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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一句玩笑笑臉成哭臉兩頭密議議政變亂政

2024-09-29 12:04:18 作者: 暮淺安

  上文說到,按照常規路線,高宗去世七天後,嗣君的服喪期滿了,應該正式掌權。武則天本想平穩一個階段,過了這個過渡期,再從長計議。但就在這時,朝政陡然起了一場大風波!

  沒錯,能稱得上大風波的只有一個原因——新皇中宗李顯又出事了。

  

  他原名李哲,後更名為李顯。據民間傳說,這是老子降臨人間的另一個化名。在李顯更名的問題上,可見武則天對他還是寄予厚望的。母子倆的衝突,是因李顯後來的不慎而引發的。

  《舊唐書》對李顯評價不高,說他基本是爛泥扶不上牆:「志昏近習,心無遠圖,不知創業之難,唯取當前之樂。」他既無突出的文藝,武藝也不咋的,相貌風度也比不上他的兩個哥哥,甚至比不上他的弟弟李旦。光是平庸倒也罷了,溫柔敦厚也是不錯的性格,可是中宗有的是輕佻、暴躁、虛榮等不良品性。最擅長的就是頂著個大肚子到處找樂子。武后和大臣們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恨鐵不成鋼。

  因此,裴炎和武后才一拍即合,把中宗給架空。面對這種敏感的局勢,他居然不知收斂,反而自我感覺良好,當上皇帝後,高興得手舞足蹈。

  得意忘形的中宗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或許是想在老婆面前展現一下「雄風」,又或許是對太后臨朝不滿,「性勇烈」的中宗大腦一熱,做出了一個抗爭舉動——要封老岳父韋玄貞為侍中,成為宰相之一,來頂替裴炎調走後的缺(裴炎已調為中書令)。此外,還要把奶媽的兒子——一個賣油條的也封個五品官。

  皇帝要下令,就要中書令來出旨,這就顯出裴炎這個中書令的重要性了。裴炎馬上勸諫:我的好皇帝,這個韋國丈,原先不過就是普州(今四川安岳縣)的一個小小參軍,開耀元年(681年)五月,因為榮任了太子岳父,已升任為豫州刺史了(豫州是中原要衝,管轄東都洛陽周圍的州縣),這已經夠照顧的了。到現在三年尚未滿,寸功未建,又無其他三品官的資歷,怎麼可能一下就提拔為宰相?

  這個中宗,大概也和他老爸一樣是個「妻管嚴」,有些懼內;可能也不太滿意裴炎對太后的推崇,一氣之下脫口而出:「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君無戲言,這話可不得了。

  裴炎看到皇帝發火,害怕了:這筆帳,將來要讓我怎麼還?思前想後,他沒有別的辦法,轉身就把此事稟告了太后。

  武則天聞報,也大吃一驚:這個李顯,太沒有城府!如此任性,如此荒唐沒出息,將來讓他掌握了朝中實權,天下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怎能做一國之主?而且她是一個很警覺的人。在中宗的話里,有借外戚以自重的意思,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她不能不認真對待。

  其實,李顯之所以要提拔老岳丈,不大像要扶植外戚與母后抗衡的意思,不過就是滿足一下虛榮心。母后的權力有多大,裴炎的勢力有多大,他還是基本有數的。別說一個老丈人,就是有十個老丈人也無濟於事。他只是氣裴炎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面對這麼一個活寶皇帝,武則天該怎麼辦?

  以前為了李弘和李賢的事,已經讓朝野震動,輿論壓力很大了。如今高宗剛逝,李顯做皇帝沒有幾天,再次下手的話,宗室、朝野會怎麼想?會不會藉此發動兵變?

  放到別人身上,也許會舉棋不定。但武則天辦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風險固然有,總比禍國殃民強。雖然武則天也會任用親信,任用佞臣,但總體來講她能控制他們。但中宗不一樣,完全是被人控制,隨心所欲。所以衝著中宗那句話,就不可一日為君。經過再三考慮,她決定——廢帝!

  恰好裴炎也有此意。接下來,武則天與裴炎一起商定具體措施,將所有部署逐一安排好,廢黜中宗的「太后令」也由裴炎起草好了。雙方密謀了近一個月之後,大幕拉開。

  嗣聖元年(684年)二月初六,洛陽宮朝門外等候上朝的文武大臣突然得到通知,說太后口諭,本日早朝改在正殿乾元殿舉行。

  這個緊急會議,開得有些蹊蹺:一是自打顯慶二年(657年)五月起,因天下無虞,皇帝就是單日上朝、雙日休息。初六是雙日,如何要突然上朝議事?二是按照慣例,乾元殿是朝議大事的地方,只有在元旦、除夕,以及太子即位或立後等大事的時候,才在乾元殿朝會。

  中宗覺得有點蹊蹺,那天早晨中宗前往乾元殿之前曾對韋皇后嘀咕,不知太后葫蘆里賣什麼藥?好好的怎麼到乾元殿去早朝呢?中宗不知道乾元殿的早朝是專門為他安排的鴻門宴。

  文武百官更加不明就裡,都莫名其妙地來到乾元殿,卻發覺這裡的氣氛也大為異常,殿周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大殿裡刀光耀目、鎧甲鮮明,一派肅殺氣氛。羽林軍提槍帶刀地守在大殿四周,左、右羽林將軍程務挺和張虔勖各率麾下的軍士站在朝堂兩側,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前來上朝的大臣。這是要幹嗎?中宗和百官都在悶葫蘆里,面面相覷。

  程務挺按劍在手,站在殿門口喝道:「請各位大臣按班排好!」眾文武慌忙各站各位,也不敢說話,都把眼光投向大殿的門口。

  一會兒,中宗皇帝李顯駕到。一看場面比平時隆重,李顯不禁有些自得,大搖大擺地走上御台,一屁股坐在龍椅上,朝旁邊的近侍點點頭,意思是朝賀可以開始了。

  近侍剛想指揮群臣磕頭,只見宰相裴炎出班,當眾高聲宣讀「太后令」:中宗昏庸無德,不堪為一國之主,著廢為廬陵王。命令宣罷,立命衛士扶中宗下殿。

  中宗站在龍榻下,朝身後木然顧盼,他的臉上一半憤怒一半茫然:「我何罪?」

  帘子後,傳來武則天的威嚴之聲:「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

  李顯頓時就沒了話說。可憐的中宗只做了四十四天的皇帝就被母親給拉了下來。押下殿後,被幽禁在別殿。當他後來與韋氏在禁宮別苑相擁而泣,想起短暫的帝王生涯似乎是南柯之夢。中宗後來常常為那句輕狂之言後悔不迭,他認為那是所有災禍的起源,而聰慧的韋氏則冷笑著告訴他,千萬別那麼想,那不過是你母親的一個藉口。大唐天下不會姓韋,卻遲早會姓武的。

  可憐的中宗,你既沒有政權也沒有軍權,就想和母后爭權,實在是痴人說夢,難道他以為一個皇帝的名號別人就怕了?更何況,他選擇建立自已班底的對象也錯了,不去想法子拉攏宰相裴炎、將軍程務挺等人,卻去捧一個沒有任何支撐的岳父,把所有獲取權力的道路都堵死了,還想獲得權力?當年武則天扳倒長孫無忌和武則天之前可是極盡籠絡之能事,直到最後一擊。唉,快三十歲的人就這種水平?武后何以生此愚兒?

  韋後和皇太孫、中宗的長子李重照也同時被廢,韋玄貞被流放到欽州(今廣西欽州),其餘韋氏家屬流配嶺南。

  李顯被廢得確實很冤,他的老丈人更冤,這個韋玄貞還真不是個熱衷於權謀的人。據說,他為人淡泊,喜歡遊山玩水,原先不過是個小小的文吏,估計性情跟陶淵明差不多。因為皇帝的一句話,韋玄貞一家也跟著倒了大霉,他後來就死在了流放地。老伴更慘,被當地首領殺死。韋氏的四個兄弟中,有兩個弟弟禁不起折騰,也死在了欽州。直挨到武則天執政後期,廢帝夢遊似的復辟了,才把老丈人的其餘家屬接了回來。

  太后這次的成功,首先是籠絡住了宰相集團。

  具體參與其事的裴炎、劉禕之、程務挺、張虔勖等大臣都具有濃厚的李唐色彩,所以沒人敢說這是武氏政變。其次是抓牢了近衛武裝:左右羽林軍都是成立時間不長的禁軍,太后沒忘了把這兩支武裝牢牢控制在手裡,急需時,就能做到刀劍出鞘。

  但是,政變之後只能是換一個皇帝,而不是由武則天直接坐天下,否則她將立刻失去最有力的支持,而陷入「大唐逆賊」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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