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見監護人
2024-09-29 13:06:44
作者: 巒
回程途中,顧航小朋友一張臉漲得通紅,嘴裡嘰嘰喳喳說得不停。
能不高興嗎?整個舊金山遭遇外來生物入侵,唯有男女主人公在一起才能化險為夷,就來自於他的點子,廣場數千人部分來自於婚慶策劃職員,也有從劇院請來的臨時演員,吶,從超市出來的一家子和手捧花束的兩個女孩就是,當然了,也有喜歡大團圓結局的老好人,自告奮勇充當了志願者。
為了顧家的麼兒子,家裡三名男丁都出動了。
持有A級飛行執照的顧家老大披掛上陣,力邀自己飛行俱樂部的六名好友,組成彩虹求婚戰隊,順便給舊金山居民們送上一場迎新年空中表演。
算下來,就數顧家麼兒子的活最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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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那麼一站,再加上幾句甜言蜜語就抱得美人歸,顧航小朋友還是有點牢騷要發。
是夜,戈樾琇把戒指交回到顧瀾生手上。
說:「你還得見見我的監護人,等我的監護人同意了,你再把戒指給我戴上。」
顧瀾生沒回答,只是看著她。
低聲解釋著:「你也知道,一名精神病患者沒有……」
「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呆站著,忽然間,戈樾琇不知道該怎麼和顧瀾生相處了,當她從他手上接過花和戒指後。
也許是還不習慣和顧瀾生身份發生了轉變,戈樾琇想著。
忽地,顧瀾生朝她展開了雙臂。
這是要做什麼。
回神,移動腳步,往展開的那個懷抱依偎了過去。
頭擱在他肩膀上,檯燈是橘黃色的呢。
「戈樾琇。」
「嗯。」
「以後,戈樾琇的監護人由顧瀾生來當。」
出神望著橘黃色的燈光,想起她還沒回答顧瀾生的話:「嗯。」
閉上眼睛,柔柔的光線打在她眼帘上,眼帘刺刺的。
「戈樾琇,我唾棄你。」忽如其來的聲音搗鼓著耳膜。
臨睡前,戈樾琇恍恍惚惚想起,她好像還沒告訴顧瀾生她的監護人是誰呢。
次日,先打開她房間門地是顧航。
昨晚六點,一名花店店主把她偷偷拍下的視頻上傳到社交網上,一夜之間,發生在舊金山的那場求婚儀式在網際網路傳開,其中就數加州民眾,尤其是華人社區討論最為熱烈,從彩虹求婚飛行隊到舊金山遭遇冰凍,再到女方接受男方花和戒指事無巨細。
還有十幾個小時就即將迎來跨年鐘聲,人們喜歡談論這類象徵美好的話題。
看著顧航喜滋滋給她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網頁連結,戈樾琇在心裡苦笑,即使那位花店店主,給當事人的臉打上了馬賽克,但和她熟悉的人一眼就能把她認出來,比如卡羅娜比如潔潔,比如……比如她的監護人。
說到她的監護人,戈樾琇打開了洛杉磯幾家主流媒體官網。
很快,戈樾琇就在這幾大網站找到賀煙的消息:賀煙於昨天晚上六點出院,宋猷烈接她出的院,同行地還有那天穿桃紅色外套的金融家千金。
而她之前出現在賀煙辦公室門口的影像如顧瀾生所猜,被刪除得一乾二淨。
離開前,顧航還特意告知,今天家裡請客。
老氣橫秋的:「我們家親戚特別多,一半親戚都住在舊金山,今天七點,我小叔叔就被越洋電話叫醒,到現在電話一直沒斷過。」
顧瀾生之前提過,他們家是廣州的望族,家族宗親遍布海內外,加起來幾千口人。
不到五分鐘,房間門再次被打開,保姆給她送來了幾套衣服,據說,這是來自於顧瀾生一名當設計師親戚的手筆。
好吧,衣服來得正是及時,她現在還穿著顧瀾生之前帶給她的棉襖,總不能穿成這樣去見客。
挑好衣服。
還有十分鐘就八點了,戈樾琇拉開窗簾,今天天氣不是很美好,天空囤積著厚厚的黑色雲層。
腳遲遲不肯從窗前離開,眼睛牢牢盯著那輛車。
那是一輛黑色越野車,就停在對著她窗前的空地上。
戈樾琇住在三樓,從這個角度往下去,就只看能到那雙擱在方向盤上的手。
只一眼,她就知道那雙手來自於誰。
揉了揉眼睛。
那輛越野車和那雙手不是來自於她的幻覺。
腦子又犯糊塗了,腳步稀里糊塗從窗前移開,稀里糊塗來到鏡子前,從包里找啊找啊,找出一個口紅,她這幾天臉色糟糕透了。
口紅塗完一半。
抬起手,巴掌聲清脆,瞬間,右邊臉頰火辣辣疼了起來,她對自己下手也不輕。
現在,戈樾琇需要提醒自己,她接受了顧瀾生的求婚,她現在是顧瀾生的未婚妻,顧瀾生家的親戚今天要來看她。
宋猷烈是要見的,即使他沒來找她,她也是會去找他的,找他把話說清楚。
去見宋猷烈,是以顧瀾生未婚妻身份。
把塗在嘴唇上的多餘油彩擦拭得乾乾淨淨。
打開房間,戈樾琇就看到了顧瀾生。
我出去一下,她和他說。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他問她。
看來顧瀾生也知道誰在樓下。
搖頭,下樓梯。
下了幾節,回頭看,顧瀾生還站在那裡,衝著他笑了笑。
打開庭院門。
宋猷烈的車就挨著後庭院停靠。
穿過庭院小徑,停在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手規規矩矩垂放在膝蓋上。
那雙手伸向她,有那麼一瞬間,迎面而來的熟悉氣息,讓她下意識想迎了上去,和他親近。
最後一秒,生生別開臉。
但還是慢了,他的手捏住她下顎:「臉頰怎麼了?」
「有什麼話快說。」冷冷說。
「臉頰怎麼了?」
「我還有事情,有什麼話快說。」
「該死的,我問你臉頰怎麼了?!是不是他打的。」宋猷烈的手狠狠拍在車方向盤上。
「來的時候,撞到門了。」
「戈樾琇!」
「要是沒話說我就走了。」
「把安全帶繫上。」
戈樾琇一動也不動。
「該死的,快把安全帶繫上。」宋猷烈手再次往方向盤狠狠砸落。
想了想,戈樾琇繫上安全帶,的確,這並不是談話的好場所。
車子停在附近的公園停車位。
宋猷烈打開車抽屜,車抽屜里放著煙打火機和菸灰缸,菸灰缸堆滿了菸蒂。
從所剩不多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瞬間,車廂里煙霧繚繞。
略微沙澀的聲線穿過層層煙霧:「昨晚十點半,我接到外公電話,外公讓我幫他看看視頻里的那姑娘是不是坨坨。」
「我看到一場可笑的所謂求婚儀式,那個穿著傻乎乎的外套,傻乎乎站在那裡的,不是戈樾琇還能是誰,十一點,我離開洛杉磯,開了六個小時的車來到這裡,兜里放著槍,也許我應該用槍把那扇門射成一個蜜蜂窩,槍都對準那扇門了,但介於房子主人是戈樾琇了不起的朋友顧瀾生,我收回了槍。」
「終於,那扇門打開了,出來了一個自稱在這個房子幫傭的人,她告訴小顧先生的未婚妻就住在那個房間,未婚妻,我沒聽錯,我兜里放著一把槍,我開了六個小時的車,乾巴巴等著天亮,還知道她住在別的男人家裡,不止一次,想著她穿討喜的卡通印花T恤和他說晚安,不是卡通印花T恤,也肯定是襯衫裙,也不知道裙擺有沒有過膝,過膝還好一點,要是露出膝蓋的……該死的,露出膝蓋又是露到哪裡!」
「我的脾氣糟糕透了,我很想用槍口對準某個人,告知『女士,我現在心情很糟,你說的話讓我的心情更為糟,未婚妻?說得你好像十分了解那女人似的,不,不不,女士你壓根不了解她,那只是她生我氣的一個信號』『是的,信號,我來找她的速度達不到她要求,話好像跑題了,女士,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現在需要你糾正之前是說法,是戈樾琇,不是誰的未婚妻。』」
「但,還是什麼事情沒幹成,我把車開到你窗前,等著你醒來。」
「我知道你最近都在舊金山,我知道你住在顧瀾生哥哥的家,我知道你去看了戈叔叔,我還知道你也去看了鮮于瞳。從前,你總是問我戈叔叔的事情,我和你說再等一陣子,無他,就怕你看到戈叔叔的樣子會傷心,現在戈叔叔的狀態太糟糕了,那就再等等,起碼等到戈叔叔狀態好一點點,總之不能太醜,太醜了小瘋子看了肯定會特別傷心。」
「至於鮮于瞳的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如果可以,我打算等她做完手術再告訴你,如果她不打算做手術的話,她的樣子你也看到了,至於以後會不會把她的事情告訴你,我也不清楚。」
菸蒂往著菸灰缸,頓了頓,再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那也是最後一根煙。
點上煙。
濃濃的煙霧把戈樾琇嗆得咳嗽連連。
快速掐滅煙,打開車窗,咳嗽還是止不住,他用雙手驅趕煙霧,可還是於事無補。
咒罵著,那雙手本來是想去拿車抽屜里的雜誌,卻因太急碰翻了菸灰缸,菸灰缸彈出,怕菸灰缸砸到她,那雙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想去接住菸灰缸,匆忙間掃落了手機,菸灰缸和手機一前一後掉落在車墊上。
那雙手在空著停滯著,最終,緩緩伸向她,輕觸著她臉頰,再小心翼翼捧起。
被動的,她的臉對上他的臉。
煙霧散去,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像他說的,這是一張寫滿著壞情緒的臉,若細細去瞧的話,可以窺見眼底的慌張和痛楚。
那聲「戈樾琇」帶苦帶澀。
「戈樾琇,我們回去吧。」
垂下眼眸。
語氣故作輕鬆:「這之前,你先把那件土氣的棉襖換掉,太醜了。」
揪著手。
「如果不滿意我的解釋,如果在心裡還生氣的話,我有一個好建議,比如,比如呆在我身邊生我的氣,一個禮拜不夠就一個月,一個月……」
輕輕掙脫了他。
「不是因為那些。」死死盯著擱在膝蓋上的手,「即使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但我還是分得清,對於未婚男女來說戒指代表著什麼,更清楚在眾目睽睽之下,收下戒指意味著什麼。」
「所以?」
「那一點也不可笑,你口中可笑的求婚儀式一點也不可笑。」
「所以?」
「所以,現在,我是以顧瀾生未婚妻的身份,和作為戈樾琇表弟的你,要求祝福。」
「戈樾琇!」
「嗯。」
「戈樾琇!」
「嗯。」
「砰」一聲宋猷烈的手狠狠砸在車墊板上,沒經過任何停留往煙盒,發現煙已經沒有了,手在半空中形成拳頭狀,拳頭這次砸在鋼板上。
疼!比她的手砸到還要疼。
艱難地,讓自己再發出聲音:「當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說……」
再次傳來「砰」一聲。
那是宋猷烈把一個錄音器,摔到車硬板上的聲音。
「不要和我說,這就是你所謂的原因。」宋猷烈無不嘲諷。
戈樾琇打開錄音器。
從錄音器傳來她的聲音,第一段是聖誕節前夜從機場回比弗利途中,她大聲駁斥賀煙的話,從譴責她爬上戈鴻煊的床,間接導致媽媽從樓上掉下來,到後來和賀煙炫耀她和宋猷烈之間的關係,以及她喜滋滋說著那個晚上,他數出輸入密碼錯誤的糗事,接下來幾段都是諸如此類。
原來,賀煙在辦公室昏迷是這麼一回事。
她的小姨早就做好了應戰準備:阿烈,對不起,媽媽太對不起你了,都是因為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媽媽知道阿樾任性,但沒想到阿樾會這樣的任性。
最後,在任性的阿樾一再逼迫下,受不了刺激昏厥在辦公室里,你能說這和阿樾沒關係嗎?阿樾出現在辦公樓下被拍到了,時間點正好,你能說這和她沒關係嗎?
當然,這並不是她的小姨要迫害她,她的小姨高雅得很,這一切只是,為了讓一切事情更具真實度。
確實,全部事情都是真的,只不過「賀煙和我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宋猷烈搞在一起」的遊戲玩著玩著就失去了準頭。
怪不得老一輩人總是奉勸年輕人:這世上,唯獨感情這東西,不能遊戲。
看看,懲罰來了。
耐心等著幾段錄音走完。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省得她多費唇舌,想來想去,能誆住宋猷烈的也只有這個:小子,遊戲玩完了,我要嫁人了。
目光往著前方,緩緩說:「我十二歲那天早上,你也看到了,那個早上,對於我而言不僅僅是目送媽媽離開,那個早上,戈樾琇從此頻頻從這個醫療中心轉向另外一個醫療中心,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那些人是這麼說的。」
這樣聽著很費神,她講得也費勁。
那她就學習她的小姨,給她的甜莓講一段故事吧。
「宋猷烈,想聽故事嗎?」
不去理會他願不願意聽她講故事,自顧自說起:
說有一個小女孩從小住在莊園裡,有一天一個女人帶來了一個小男孩,小女孩很高興,以後她有玩伴了,時光流逝,小女孩長成女孩,小男孩長成了少年,十五歲這年,雷雨交加的夜晚,女孩在爸爸的書房看到了一個女人,那是她心裡特別喜歡特別信任的女人,這個她心裡特別喜歡,特別信任的女人和爸爸搞在了一起,而且,早就搞在一起了。
這真是講起來一點都不輕鬆的故事。
「這個晚上,女孩打開少年的房間門,逼迫少年親吻她,從這個晚上開始,女孩玩起了『小姨和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小姨疼愛的阿烈搞在一起』的遊戲,遊戲一玩就玩了很多年,這你不能怪她,她是一名遺傳性精神分裂症患者,這類人,很合他們心意的遊戲太少了,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有趣的,自然是得全情投入。」
幽幽嘆著。
「但是呢,再好玩的遊戲也有讓人厭倦的一天,嗯,我不要玩了,嗯,遊戲變得讓人提不起勁來了,在遊戲結束之前,怎麼也得驗收一下結果,幸好小姨沒事,不然,遊戲的精彩程度就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