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躍躍欲試西突厥成禍患小試牛刀蘇定方建奇功

  唐朝雖然是盛世，但不等於太平無事，事實上，除了宮裡宮外，戰場上的事也夠武則天和李治忙的。貞觀年間，東突厥為太宗征服，貞觀至高宗初年在塞內塞外分置六都督府和兩都護府進行管轄。但是西突厥仍稱霸西域。

  自高宗顯慶初年開始，西突厥侵擾西域，使西域部族人民不得安寧。東部與唐朝關係密切的新羅，受到高句麗和百濟的包圍，頻頻向唐朝求救。武后和高宗決定對突厥和高句麗用兵。自顯慶元年（656年）至麟德元年（664年），以十年努力，使唐朝邊事大為改觀。

  永徽二年（651年），西突厥首領阿史那賀魯擊破唐朝的射匱可汗，在碎葉自稱沙缽羅可汗，設牙帳，侵擾大唐西部疆域，向唐朝示威。

  

  顯慶元年（656年），任蔥山道行軍大總管的老將程知節受命討伐西突厥。程知節雖然年事已高，但勇武不減當年，他很快就攻克了西突厥的歌羅、處月二部，斬首千餘。

  同年十二月，也就是韓瑗上奏李治為褚遂良求情的那時候，程知節又率部達鷹娑州（今新疆焉耆縣），與西突厥別部鼠尼施的四萬精銳騎兵相遇。危急時刻，程知節的前軍總管、一代名將蘇定方率五百騎兵從正面迎擊，結果西突厥大敗。蘇定方隨後率部追敵二十餘里，斬敵一千五百餘人，此戰大獲全勝！

  蘇定方名叫蘇烈，字定方。冀州武邑（今屬河北）人，自十五歲隨父親行武，驍勇而有志。他是唐初頭號名將李靖的部將和嫡傳弟子，也是一位傳世名將。貞觀初年在唐朝名將李靖部征討突厥，屢立戰功。永徽年間晉升中郎將。

  在這次戰鬥中，蘇定方大顯身手，大顯大將、猛將風範。兩軍對陣，他敢和八十倍於自己的敵軍精銳部隊硬碰硬！並大獲全勝，這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大將之中的猛將，也足以令他傳世。後來，他的戰鬥傳奇不斷上演，且愈加精彩。

  可是這場勝仗後，卻節外生枝，讓這場戰爭潛伏著陰謀，導致程知節無奈卸兵權。

  沒想到，蘇定方創造的奇蹟，令副大總管王文度很不爽。他很妒忌，又懼怕敵人，於是對程知節說：「我們現在雖然大獲全勝，但官兵死傷也很多，千萬不要再乘勝追擊敵人了，謹慎前行才是萬全之策啊。」程知節歷經沙場，身經百戰，在戰場上怎樣排兵布陣他是老行家，豈能採納王文度的這個餿主意？

  王文度看程知節不聽他的，竟矯詔「以程知節恃勇輕敵，委王文度為之節制」，就是說，我有皇上密旨，你程知節及全軍官兵都得歸我指揮。從而篡奪了兵權，力主防守，延宕不進。部隊不得深入追敵。程知節無奈，只好聽從王文度的命令。

  時值數九寒天，那裡經常颳大風，勞師遠征的唐軍官兵身披重甲，整日騎行，且糧草不濟，人馬凍死餓死無數。

  蘇定方看不下去了，便勸程知節說：「我們這次出征就是要殲滅敵人的，現在卻坐以待斃，怎麼可能立功呢？皇上任命您為主將，您怎能聽任副手發號施令呢？這其中肯定有詐啊。請您下令把王文度抓起來，然後上奏皇上處置吧。」蘇定方以為程知節能聽從他的勸告，但令他費解的是，程知節只是搖頭，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不久，唐軍行至恆篤城，有數千胡人歸降。王文度說：「我們離開後，這些人肯定會反，不如把他們全部殺掉，還能得大筆財富。」蘇定方極力勸阻，程知節卻默許王文度胡作非為。結果，幾千胡人被殺得一乾二淨，阿史那賀魯跑了，王文度撈了一筆財產。造成將士離心，無功而返。

  程知節班師回朝後，事情就敗露了。王文度假傳聖旨，按律當斬，卻改判除名。程知節對此事負有領導責任，他被免職了，兵權也就這樣被解除了。

  這件事看起來有因有果，但有以下五點疑問值得深思：

  第一，王文度作為副總管，他為何膽大妄為，假傳聖旨指揮程知節？

  第二，程知節作為唐朝一代名將，他為何任由王文度胡作非為？

  第三，王文度按律當斬，李治為何只輕判除名？

  第四，王文度既然被除名，為何在短短三年之後，便被任命為熊津（今韓國公州）都督（當時百濟已被唐朝拿下，王文度到那裡去當官）？

  第五，不久之後，李治重新啟用程知節，外調他為岐州（今陝西鳳翔縣）刺史，但程知節立即上表請求裸退，李治立即予以批准，這是為何？

  以上五點疑問，恐怕只有一句話能合理解釋——李治和王文度在唱雙簧。他們在合夥算計、欺侮程知節，目的就是要徹底解除他的兵權，徹底解除他對皇權的威脅。

  這是李治的帝王之術，恐怕也是武則天獻出的一個計策。可是他們太小看程知節了，程知節是一代名將，兩朝重臣，他身經百戰，久經官場，絕對是個老江湖。李治和王文度玩的這套把戲，他能不明白嗎？他明白得很！所以，他才揣著明白裝糊塗。所以，他才會在那個愚蠢的把戲面前選擇沉默。令人惋惜的是，他因此晚節不保，在歷史上留下一大污點，但實屬政治迫害。不過，他至少落了一個善終。

  麟德二年（665年），也就是李治帶著老婆孩兒浩浩蕩蕩去泰山祭祀那年，一代名將程知節走完了他的傳奇一生，享年七十七歲。程知節去世後，李治追封他為驃騎大將軍，並陪葬昭陵，他的三個兒子都做了大官。

  戰場上西突厥尚未平定，武后與高宗則大膽起用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總管，率燕然都護府任雅相等將領，再討西突厥。

  蘇定方果然不負所望，以他的勇氣、謀略和智慧，取得了討伐西突厥的重大軍事勝利。顯慶二年（657年），當他率領一萬唐軍長途奔襲，逼近西突厥時，沙缽羅傾其全軍而迎，擁有十萬軍隊。

  大兵在今天的額爾齊斯河的西岸列陣，綿亘十里。蘇定方自為前驅，只率精兵萬餘靠近了敵營。沙缽羅自以為兵超蘇定方十倍之數，乃長馳直進，企圖圍殲唐軍。蘇定方令步兵據南原，槍刺盡向外，待敵深入而擊，自率騎兵在北原列陣候敵。

  沙缽羅欺定方兵寡，揮軍攻南原的步兵陣地。而幾次衝擊，蘇定方布置的步兵陣地堅如磐石。蘇定方看見敵軍氣餒了，便率騎兵向敵陣衝鋒。其軍隊無不奮勇爭先，敵軍擋不住唐軍的攻勢，大潰而逃。蘇定方揮師全力追擊，趕了三十里，斬獲數萬人。

  第二天繼續進攻，西突厥軍隊和群眾紛紛投降，沙缽羅僅率殘部西竄。

  蘇定方兵進伊犁河西部的邪羅斯川，千里追擊沙缽羅。

  此時北風疾吹，大雪紛飛，很快平地積雪二尺。諸將請求雪晴再繼續追擊，蘇定方則說：「敵人正恃大雪相阻，必以為我軍不能前時，一定會在附近休整。我軍正好藉機猛進，必要擒拿敵首。如等待天晴，敵人也會遠竄，想擒獲就困難了。吃些苦頭，建立大功的時候到了！」

  於是揮軍踏雪速進，所到之處，突厥軍民紛紛投降。到了雙河，離沙缽羅牙帳二百里時，蘇定方命部隊列陣推進。追不多久，正好遇見沙缽羅與殘部射獵尋食。蘇定方乘其不備，縱兵攻擊，再斬獲沙缽羅部眾，沙缽羅再次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惜這次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不久，即被投降唐軍的土人執送唐營，西突厥宣告滅亡。沙缽羅可汗被押送長安，剛好趕上李治心情好，為顯示我中華地大物博，戰爭賠款也不要了，直接免死封官，病死於長安。

  蘇定方迅猛而神奇般地滅掉了十倍於自己軍力的西突厥，沙缽羅可汗阿史那賀魯終於被俘，蘇定方的傳奇人生序幕由此展開。

  高宗、武后命於西突厥故地天山北路建北庭都護府，統轄昆陵、濛池二都護和二十三個都督府。龍朔二年（661年）在天山南路分置十六個都督府，及八十州，一百一十個縣，軍府一百二十六個，皆隸屬安西都護府。

  這次對西突厥的用兵，是貞觀以後，高宗朝取得的首次軍事勝利。從而解除了西突厥在唐朝西境的威脅，恢復了唐朝在西域的統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