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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美國幫」

2024-09-29 13:00:38 作者: 巒

  約翰內斯堡和茨瓦內距離不遠,不到五十分車程,一路上戈樾琇沒說話,宋猷烈專注於開車。

  車沒進茨瓦內城區,而是往東郊方向。

  約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處真人野外戰鬥遊戲區,借著朦朧月光,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野外戰鬥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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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猷烈把車隱進一顆大樹下,熄火,車廂便陷入黑暗。

  車廂唯一的光源來自於,從樹木縫隙穿過的月光,細的一個吸管大小,大的也不過是剛出生的孩子拳頭狀,大大小小的月影密集鋪在車前擋風玻璃上,像一面年久失修的牆。

  夜風一撥又一撥,你追我趕,從天空狂瀉而下,穿過三三兩兩樹木縫隙,一往無前,撞到汽車玻璃時「咻」的一聲。

  風聲剛剛落下。

  耳邊:「別擔心。」

  點頭,想及在這樣的光線下,他應該不會看到,就「嗯」了一聲,現在能做到的也只能是:相信,等待。

  顧瀾生是好人,好人有好報;還有,顧瀾生是最最特殊的好人,命運會眷顧這類人。

  還有嗎?

  是的,是還有,還有宋猷烈,擅長於替戈樾琇收拾爛攤子的宋猷烈。

  等等,怎麼她也認同那樣的說法,那些才不是爛攤子,戈樾琇從來不認為她做的事情,是宋猷烈口中的「爛攤子」。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鐘頭,如果覺得困的話,你可以先休息二十分鐘。」宋猷烈說。

  戈樾琇沒有應答。

  想了想,把一直緊緊握在手上的草編袋遞到宋猷烈面前。

  宋猷烈沒接。

  心裡有一點點的惱怒,語氣也是:「你……你不是沒有吃晚餐嗎?」

  戈樾琇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好心,更沒想到她會把宋猷烈沒吃晚餐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甚至於,暗自在心裡推算,她推開辦公室時,他還在上班,他是不可能在上班時間吃晚餐的,回到家,瑪麗安給宋猷烈送去晚餐,晚餐原封不動拿回,倒是她,把宋猷烈從便利店買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

  看吧,她是好女人。

  片刻,草編袋被接走。

  很快,傳來咬蘋果的聲音,一板一眼,像來自於,這個世界最有能力的禮儀大師手把手教導:不需要刻意去控制聲音,但勢必要讓你的每一次嚼動都讓人聯想到和「優雅」有關的行為,表情要自然,自然中帶著對食物的感恩之情。

  就這樣,格陵蘭島來的的孩子,按照所有人的意願成長。

  微光中,蘋果核被包到餐紙里,打開車抽屜,車抽屜里放有一次性紙袋,自然,這紙袋是用來放蘋果核的,再然後,紙袋會被再放進塑膠袋裡,因為呢,這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公共場合,在公共場合里,就要遵守公共場合秩序。

  果然。

  打開車廂燈,從宋猷烈手中搶走紙袋,按下車窗按鈕,紙袋往空中一扔:「老鼠們找到它會很高興的。」

  宋猷烈看著她。

  把草編袋往靠近宋猷烈手更近的地點遞,說一個蘋果肯定填不抱肚子的。

  沒接。

  「只有填飽肚子了才能幹活。」她和他說。

  只有填飽肚子了才能幹活,這是顧瀾生的口頭語之一,逐漸,也變成戈樾琇的口頭語。

  伴隨時間推移她和顧瀾生待在一起的時間越多,她的舉止行為和他越來越一致,介於他們同年同日生,段然曾戲稱,戈樾琇和顧瀾生都要變成龍鳳胎了。

  宋猷烈的手往方向盤擱,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還真的是莫名其妙,現在又不趕時間。

  不死心,粗聲粗氣問:「不吃嗎?」

  「不餓。」冷冷回答。

  看來,宋猷烈很討厭她干涉他的事情,也對,她的甜莓僅用短短几個鐘頭時間,就向她證明他已經不是草本植物了。

  一想到接下來要是不能想到妥當的解決方法,她就要給宋猷烈打掃兩個禮拜的房間,戈樾琇就頭殼疼。

  習慣性撓頭,力道過猛,絹花從鬢角掉落,掉落位置就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宋猷烈的手距離它更近。

  他不動,她也不動。

  風從車頂棚飛過「咻」一聲。

  在她眼神示意下,宋猷烈才撿起絹花。

  手一點也沒想去接的意思。

  他皺眉,她瞪眼。

  這可不是使喚,這是她在給他一個機會,表示紳士風度,再怎麼說,她的甜莓最近在和姑娘約會。

  頭往他面前側一點點,這樣一來方便他給她戴花,目光牢牢盯著車內鏡。

  車內鏡記錄著,拿絹花的手在片刻遲疑之後,落在她的鬢角上,只是這動作毫無美感,如果他給她戴絹花也能拿出吃蘋果的認真態度會賞心悅目得多。

  手指是很賞心悅目,只是動作粗魯,「輕一點」她和他說,沒任何改變,於是她又說「這是給你一次給別的姑娘戴花的實踐過程。」

  ……這話似乎起到反效果,頭皮都快被他扯下來了。

  索性,閉嘴。

  終於,玫紅色的絹花成功戴在她鬢角上,但他的手並沒離開,也不知道怎麼的,她也沒催促他。

  沒有催促他,目光亦沒有離開車內鏡,更是放任他的指尖輕觸她耳廓內凹軟骨的所在,那處所在有一個印記。

  小時候,戈樾琇耳朵長了一個小坨坨,據說那是小肉瘤,在醫生建議下,小肉瘤被拿掉,但疤卻留下了,久而久之,它變成一個形狀類似小逗號的印記。

  小坨坨是被拿掉了,但「坨坨」這個暱稱卻是甩不掉了。

  長發及肩,她在外公眼裡,是耳朵長著小坨坨的小小孩兒;穿著蓬蓬裙了還是「坨坨」;胸部開始發育了仍然是「坨坨」;長成大姑娘依然是「坨坨」;大聲叱喝她時,還會忍不住說漏嘴說出「坨坨」。

  除了外公外,還有一個人也會喚她「坨坨」。

  有那樣的時刻……有過那樣的時刻……「還跑不?」「不跑了。」「坨坨。」「嗯。」「你得剪指甲了。」「剪……不,就不剪,干……幹什麼……」

  車內鏡映著,她紅紅的臉頰。

  「磕、磕、磕。」

  目光迅速從車內鏡拉開,落在她耳廓的手和她的調離的目光同步。

  有個人站在靠駕駛座位的車窗外。

  這人是「美國幫」的二當家。

  二當家給了他們兩個眼罩。

  戈樾琇和宋猷烈分別戴上眼罩,上了一輛車,車頂棚並不是很牢靠,不時間有風滲透進來,根據車輛顛簸程度可以推斷路況不是很好,下坡路段更糟,好幾戈樾琇從座位上彈起。

  每彈一次,那位二當家都要解釋一遍,往這條路線開能更加節省時間。

  剛解釋完,車輛又遭遇凹陷區,手在巨大的顛簸中脫離安全栓,身體一歪往車窗一側,緊接著是頭。

  沒有想像中「砰」的那一聲,和她頭部親密接觸地並不是車窗玻璃,手摸索著,觸到類似於時手骨節的紋路,在還想一探究竟時,手被包進手掌里。

  明明兩人都戴著耳罩。

  但手還是乖乖任他握著,被他手握住是有好處的,比如她的一顆心,不再跟隨著坑坑窪窪七上八下,眼睛也逐漸適應黑暗。

  下了車,眼罩還是沒能拿下來。

  戴著眼罩他們又走了小段下坡路,路面倒也十分平滑,每隔十幾步就能聽到打招呼聲。

  伴隨二當家如釋重負的那聲「到了」,動感十足的電子舞曲混著男女尖叫聲傳來。

  眼罩被摘下,首席落入眼中的是赤色的人工戈壁、大灌木、岩石,依次是挨著她站著的宋猷烈,牛仔帽帽檐在他臉上投遞出了半邊陰影,那雙處在陰影處的眼眸正看著她。

  手還在宋猷烈手裡,輕輕一扯,從他手掌里解脫出來。

  跟著二當家,從灌木下經過,一扇大鐵閘門隱於成片的灌木下,門裡電子舞曲聲震耳欲聾,宋猷烈把卡丁車鑰匙往空中一拋,穩穩落進二當家手掌里。

  大鐵閘門緩緩打開。

  緩緩展現於眼前地是半個足球場大的水池,池水清澈見底,池底下鋪著亮藍色的馬賽克,具有非洲特色的草垛涼棚圍著水池依次排開,著色彩鮮艷的比基尼女郎和她們的男伴在水中嬉鬧,灌木下,水池邊空地上,身穿嘻哈服飾的男女跟隨著電子舞曲扭動身體,不跳舞的三三兩兩圍在草垛涼棚喝酒聊天,統一服裝的服務生托盤放著酒水,靈巧的身形從一個個人縫穿過。

  水池對面正中間是鏤空帳篷,帳篷正面背景以一面星條旗代替。

  帳篷里十幾把椅子組成一個半弧形,椅子上都坐著人,帳篷前面是一片空地,身段妖嬈的女郎們赤腳在空地上舞蹈。

  通往鏤空帳篷的是一左一右的木棧道。

  二當家把他們帶上右邊木棧道,木棧道還沒走完一半,電子舞曲驟然停頓下來,赤腳的跳舞女郎們退下,一名編髒辮的高個黑人女人拿著架子鼓上場。

  鼓聲響起,一撥又一撥尖叫像麥浪。

  木棧道走完,高個黑人女人擊鼓表演還沒結束。

  在鼓聲中一步一步朝帳篷靠近,手拿衝鋒.槍的壯漢把帳篷包圍得密不透風。

  坊間傳言,南非四大暴力社團有意用「軍事化」取代之前的「幫派化」。

  距離帳篷約五步左右距離,數十把槍槍口齊齊對準他們。

  宋猷烈走在前面,戈樾琇走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從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前越過進入帳篷。

  在進入帳篷前一秒,戈樾琇忍不住伸出手,像背後長著眼睛般,宋猷烈接住她的手,兩隻手形成緊握狀。

  緊握,片刻,鬆開。

  下一秒,她和他置身於帳篷里。

  南非四大暴力社團,在「美國幫」現任老大沒上任前,這四大幫派一直維持,在一種比較平衡的狀態,這種平衡狀態在現任「美國幫」老大上任一年後被打破。

  「美國幫」躍升為四大幫派之首。

  「美國幫」現任老大最廣為流傳的事跡是,「把背叛者的小腿接到胳膊上」,他親自動的手,據說,這位在沒混幫派前,在一家地下醫院當過童工,關於他的相貌,外界流傳,面相兇狠臉上有刀疤,讓人聯想到屠宰場的屠宰工。

  怎麼來形容「美國幫」現任老大的長相呢?

  假如讓戈樾琇寫一篇關於這位的形象,她應該會寫,某某先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外界傳言那樣,他給人感覺更像一名白人銷售員,聲音溫和笑容和藹。

  這會兒,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以親切的笑容歡迎自己兄弟帶來的客人。

  戈樾琇和宋猷烈的座位挨著「美國幫」老大的座位。

  這還真是一名狂熱的嘻哈樂迷,對自己喜歡的嘻哈歌手事跡如數家珍,他還問宋猷烈能不能把牛仔帽借給他戴,他認為這牛仔帽,戴在他頭上一定很酷。

  戴上宋猷烈的牛仔帽,這位決定給兩位客人來一段即興表演,只不過他的頭有點大,牛仔帽頻頻從他頭上掉落了下來,這惹來坐在他旁邊位置的兩個孩子哈哈大笑。

  「美國幫」老大撿起牛仔帽,親吻兩個孩子的額頭,和客人介紹那是他的孩子。

  這麼看來,這還是一位很有愛心的父親。

  鼓聲還在繼續著,「美國幫」老大還在談論他喜歡的嘻哈歌手,而宋猷烈似乎也忘了此行目的,沉浸於東道主繪聲繪色中,時而點頭時而微笑,偶爾還有一兩次和東道主,不約而同說出他們喜歡的歌曲。

  這樣的宋猷烈讓戈樾琇,想起少年時代放在宋猷烈房間裡的《教父》三部曲。

  老年甘比諾和他的孩子說,親愛的槍不是你的專屬,這個時代有時候需要你是一名舞者;有時候需要你是一名演說家;對於哲學你要充滿熱情;時尚你也略懂一二;談起喜歡的歌手你一下子回到十幾歲時的年紀,當你深信自己是每一個領域的參與者時,那麼孩子,這世界就沒什麼可以懼怕的了。

  在很久很久以後,她的甜莓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甘比諾呢?娶了純真善良的姑娘,生下若干孩子,在花園裡和孩子們暢談生活和生存,到那時,相信她已經不在了吧?媽媽死時,三十三歲,外婆比媽媽早走一年,關於外婆的死,相關檔案是這麼記載的,傭人一大早在車庫上看到懸樑自盡的女主人,女主人戴著心愛的珍珠耳環。

  至於媽媽的死因,他們說,死於藥物幻覺。

  那麼戈樾琇呢,戈樾琇將以何種面目離開這個世界?

  她今年二十六歲,距離外婆離開的年紀還有六年,距離媽媽則是七年,她每次去看她們時,都要驚嘆於她們美麗的面容。

  她們把最為美麗的面容留給這個世界,從未經歷過蒼老。

  而她呢,她會經歷蒼老嗎?現在她還沒有老去,可她的心已經很累了。

  帳篷又進來了一個人,是之前表演擊鼓的高個黑人女人。

  高個黑人女人一踏進帳篷,就迎來熱烈的掌聲,高個黑人女人朝眾人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目光輕飄飄往宋猷烈的方向一掃,扭著腰肢,和「美國幫」老大擠在一張椅子上。

  高個黑人女人和「美國幫」老大是情人關係。

  東道主和自己的情人,介紹起專程來的兩位客人,那二人一陣竊竊私語後,高個黑人女人來到宋猷烈面,再次亮出白牙。

  不可否認,黑人女人笑起來味道十足,南非每年都會評出最美笑容獎,這黑人女人如去參選,起碼能進入三強。

  笑容美,身材也很不錯。

  有那樣一種說法:持靚行兇。

  黑人女人壓根沒把英俊男客人,身邊的白帶魚女人放在眼裡,直接坐在男客人大腿上給其倒酒。

  倒酒的弧度……真大,一個附身斟酒,飽滿得像兩顆椰子的胸部,看著似乎要從網狀小馬甲甩出來。

  大號啤酒杯和「椰子」齊齊展現在男客人面前。

  美酒,美人。

  是老大女人又怎麼樣?暴力社團一貫有「共享女人」的傳統。

  男客人也沒和東道主客氣。

  原本應該去接酒的手貼在美人腰側上,順著美人的手把啤酒一飲而盡,那股瀟灑勁讓戈樾琇都想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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