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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則天無犬子李賢聰明伶俐少年有叛逆太子誤入歧途

2024-09-29 12:03:56 作者: 暮淺安

  按照規定,李弘一死,太子位置自然就落到了武則天的第二個兒子——李賢的頭上。

  上元二年(675年)六月,冊立雍王李賢為皇太子。李賢時年二十二歲,遙領幽州(今北京一帶)都督。

  李賢與哥哥李弘的性格大不一樣,李弘像父親高宗,而李賢卻很像母親武則天。

  李賢性格剛強猛烈,熱衷戶外活動,處事果斷有膽識。此外他天性活潑、不拘禮法,也很好學,但要比哥哥更聰明。而且他身體倍棒,長於騎射,喜歡狩獵和馬球,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他少為人父,此時已是三男一女的父親,他的長子光順生年不詳,次子即日後的邠王守禮(即遠嫁吐蕃的金城公主的親爹),是他在十八歲時所納良娣南陽張氏所生,另有一子名守義,還有一個女兒長信公主。

  少年時,李賢的確是個好皇子,他聰明好學,舉止端雅。尤其通曉《詩經》《尚書》《禮記》《論語》等儒家經典,也喜愛古詩古文。他的聰明極像母親,詩書文章讀過了就記得很清楚,師傅們便向高宗稱揚他「過目成誦」,老臣李勣稱讚他「夙敏」,高宗和武后都很喜愛他,史書也一直稱頌他「容止端重」「讀書一覽輒不忘」,是個頗賦天資的少年。

  新舊《唐書》還引一個他少年讀書的例子:當他讀到《論語》中「賢賢易色」一句話時,就反來復去地詠誦。這句話出自《論語》的《學而》篇,全文是子夏說的話:「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這是儒家教人孝父母、事君主、交朋友的原則,如果做到了,就是賢臣孝子信友了。而賢者見到賢,就格外地敬佩、親切。所以,開頭一語領題,曰:「賢賢易色。」

  李賢被立為太子後,因多年來帝後多在東都洛陽處理軍國大事,同李弘一樣,被留在長安監國。武則天對二兒子期望很大,認為他有這種能力、氣魄和資質。

  當然,他還需歷練。太子監國等於當皇帝的實習歷練。實習就得有好的指導老師。

  武則天和高宗對朝中要員和監國屬官作了統一安排,朝中的頂尖要員兼任監國太子的師傅和屬官。當時的重位安排是:戴至德為右僕射,同時任太子賓客;張文瓘為侍中,也兼太子賓客;郝處俊為中書令,同為太子左庶子;李義琰為同中書省門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薛元超為同中書省門下三品,兼太子左庶子;高至周為同中書省門下三品,兼太子左庶子。同時還為太子配備了一大批下層屬官,如太子洗馬劉納言、司議郎韋承慶、太子典膳丞高政等,及當時的兩館學士來教導、陪伴太子讀書者,要麼是唐初名臣之後,要麼是學富五車的宏儒。

  總之,輔助他監國的人多是朝中宰輔重臣,他們對唐室忠心耿耿,同時德才兼備,伴他讀書的人也皆具德才學識。

  如果武則天視權力為生命,完全可以冷落太子,不可能把朝中重臣同時派給太子,讓太子執住牛耳、培植支柱的。

  她這麼做,是要自然地、穩妥地做到「和平過渡」。

  李賢有了這群高級顧問,又覺得清新有趣,開始監國時頗具皇帝風範,在眾臣的幫助下也做出了成績,眾大臣也很捧場,都說他處事審明、禮敬大臣。高宗、武后都很滿意。

  次年,高宗還對他褒揚道:「家國所寄,深副所懷!」李賢受到表揚甚為高興,又召集身邊的輔官如太子左庶子張大安、洗馬劉訥言、洛州司戶格希元和學士許叔牙、成元一、周室寧等一班學士,注釋范曄的《後漢書》。這個注釋本子,到今天仍為史家所重視。注書成功後交給天皇、天后過目。二老很高興,就像賞賜當年修撰《瑤山玉彩》的李弘一樣,又賜物三萬件,讓他獎勵那些輔官,使他們盡心輔佐。武則天見李賢這麼努力,甚為滿意,以為高宗繼位有人、唐朝繼統有人了。

  照這樣發展下去看,可以想見結局會皆大歡喜。可惜事情並沒有善始善終。後來發生的三件事,導致李賢與母后的關係驟然緊張。

  第一個情況就是——李賢開始跑偏。

  李賢其人本性好動,他耐不住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有了一點成績,又得到了父母的褒獎,便開始放浪起來。他或率身邊的武士跑到長安四郊飛鷹走馬,整日遊獵。或與東宮倡優、奴僕們吹吹打打,當音樂發燒友。或縱慾無度,熱衷於泡妞。更要命的是他還頗好男風,寵愛一名孌童趙道生,搞同性戀,動不動就賞賜給金錢貴物。自從那位同性戀人入宮之後,太子賢就再也沒有子女出生了。

  李賢正值青春期,有點躁動也是難免的。騎個馬,泡個男,涉足非主流時尚圈。他好學和好玩的這兩面,是匯聚在一個矛盾體中,並不為怪。如果他僅僅是個富家公子哥,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身為太子,系國家政治於一身,不走正道,生活作風尤其不檢點,對政局和對他自己的影響就太大了。他一胡來,周圍的大臣就比較難辦。

  太子屬官多為正人,內心都不大讚成武后專權,對李賢的太子地位十分在乎。可是,太子這個樣子,讓他們既失望,又恐懼。他們看在眼裡,卻不敢勸諫,因為一旦寫出諫議報告來,太子的名聲就完了,武則天又有理由干涉朝政。

  後來,韋承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上書勸諫。這次上書是在儀鳳四年(679年)五月。這個月,是風流太子李賢的多事之秋。

  韋承慶過去就是李賢的幕僚,為人恭謹,現在的職務太子司議郎又是專掌規諫的,他站出來說話,是理所當然的。他勸告李賢「居處服玩必循節儉,畋獵游娛不為縱逞」,這也讓人無話可說。

  太子倒是賞了他不少財物,可賞賜歸賞賜,酒色如故。他手下那一班樂戶、奴僕見主子這般瀟灑,都挖空心思捧著他玩,「親左右,承顏色」,一派烏煙瘴氣。東宮一些下級臣屬不諫,反而迎合太子的惡行,討其歡心。如太子洗馬劉訥言,本是儒學大師,注《後漢書》的骨幹。他不再規範太子的禮儀行為,反而撰寫《俳諧集》等下流文章,供太子讀閱調趣。弄得太子府烏煙瘴氣,監國太子成了惡行昭著的無賴。

  此時高宗和武則天都在東都洛陽,武則天大致知道了情況,就命北門學士寫了《孝子傳》和《少陽正范》,賜給太子閱讀,還寫信對李賢提出嚴厲批評。

  李賢平時被他那些阿諛奉承的手下慣壞了,對母親的干涉大為不滿,乾脆不理不睬。

  這個事情,武則天沒做錯什麼。李賢長出了杈,她身為母親當然要修剪修剪。哪個家長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平時不溺愛、不放縱,只希望在他們中出一個像太宗那樣的經天緯地之才,大概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如果武則天能耐心地和兒子溝通,走進他的心裡,慢慢影響兒子的生存狀態,幫助他成長成熟,李賢也許會平穩度過叛逆期。可惜武則天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來要求孩子,李賢當然會覺得反感束縛。他就像大多數孩子一樣,體會不到父母對自己的愛。一句空洞的「我是為你好」不具備任何說服力,當然也換不來兒子的理解。因此,母子關係就此惡化。

  事情如果到此為止,問題還不大。誰家的孩子不犯錯,多加教育就是了。然而,接下來的「預言」讓李賢走上了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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