他的吻到被放在了桌面上,他的手橫過她的腰間關掉檯燈,這樣一來就變成她坐在桌上,他站在她面前,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顯得比她高出很多,目光和手都不知道改往那裡放,垂著的腳因為緊張在發抖著,直到他握住她的腳腕,找尋、觸摸觸弄,她的頭輕輕擱在他肩膀上,喘息著在他耳畔溢出「蓮煾,你以後對小樊好一點…」接下來的話因為他的動作聲不能成聲,手輕輕的捶了他一下背部,這個混蛋,混…蛋,隨著那一波情潮暫時退下,她把剛剛沒有說的話說完「蓮煾,你以後能不能帶小樊一起玩?」說完這話之後想去觸碰他耳垂的唇落了個空,就像是被老師冷落的孩子一樣急於去討好,她的唇再次急急貼了上去,不管不顧頻頻親吻著他的耳垂,耳廓,一邊親一邊「好不好」「好不好。」「嗯?」「蓮煾?霍蓮煾?」終於,他回應了她,質地極好的布料纖維由經她的腳腕掉落,她身體被動往後傾反撐著手掌,垂著的腿找到了屬於它們應該隔著的地方。
燈影把他們的姿態印在牆上,被他弄散的頭髮也印在牆上垂直而下,隨著那又凶又狠的一下抖了抖,閉上眼睛,反正都這樣了,她的小樊特別喜歡他的約書亞,小樊高興她也會隨著小樊高興。
次日中午,霍蓮煾讓人接走了霍小樊。
黃昏時候,霍小樊被送了回來,小傢伙一張臉樂開了花,就像是有人為他打開一個新的世界一樣,一整個晚上他對這個下午他的所見所聞如數家珍。
這個晚上,霍蓮煾沒有打電話給康橋,接下來的幾個晚上康橋都沒有接到霍蓮煾的電話,康橋猜霍蓮煾沒有打電話給她是因為他的「好朋友」福田雅子來了,八卦媒體們這幾天又開始對這對金童玉女進行了追蹤報導。
霍蓮煾回來的半個月之後,在霍老先生的敦促下,周頌安重新出現在霍家為霍蓮煾補習中文,不過時間規定從去年的周一到周四變成今年的周六、周日。
周六下午,周頌安把幾本書交給了康橋,那是一些和雕刻有關的書籍,接過書康橋把準備好的禮物交到周頌安手上,那是一隻小猴,周頌安屬猴,小猴是康橋花了一個晚上時間雕刻的,可以用來當包的吊墜。
只是這會康橋發現她的雕刻藝看起來不怎麼樣,那隻躺在周頌安手掌心裡的小猴子怎麼看都是那種拿不出手的劣質產品,想從他手掌心裡拿走那隻丑巴巴的東西,不過沒有成功,周頌安反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又大又有力。
「頌安,它……它有點丑,我保證下次交給你的會比現在這個漂亮。」康橋吶吶說著。
「你說為了這個你弄了一個晚上?」周頌安沒有讓她的手成功逃脫。
康橋點頭。
「我喜歡。」周頌安眼睛亮晶晶的:「我覺得它是大師級別的作品。」
話音乾落,冷冷的聲音來自於康橋的背後。
「周老師不是讓我試著寫作文嗎?我好像找到了很好的作文題材,我在考慮要不要寫一篇以『我的中文家教和我的拖油瓶姐姐好上了』的作文題材。」
周頌安放開康橋的手,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一臉被抓包了的表情,衝著康橋笑:「看來是我的學生因為等得不耐煩而抱怨上了。」
沒有回頭,被動的回以周頌安微笑。
「我去上課了。」
康橋點頭。
周頌安擦著她的肩部走過,康橋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來自於她的背後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霍蓮煾,不走嗎?」
「周老師,我等了你十分鐘,有一句中國成語叫做什麼來著?眥什麼必報來著,大致意思就是你給我一拳我還給你兩拳,我就是那種人,所以周老師你得耐心等我二十分鐘。」
周頌安無奈的走了,康橋抱著書往著自己房間走去,走幾步手就被拉住,不遠處傳來倪海棠叫她的聲音,霍蓮煾一個手力她就變成被環在他的懷裡了,這個混蛋在做什麼,眼看著倪海棠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霍蓮煾。」康橋低聲警告。
「現在知道害怕了?我猜阿姨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瞠目結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我要不要把我們之間的前因後果說給她聽,嗯?我的姐姐?」
康橋使勁的掰著霍蓮煾的手,倪海棠的腳步聽著已經近在耳邊了,好像隨時隨地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霍蓮煾,我求你,放開我。」康橋聽到自己低聲哀求的聲音。
下一秒,在霍蓮煾的帶動下他們雙雙躲進蔓藤植物所組成的天然屏障後面,剛剛藏進去倪海棠就從他們面前經過,狹小的空間促使得他們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在那道屏障的一方她被動的承受著他的親吻愛.撫,在屏障的另外一邊,倪海棠站在那裡,喃喃自言自語「剛剛明明還在這裡的。」
扣上胸衣再之後是被他一顆顆解開的紐扣,然後扯下發圈,把已經亂得不成樣子的頭髮重新束好,從胸部頂尖處所傳來的火辣辣的脹痛,在提醒著康橋發生在這裡幾分鐘前的事情。
霍蓮煾的話言猶在耳。
「康橋,你聽著,你好比是那隻杯子,對於有潔癖的人來說,自然是不允許任何一個人碰那個杯子,這道理等同於孤僻的孩子們的那句口頭禪『我很討厭別人碰我的玩具』康橋,那隻杯子誰碰了誰就得倒霉,我這樣說你懂嗎?」
她沒有應答。
「木頭,我剛剛試探了一下,看來你很害怕你媽媽知道我們的事情,真是一個傻姑娘,這些事情都是由她而起,讓你自己一個人背負著,這些怎麼想都不公平對吧?要不要我當一回正義的騎士?」
然後她開口。
「我懂。」
他微笑的觸了觸她的嘴唇,離開。
回到房間,康橋把霍蓮煾送給她的幸運草髮飾放回擱放之前,霍蓮煾每年回來帶給她的那些禮物的抽屜里,那可是最漂亮的抽屜,要是某一天蓮煾少爺心血來潮了,想要試探她的忠誠度,看到他送給她的東西,放在那麼漂亮的抽屜里會閉上嘴的。
她從媽媽那裡也學了一手,那個不起眼的抽屜里放的才是她的心頭好。
隔日,姚管家送來了兩套禮服,那兩套禮服一套是給康橋一套是給霍小樊的,姚管家還帶來了這樣的消息:今晚的黃金時段,皇室發言人會宣布霍蓮煾,成為汶萊針對西方地區的旅遊宣傳使者,配合這次宣傳明晚霍家會舉行舞會,王子會帶著任命書參加舞會,舞會的上半場為任命儀式,下半場舞會為娛樂性質,舞會結束會通過投票票選出當晚最佳著裝獎。
姚管家告訴說康橋霍蓮煾邀請她和霍小樊參加下半場舞會,老人家離開時還朝著霍小樊做出加油的手勢。
這還是至霍小樊出生以來第一次出現在霍家對外開放的公共場合上,即使是娛樂元素居多的下半場舞會也算是開了先例。
倪海棠似乎還不大相信姚管家帶來的消息,她對於這則消息的懷疑來自於這個邀請人為霍蓮煾,她甚至於把那兩套禮服里里外外檢測了個遍。
禮服來自於義大利最炙手可熱的設計師之手,禮服沒問題。
當晚,康橋給霍蓮煾打電話,用那隻純白手機給他打的電話,電話遲遲才被接起。
「送禮服是什麼意思?」康橋開門見山。
那邊笑聲嘲諷:「我猜你媽媽一定把禮服里里外外檢查個透,看禮服有沒有放了扎人的針,又或者是定時炸彈?」
「霍蓮煾。」康橋加重語氣。
那邊頓了頓,收住笑聲:「木頭。」
心抖了一下,康橋狠狠壓制住自己那聲即將脫口而出的「嗯。」
沉默——
「你不是讓我多帶小樊出來玩嗎?我猜你理想中的我,帶小樊出來玩並不是單純的打打遊戲,逛逛街,上幾次遊樂園那樣簡單,對吧?」
沉默著。
「木頭,你瞧,我並沒有不把你的話放在心裡。」
嘴張了張,聲音低了下來,小小的,低低的:「霍蓮煾。」
「我可以和你保證送去的禮物沒有放針和定時炸彈,好了,我現在忙要掛斷電話了。」
「好。」應答著,然後:「好的。」
「木頭。」
「嗯。」
那邊霍蓮煾聲音愉悅:「到時候記得打扮得漂亮一點,我把你的照片給了設計師,設計師眼光好像不怎麼好,居然說你那ET一樣的眼睛是亮點,於是針對你的亮點,他說要在很多人當中奪得最佳著裝獎應該沒有問題。」
康橋聽著在心裡嘀咕:不是說忙嗎?怎麼話還這麼多。
「木頭。」
就像是忘了下午發生的事情一樣,很自然的順著他的口「什麼?」
「今晚最佳著裝獎得主獎品不錯,價值近百萬的房子,你要好好的擺首弄姿一番,把房子弄到手,等哪天你們被我爸爸掃地出門了,也就不會變成淪落街頭了。」
艹,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霍蓮煾,你不是說你很忙嗎?」康橋涼涼提醒著。
霍蓮煾這才匆匆忙忙的掛斷電話。
再一個夜幕降臨時,被燈光秀襯托得美輪美奐的建築,粉白色圍牆外停著的長長車隊,穿著華服的男女穿梭於花間樹影下,忙碌的電視工作者們讓舞會的上半場隆重而正式,這期間,穿著禮服的康橋帶著同樣穿著禮服的霍小樊在陽台看著那些車和人,而倪海棠則在一邊頻頻交代在參加舞會時的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
最後倪海棠總結出:少說話就對了。
安靜康橋最在行。
十點半,康橋帶著霍小樊進入了舞會現場,十分鐘前,王子的車離開霍家,隨著王子的離開下半場舞會正式拉開帷幕。
出現在下半場舞會現場的基本上都是年輕面孔,他們一個個有備而來,特別是女孩子們,無論在衣著還是穿戴上她們都把自身的特點利用到了極致。
今晚康橋穿的據說是哥特風格,那位設計師說以冷感著稱的哥特風配上她沒有表情的眼睛簡直是天作之合。
進入舞會現場時,康橋想她的衣著大約給她拉來了一部分關注度,不認識她的女孩子都在關注她的服裝,認識她的女孩則是在好奇霍蓮煾口中的拖油瓶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至於男孩子們呢?很顯然男孩子們對什麼哥特風不感冒。
那些關注隨著康橋秉承倪海棠要她履行的兩大原則:看好弟弟,少說話而漸漸消退。
下半場舞會進行差不多十五分鐘之後,康橋才看到完成電視採訪回到現場的霍蓮煾,康橋一直認為那種宮廷式的襯衫,因為紛繁的設計穿在男性身上會特別怪異,從領口到袖扣讓它顯得總是和這個時代的文明格格不入。
這樣的想法在霍蓮煾身上被打破。
髮蠟、淡藍色的宮廷式襯衫、墨黑色雙排紐扣手工西服,加上水晶般精益剔透的眉目,站在雕刻著阿拉伯花紋的天花板下,霍蓮煾宛如活在無數少女心中安東尼筆下那位來自外星球的小王子,精美得就像琉璃製品,讓人不敢去輕易觸碰。
是的,不敢。
別開臉,低頭去看緊張兮兮的霍小樊,輕聲問道:小樊你要不要飲料?
給霍小樊拿來他喜歡的飲料,安靜坐在一邊等待著午夜十二點到來,然後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來到舞會的這些年輕男孩女孩們,看著更像是那種只會吃喝玩樂的富家子弟,但是康橋相信這些人回到家中,都會和他們的父母傳達他們從舞會帶回來的訊息,這訊息也包括了霍小樊的出現。
這場舞會霍蓮煾把第一張邀請函發給了王子,而第二張邀請函屬於福田雅子,從霍蓮煾出現之後,就和福田雅子形影不離,他們跳了多支舞,他為她挑選食物,他會選擇適當的時機往她的碟子放食物,他在她說話時淡淡微笑,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去傾聽。
維持著一種較為端莊的姿態坐著,看著那些男孩女孩們嫻熟的應用社交手段,直到霍小樊拉了拉她的手包:「姐姐,這裡很無聊,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康橋也覺得無聊,但現在距離舞會結束,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時間。
康橋帶著霍小樊偷偷打開陽台的門,這裡和舞會現場就只隔著一面牆,康橋打算和霍小樊在這裡呆到差不多十二點時間再溜回去。
空氣真不錯,坐在長椅上,讓霍小樊頭擱在她腿上,她開始給他講故事,講著講著……
「醜死了。」來自左邊的那個聲音很忽然的冒起,把康橋嚇了一跳,臉往著左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霍蓮煾來到這片陽台上,他坐在她左邊位置上,霍蓮煾的出現讓霍小樊歡呼了起來。
「噓——」霍蓮煾朝著霍小樊做出了一個安靜的動作,橫出一隻手,手往著霍小樊:「不覺得你姐姐說的故事很無趣嗎?」
霍小樊看了康橋一眼,點頭。
「蓮煾哥哥帶你去玩有趣的好不好。」
霍小樊再看了康橋一眼,把手放在霍蓮煾手上。
傾身,霍蓮煾在康橋耳畔:「在這裡等我。」
使壞生氣
霍蓮煾帶著霍小樊離開,康橋坐在長椅上,她的腦子裡在想著剛剛霍蓮煾說的話,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霍蓮煾說她醜死了。
從陽台上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舞會現場,康橋很容易的就在一堆被華服包裹著的男孩女孩堆中找到了福田雅子的身影。
皮膚白皙,模樣嬌俏是福田雅子的特點,就宛如在一大堆玫瑰中的那一株水仙,很容易一眼就被找到。
陽台門被推開時康橋目光慌忙從舞會現場拉回來。
霍蓮煾還坐在剛剛的位置上,她側過臉去看他,他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在她頭髮上巡視著,斂眉。
「醜死了。」
呃……就在昨晚,蓮煾少爺可是說了,她的這套衣服要拿最佳著裝獎沒有問題,她還等著那近百萬的房子鑰匙呢。
斂著的眉頭越聚越深,霍蓮煾指了指她的頭髮,聲音干硬:「不覺得你的髮型太過於單調嗎?
單調,不會啊,為了配合她的這套衣服,那位設計師還讓斯里巴加灣最好的髮型師按照他的圖給她編發,原本黑色的頭髮被暫時染成栗色,修了劉海,三分之一的頭髮被編成麥穗形狀髮辮垂落在胸前。
「笨。」伸出手,手指眼看就要彈在她額頭上了。
康橋閉上眼睛,來吧,彈就彈吧。
沒有等來康橋意料中的那一下,倒是等來了霍蓮煾的那句:「快把眼睛睜開,你這樣子分明是一副想讓我吻你的樣子,我可不想吃你的口紅。」
睜開眼睛,透過樹的縫隙是星空,星光燦爛,星光仿佛要鑽進了她的瞳孔里,然後流淌在了她的心上。
也不知道怎麼的,那一瞬間就變得好像聰明了起來。
「霍蓮煾,你說,我要是在頭髮上別一個髮夾,類似於幸運草那樣的髮夾,會不會看起來好看點?」她歪著頭問他。
「木頭,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今晚最佳著裝獎那些投票都是擺擺樣子的,最佳著裝獎的產生,為我手中的票寫著誰的名字就屬於誰,你今晚要是帶著類似於幸運草這樣的髮夾出現,我想最佳著裝獎非你莫屬,不要忘了,髮夾可是我挑選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目光。」蓮煾少爺一本正經說著,語氣有著若有若無紅酒釋放出來的芬芳。
那樣啊……
「事實上,你是那一類即使在街上撿到大鑽石,你也會誤以為是玻璃球的倒霉蛋。」
所以,那套近百萬的房子她這是泡湯了嗎?
午夜來臨,舞會結束。
霍蓮煾宣布了今晚舞會的最佳著裝獎,如康橋所意料到的那樣,她沒有拿到那套房子鑰匙的運氣。
不過,她也沒有多懊悔,甚至於她小小的心思裡頭還不安好心的想法:福田雅子也沒有得到最佳著裝獎,櫻花妹妹現在一臉的沮喪,分明她今晚的著裝很漂亮。
今晚,最讓康橋開心的是,霍蓮煾上台宣布獎項時,是拉著霍小樊的手一起的,她的小樊站在台上的樣子真像是一位小王子,一點也不怯場,那時,很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台上的霍蓮煾和霍小樊。
回到家裡,康橋迫不及待的把這件事告訴了倪海棠,也許是心情激動的緣故,她說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一些話就那樣沒有經過腦子輕飄飄的從她口中溜出來。
然後……
「康橋,你怎麼給霍蓮煾講好話了。」
捂住嘴,怎麼會?怎麼可能?
倪海棠看著她:「這可不是好兆頭,康橋,你不要給霍蓮煾騙了,那小子狡猾得很。」
打了一個嗝,帶出了那個發音「哦。」
倪海棠皺眉:「你喝酒了?不是讓你不要喝酒嗎?」
沒有啊,她並沒有喝酒,很快的康橋反應了過來,她今晚喝的調製飲料中,應該含有部分酒精。
明白其中緣由時康橋心裡松下了一口氣,因為喝了含有酒精的飲料了,所以才會出現類似於倪海棠口中的她給霍蓮煾講好話了。
「媽媽,我回去洗澡了。」康橋說。
這個夜晚,那被放在漂亮抽屜里的幸運草髮飾,被重新放回了不起眼的抽屜里。
次日,康橋把那套哥德式的禮服捐給了福利機構,華服,若干的酒精總是讓人容易想入非非。
只是,幸運草髮飾仿佛被主人遺忘似的,靜靜的放在那個不起眼的抽屜里。
霍蓮煾在舞會上的舉動,直接反饋到霍家傭人們的眼中,然後,那位一直以來可有可無存在著的孩子,變成了那些人眼中口中「可愛的小樊少爺。」傭人們深諳山高皇帝遠,霍老先生遠在新加坡,而蓮煾少爺是近在眼前的蓮煾少爺。
周四,炎炎午後,經過那個拱形橋,十幾人組成的集團從正往著拱形橋這邊走來,看著那群人的打扮,不用去細看就可以知道是霍蓮煾和他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