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鮮于瞳想見宋猷烈
2024-09-29 13:05:56
作者: 巒
好不容易,戈樾琇熬過聖誕期,新年到來前一天。
潔潔帶回了一個人。
下午三點左右時間,鮮于瞳和潔潔一起從車上下來。
「她很固執。」潔潔語氣無奈。
因忽發事故潔潔一大早去了比弗利,那女孩就等在大門外,中午還是沒離開,無奈之餘潔潔把她帶到了這裡來。
問鮮于瞳找她做什麼?
「我沒能聯繫到他。」
自然,戈樾琇知道鮮于瞳口中的「他」指得是誰。
「所以呢?」懶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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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你的聲音,那晚在籃球場上,還有雙層巴士上,以及,他聖誕前天和我說的話,讓我不得不把和宋猷烈失聯的事情聯想在一起。」鮮于瞳說,語氣不卑不亢,很符合一名作為學校名列前茅的好學生做派。
按照鮮于瞳的話,宋猷烈聖誕節前天找過她談話,戈樾琇很好奇宋猷烈都和鮮于瞳說了什麼。
「宋猷烈都和你說了什麼?」問。
回視她的目光充滿敵意,嘴角抿得緊緊的。
看來,要撬開鹹魚頭的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呢,她非常想知道宋猷烈都和鮮于瞳說了什麼。
「你以為我把宋猷烈扣留起來,就像那次對你一樣?」問。
鮮于瞳繼續抿著嘴,臉上儘是不恥之神色。
「看來,你對我有很大的誤會」假惺惺露出親切的笑容,「我是宋猷烈的表姐。」
果然。
「啊?」抿著的嘴角鬆開。
以「我爸爸對他要求太苛刻了,阿烈現在正處於叛逆期,這樣一來很容易讓他產生逆反心理。」拉開話題。
細細追究,的確,宋猷烈近階段的所作所為,很符合一名處於叛逆期的男孩形象,至於她的所作所為——
「我是受我外公所託,在加上急於求成,所以才會對你做出那樣愚蠢的事情。」如是告知。
戈樾琇和鮮于瞳一本正經道起歉來。
「我外公已經把我臭罵一頓了,在怎麼讓一個處於叛逆期的男孩變得聽話這方面上,我沒什麼經驗。」語氣不無懊惱。
敵意從鮮于瞳眼裡隱去,顯然,她接受了她的說辭。
接下來,鮮于瞳告知戈樾琇聖誕節前天,宋猷烈找她談話的事情。
那天中午,他們去了學校附近公園,宋猷烈和鮮于瞳道歉,宋猷烈說一開始,他接近她的目的不純,說如果她不是約翰喜歡的女孩,就不會和她單獨約會。
「單獨約會?」不由自主提高聲音。
宋猷烈和鮮于瞳有過四次單獨約會。
「第一次在莫妮卡海灘,那次不巧讓你碰到了。」鮮于瞳紅著臉說。
剩下三次一次去看電影,一次去遊樂場,一次去看沙灘音樂會,看沙灘音樂會那次……
「整場音樂會後面三分之一時間都是他背著我看的,人太多,我個頭太矮。」甜蜜的語氣溢出了舌尖,眼眸澤澤發亮,整個臉盤因喜悅嚮往變得聖潔。
戈樾琇知道,鮮于瞳和她媽媽不一樣。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木然問。
鮮于瞳給出的時間線讓戈樾琇心裡隱隱作痛。
和鮮于瞳去看電影;和鮮于瞳去遊樂場;和鮮于瞳去看沙灘音樂會,都是發生在她天天下午往宋猷烈公寓房間跑的時日。
那些時日……
手機攝像頭閃光燈亮起,即使心裡不願意還是努力對著鏡頭微笑;他拉上房間拉簾時,她就知道他想看她想吻她想摸她,無需他開口,就朝著他依偎過去,讓自己看起來乖巧得,就像一隻小貓;他做題時她翻漫畫頁聲都得控制力道,吃零食不敢肆意咀嚼,就怕發出聲音會打擾到他。
進入那個公寓房間時,戈樾琇已經不再是戈樾琇,一進入那個公寓房間,戈樾琇就變成了宋猷烈口中,腳踩普拉達踏進高年級生公寓電梯隨傳隨到的那類女孩。
只要他想,她什麼都願意。
一切一切就只為那把公寓鑰匙,天知道在他把公寓鑰匙交到她手上時,她心裡快活極了。
怎麼能!
怎麼能在她對他全心全意時,他卻和別的女孩看電影,和別的女孩去遊樂園,和別的女孩去看沙灘音樂會,還讓別的女孩在他背上看完後面三分之一的音樂會?
鮮于瞳還繼續用甜蜜的聲音訴說著:
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母親叫我「貝兒」,參加夏令營的有一百二十人,其他一百九十九人要麼叫我「鮮于」;「要麼叫我安娜貝兒」;就只有他和我已故父親一樣,叫我「瞳」。
「瞳」這個發音從宋猷烈口中說出時,該有多麼的甜蜜,戈樾琇在心裡想著。
回到那天黃昏。
淺色便箋上寫著:瞳,生日快樂。
鮮于瞳的嘴巴還在一開一合著。
忽然間她煩了,不想再去繼續聽鮮于瞳的嘮叨,她要回房間休息了。
不再去理會鹹魚頭,自顧自回自己房間。
熱牛奶加了少量安神劑,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窗外掛著一輪紅日,遠遠的,像海市蜃樓中的沙漠落日,讓人恍生出下一秒它將被熱浪吞噬。
異於平常的落日應該和正熊熊燃燒的山火有關吧。
值得慶幸地是,兩天前,洛杉磯政府已經排除山火沿著市區蔓延的可能性,英法美三國的消防力量也於昨天到位,在加利福尼亞州持續燃燒了一個月的山火,有望在新年前後得到全面控制。
還有三分鐘就到了五點半。
明天一早,她就會離開這裡回到比弗利,按照戈鴻煊的說法,那時宋猷烈應該回來了。
垂下眼眸。
好像,對於宋猷烈回來,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期待了。
之前,因為太期待他的出現,她都出現幻想了,以為宋猷烈回來,快步朝他跑了過去,想觸他的臉,誰知道,指尖觸到的是空氣,壓根沒有宋猷烈。
鞋子也懶得穿,來到窗前。
用了一會時間,戈樾琇才確認那站在噴泉邊的人。
鮮于瞳還沒走。
鮮于瞳一動也不動站在那裡想做什麼?!
加了安神劑的牛奶白喝了,覺也白睡了,那個鹹魚頭就不能為一名憤怒調節障礙患者著想嗎?
一動也不動站立的人影,瞬間點燃戈樾琇的血液。
血液開始沸騰,眼睛在找尋目標,最靠近她的是窗簾,手一扯窗簾應聲落地,她在生氣時力氣總是很大。
即使把房間能毀的都毀了,可心情還是沒能平復下來。
再次來到窗前。
該死的,鮮于瞳還站在那裡。
三步做兩步,戈樾琇來到鮮于瞳面前。
惡狠狠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我想見宋猷烈,」聲音不大卻是很堅定,「我必須見到宋猷烈。」
四次所謂單獨約會感情就這麼深了?
問鮮于瞳為什麼非得見宋猷烈。
「我要確認他沒事才安心,還有……」好學生也知道害羞了,「見到他時,我會告訴他,不管是不是有目的接近我,我都不怪他,我……和他依然是……是好朋友。」
好朋友?
不僅僅是想當好朋友吧,宋猷烈那張漂亮臉蛋才是終極目標吧。
「這裡距離最後一班車,還不到半個小時時間。」好心提醒。
好學生固執得很:「我必須見到宋猷烈。」
「你要是搭不上最後一班車你媽媽會很擔心的。」冷冷說。
來之前已經和媽媽打過招呼了,鮮于瞳如是告知。
丟下一句「那你愛在這裡站多久就站多久吧。」戈樾琇腳步匆忙。
再繼續面對鮮于瞳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對她下手,比如說把她丟到噴泉去,再比如把她當成沙發靠墊,狠狠朝她身上踹幾腳。
數十步。
從背後傳來:
「我必須見到宋猷烈。」
自以為是的傻子。
加快腳步。
「不然你告訴我宋猷烈在哪裡,只要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都可以把他找出來。」
我都可以把他找出來?鹹魚頭哪來的自信。
停下腳步。
名字讓人倒胃口,行為也讓人倒胃口:每天攢34美分一個月下來,就可以給媽媽做一頓大餐,然後再感嘆世界是那麼的美好。
轉身,回走的腳步是慢悠悠的。
慢悠悠停在鮮于瞳面前。
手慢悠悠往前一指,調整,手指對準半山腰的一處白色建築,那是提供給登山者的歇腳點,她之前陪戈鴻煊登山時去過一次。
指著半山腰的白色建築,和鮮于瞳說宋猷烈就在那裡。
「啊?」
「之前我和你說過,我爸爸對宋猷烈要求很嚴格。」
鮮于瞳點頭。
為什麼宋猷烈會在那個白色建築里呢?
「那是因為他成績考砸了;那是因為他離家出走了;那是因為他交了不該交的朋友。」如是告知鮮于瞳。
說到「他交了不該交的朋友」時,目光牢牢鎖定在鮮于瞳的臉上。
這次,鮮于瞳不敢迎視她的目光。
每個人心裡或多或少都會有陰暗面,當那個身上有著諸多光環的漂亮男孩某天和她有了交集,為了能留住他竭盡全力,比如說讓他充分體驗另外一種生活,以「自由向上積極」為名義,古今以來,多得是「有錢人家少爺和街頭混混結成莫逆之交」「王子和平民女子私定終身」。
看著鮮于瞳,戈樾琇冷冷說:
「所以,我爸爸認為他需要冷靜,冷靜到他明白什麼事情是可以做,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做的,這也是你一直打不通他手機的原因,阿烈以後要走的路和你們不一樣,也別用34美分可以給媽媽做一頓豐富晚餐,那一套在宋猷烈面前標榜自己多美好,而——」
加重語氣:「而!和他一起到快餐館打工的女孩對於他來說,只是一種新嘗試,這種新的嘗試也稱之為新鮮感,阿烈到我們家來就只有四歲,我和他一起長大,沒人比我更加了解他。」
「新鮮感不能持久彌新,你要明白。」
看著那雙撲閃撲閃的眼眸蒙上淡淡霧氣,一直在沸騰的血液逐漸沉澱,心裡不那麼生氣了。
嗯,可以收工了。
打發了鮮于瞳之後,戈樾琇去溫泉室,她讓潔潔房間收拾完後再叫她。
離開溫泉室再經過噴泉區時,噴泉區已經沒人了。
鮮于瞳走了。
鹹魚頭想必是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媽媽懷裡哭鼻子吧?聳了聳肩。
這個晚上,戈樾琇被潔潔叫醒。
十一點時間,戈樾琇和潔潔離開度假區。
從度假屋通往高速公路不到半英里的路上堵滿了車輛。
三十分鐘前,洛杉磯市長簽署緊急狀態令。
正在睡夢中的人們接到撤離消息打開窗戶,著火的山像一個巨大的火盆,仿佛下一秒火舌就會延伸至你窗前,驚恐萬狀叫醒家人,財物也顧不上,跑到車庫,車子拐到公路,發現路上密密麻麻都是車輛,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山火,大力按著車喇叭,見鬼,快點快點!車喇叭聲把不少孩子嚇得嚎啕大哭。
車喇叭聲和著孩子的哭聲。
潔潔是在和丈夫通話時,接到政府發送到她手機的撤離消息,洛杉磯屬於地中海氣候,風向是說改變就改變的事情,八點左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山火,在風向驅使下殺了個回馬槍,撲向洛杉磯市區。
伴隨洛杉磯市長一紙緊急狀態令,洛杉磯進入一級戒備。
在洛杉磯政府擬定的撤離區域中,就包涵戈樾琇現在居住的度假區,山火來勢洶洶。
政府一再發簡訊提醒撤離民眾,往靠近海灘方向撤離。
因潔潔接到信息時間早,戈樾琇處於撤離人員的第一集團,車子終於上了高速公路。
車進入高速公路,在汽車喇叭聲和孩子的哭泣聲中,戈樾琇回頭看,山火把周遭照耀得宛如白晝,巨大的火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半山腰撲,前一秒還可以看到位於半山腰處的白色建築,下一秒白色建築就處於濃煙當中。
今天下午,她還和鮮于瞳說宋猷烈被她爸爸關在那幢白色建築里。
心裡模糊想到。
高速公路也不平靜,不時間有車輛變道超車,消防車急救車在應急車道上逆向行駛,一路上警笛聲不絕於耳。
距離市區還有兩英里的三叉道上,兩輛車迎頭相撞,其中一輛越過高速護欄往著山谷墜落,在墜落過程「砰」的一聲,瞬間,大鐵盒子變成燃燒火球。
在世界變成黑暗之前,戈樾琇聽到自己的尖叫聲。
尖叫聲落盡。
是另外一撥熟悉的聲音「宋猷烈就在那裡。」沿著那個聲音,她看到位於半山腰的白色建築。有著黑漆漆瞳孔的女孩說「不管他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他。」
不,不會的,不可能。
思緒進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