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仙女下凡玉雞溝

  戰國末期，秦軍頻出關東，四處殺伐，藉助司馬昌鑄造的兵器，披堅執銳，所向無敵。關東六國為了自保，也無不各自備戰以作抵抗。當虞平聞得楚懷王受秦國之騙而客死於秦國後，一時激於義憤，立刻投往軍中效力，並被項燕父親項志將軍任為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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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秦楚兩軍經常發生戰爭，戰爭又均在兩國北方邊境，故虞平將全家遷往北方，與其上司項志的老家下相距離不遠。虞平歿後，其孫虞侃前仆後繼，投於軍中，與項渠一起被項燕任為副將。下相縣東北不遠處有一無名小村，村里住著十餘戶人家，多為楚軍將校家屬。原先，這裡並無村莊，只是虞平這些楚軍家屬遷居以後，方陸續入住了不少人家。

  這個小村西北有條美麗的小溪，河水清澈見底，時有游魚順流而下，兩岸柳樹成行，樹冠成蔭。這小溪兩岸的村村寨寨，家家種樹養花，雖四季寒暑更替，卻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季季芳香美麗。當地流傳著七仙女下凡的故事：遠古之時，有年遇上大旱，人們乾渴難耐，牛郎無法耕種，織女織不成布，餓死很多人。

  七仙女下凡看見了，為之傷心不已。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七仙女立刻重返天界，向玉皇大帝報告旱情，玉皇大帝便與南海觀世音菩薩商議。觀世音菩薩將自己手中插著柳枝的銀瓶，交給了七仙女，讓七仙女下凡為天下蒼生解憂。七仙女拿著銀瓶來到人間，揀那最乾涸的土地，將柳枝蘸著瓶中之仙水，輕輕一抖，地上便冒出幾股清泉，形成幾條長長的水溝，其中一條便是玉雞溝。七仙女拿柳枝抖水時不慎將懸掛於胸前的一隻小玉雞掉在水溝中。

  牛郎得知後，心中萬分著急，一躍跳入溝中，連摸帶撈，一連四十九天，也未找到那隻小玉雞。此後，這個故事便流傳開來。

  而住在兩岸的楚軍家屬，就約定俗成，將這條溝稱作玉雞溝。那溝旁居住的虞姓人家，將那無名小村稱為虞溪溝村。

  虞侃向項燕請假回家探望即將分娩的夫人。項燕老將軍回想起自己兒子項渠的慘痛經歷，便給予恩准。虞侃回到家中時，天已入伏。這天中午天熱難耐，虞侃帶著剛滿六歲的兒子虞子期，一同來到虞溪溝洗澡戲水。當父子兩人玩耍興致正濃時，虞侃忽覺有一個東西從腿邊輕輕滑過，便不由分說地伸手將小東西抓在手心裡。待將小東西拿出水面，張開五指一看，原來是只雪白晶瑩的玉雕小雞。虞侃不由心中大喜，一把將兒子拉上岸來，將玉雕小雞給兒子玩耍。並滿心歡喜地告訴他七仙女下凡的故事，小子期竟然聽得著了迷。回家的路上，虞侃已經認定，這隻玉雞便是傳說中七仙女遺失的，不由得慶幸地想道：傳說中之玉雞竟為我所得，家中定當有喜事。當下，虞侃不覺拉緊小子期，加快了腳步。當虞侃父子剛跨入家門，家中侍女便迎上前來，報稱夫人剛生了一個俊美的姑娘。虞侃聽後，更是喜出望外，立刻將得到玉雞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夫人。虞夫人起初還不相信，看到丈夫小心翼翼捧出玉雞，才信以為真，慢慢欣賞起來。虞夫人將玉雞仔細觀賞，也是愛不釋手。晚飯後，虞夫人將丈夫喚到身邊，一邊親著女兒，一邊對丈夫道：「夫君今日喜得千金和美玉，咱們今天可算是雙喜臨門了！」接著，便向虞侃建議，給女兒取名為「姬」。虞侃明白夫人為女兒取名為姬的含義，便說：「姬，即美好之意，夫人所取之名極好。我還要給小女取乳名，阿玉。」

  虞夫人一聽，連連稱好。虞姬自小便生得嬌巧俊美，聰慧過人，四歲時便隨哥哥虞子期一同讀書識字。

  虞侃探親結束返回前線時，正是秦王嬴政二十四年，作為人質留在楚國的昌平君，被嬴政再一次召回。昌平君一回到秦國，便告知秦王嬴政，應該儘早地趁亂攻打楚國：「此時的楚國，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滿楚王負芻的統治，想要歸入大秦。」但是嬴政卻堅持要先滅掉魏國。嬴政之意：魏國與楚國，唇齒相依，如若現在擊楚，則魏國一定出兵助楚，夾擊秦國，會令秦首尾難顧。

  而若是擊魏，則正當其時，楚國內亂，必不會出兵幫魏，秦便可以一鼓作氣，消滅魏國。因此，嬴政命令秦軍，先佯裝攻打楚國，然後取道突襲魏國，而要昌平君繼續幫助秦國牽制住楚國人。此時秦軍的另一支，由王賁將軍率領，已經將人馬開到了楚國邊境，昌平君又在楚國繼續煽動楚人反對楚王，與王賁將軍裡應外合，與楚王周旋。這時，楚王才明白過來，便派出項燕來抵禦王賁率領的秦軍。公子涵欲出面阻止，楚王乃發現，王翦大軍兵臨城下並不是楚國最大的危機，而楚國最大的危機，乃是城內的羋姓族人，因為他們正在鼓動城內的百姓，欲推翻現在的楚王。所以楚王決定先滅了羋啟，再對付外敵。隨後，便向秦王發出了求和信件。而這一切都在嬴政的意料之中，他命令羋啟去與楚王議和，當然是談不成的結局。但卻給了王翦大軍厲兵秣馬的時間。這邊王賁將軍帶領軍士攻打魏國的大梁，有所戒備的魏國，拆除了城門周圍所有的掩蔽物體，讓攻城的秦軍暴露得一覽無餘。守城的強弩硬弓手，幾乎箭無虛發，這讓攻城的秦軍損失慘重，對大梁這座堅固的城池，卻是望城興嘆。無可奈何的王翦，只能先行撤退。而這邊楚王派到秦國的使臣，也遲遲不肯交出青陽城的地圖，並且表示他們已經識破了嬴政的計謀：不過是想利用與楚國和談的機會攻打魏國。而如今魏國大梁城牆堅固，沒有辦法的王賁想到用水攻。

  王賁令軍士用沙包堵塞了大樑上游的河床，當河水蓄積漲滿之時，猛然推倒堵水的沙包，河水一瀉而下，沖向魏國的都城大梁，頃刻間水淹大梁，大梁立馬成了水城，連魏王的宮殿都被水淹了。魏王下令讓軍卒搶救老弱婦孺以及糧草。大梁城雖然堅固，然而被水泡了數月之久，最後魏軍不得不打開城門，舉旗投降，而王賁和王翦將軍也利用水攻之法，兵不血刃攻陷了魏國。隨後，嬴政將大梁設為了一個郡縣。魏國被滅，下一個目標自然是楚國。

  嬴政聚眾文武計議，問：「寡人自兼併諸侯各國以來，惟剩楚、齊兩國未下，眾卿有何妙計，可力擒楚國於當下？」將軍李信獻言道：「大王若想攻打楚國，應先取楚之囤糧之處，只要沒了糧食，那楚國的軍隊自是不攻自破矣。」但上將軍王翦卻有不同之意見：希望能夠通過派兵直接攻取，而後論功行賞，實行分封。

  由於兩位將軍的意見分歧明顯，無法統一。秦王決定翌日再議。

  第二天，上百位臣子，竟紛紛提議讓嬴政實施分封制度，且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楚國羋姓族人的內應。但是，李斯和嬴政都不同意實行分封制度，嬴政對眾臣說道：「當今之勢，天下還未平定，不能就這樣封賞，上將軍王翦是最應該封賞的，但是寡人仍覺不妥。」嬴政就這樣否定了眾臣之議。隨後，嬴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一統天下，就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如果再實施分封，必然會出現動盪不安的局面。但是王翦內心依然是很不滿意的，嬴政只好讓老將軍回老家休養。即令李信率二十萬大軍伐楚，秦軍按計劃先斷楚軍的糧草。其時，楚王已派項燕迎敵。

  項燕率軍到達楚、秦邊界，發現楚軍糧道被秦軍截斷，軍中糧草不足。項燕知道大事不好，只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令秦軍也反遭其困。連昌平君也發現，本來有幾十萬車的糧草，卻莫名丟失了八萬車。李信剛愎自用，孤軍深入，中了項燕誘敵深入之計，二十萬秦軍被楚軍分割包圍，殲滅過半，大敗而回。

  秦王不得不頒布詔令，重新派遣王翦、王賁父子為將，率軍攻楚。王翦親引六十萬大軍，抵達秦、楚兩國邊境，之後，便令兵士修築壁壘，堅守不戰。這邊，楚王得知王翦率秦軍再次侵犯邊境，趕忙頒詔，再命項燕為大將，虞侃為副將，率軍兵前往邊境抵敵。項燕率軍抵達邊境後，希望速戰速決，像收拾李信那樣來收拾王翦、王賁父子。甚至數次親自領軍前往秦營挑戰，但王翦老謀深算，數次掛出「免戰牌」，並下令秦軍不予理睬。

  秦臣王綰在秦軍大營，自是看不明白：那王翦將軍明明高掛「免戰牌」，不予出戰，卻總是上報朝廷，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封賞。明明還沒有立功，卻總能從秦王處得到賞賜。金銀財物、田地房產。秦王每次都是有求必應。後來，還是從李斯處，得到了解釋：其一就是秦王真的有意賞賜王翦，雖不算是分封得到食邑，卻也是大同小異；其二就是因為嬴政將虎符親授予他，統兵六十萬在外，朝中必有「擁兵自重，圖謀奪權」之議論，王翦老將軍意將自己示作貪財而不謀權的小人，由此堵住悠悠眾口，王翦也以此打消嬴政的顧慮。而項燕並不知道，在秦軍和楚軍對峙的旬月里，王翦正暗自加緊備戰。王翦發現，手下兵卒垂涎秦王賞賜的美酒，他便心生一計，對眾軍卒說道：「想要喝酒，就跟我走！」隨後，王翦將手下軍卒帶到「投石」的面前。這「投石」

  乃是王翦發明的新式武器，不過是在厲石之上，斫洞穿繩而成，卻可以投擲得很遠，且砸人如利箭。王翦當眾宣示：誰投得遠且砸得准，就賞賜一壇美酒。於是，秦軍士卒皆紛紛投入訓練，經王翦親自示範教學，每人都來試投，投得好，便能得美酒一壇，投得更好者，還可以與王翦同案而食。不多時，將士們皆練成了「投石」的好手。

  光陰似箭，秦、楚兩軍在兩國邊境，轉眼對壘了數月。項燕見秦軍並不向楚國進攻，又高掛「免戰牌」，總是不應戰，因此慢慢懈怠起來，並樂觀地以為，王翦領軍到此，不過是來邊境駐防，並無進攻楚國之意。於是，項燕與屬下部將，也都放鬆了警惕，漸漸不將秦軍放在心上。項燕哪裡知道，就在楚軍放鬆警惕，不再加強防備之時，王翦悄悄派出斥候，將楚軍的布防和鬆懈情況，探查得一清二楚。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蒙恬向王翦報告，將士們已準備好衝鋒。王翦便謂眾將士道：「我們與楚軍對峙已久，軍中的糧草和物資已不多，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秋收季節到來之時，攻入楚國之都，取江南魚米之鄉之稻米，以足軍需，一切自今夜開始，與楚軍正式交戰！」眾將士群情大振，馬上出發！

  是夜，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王翦率所部秦軍，突然向楚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六十萬秦軍，猶如排山倒海般越過秦楚邊界，沖入楚國。正在營帳中酣睡的楚軍將士，猝不及防，暈頭轉向，糊裡糊塗地就做了刀下鬼和槍尖魂。部分楚軍則迅速披甲執銳，拿起刀槍開始了有組織地抵抗。王翦沖入楚軍大營，撞上項燕領軍排陣剛剛完成。王翦借著火把的光亮觀之，立刻感嘆楚軍訓練有素，整齊劃一，半夜即起，短時間便能組成陣型，可見訓練有素，隨之對項燕很是佩服。不過，按照王翦吩咐，這邊的秦軍士卒，紛紛掄起「投石」，一投擲便是兩百米之遠，與之相比，楚軍射出的箭相形見絀。雖然項燕命令強弓勁弩好手與其對射，但還是被王翦的「投石」軍打敗。楚軍被「投石」砸得東倒西歪，死傷無數。項燕見了，只能命令向後撤，秦軍乘勝追擊，一氣追出去五十里，才各自扎住陣腳。

  入夜，秦、楚兩軍各自安營紮寨。二更天時，王翦便讓被俘虜的楚軍兵卒，大唱楚歌楚曲。果然不出所料，那楚軍將士突然聽到了一首首家鄉之歌，紛紛想念家鄉，軍心開始渙散，而此時秦軍再次悄悄潛入楚軍營地，突然發起了猛攻，項燕沒辦法，只得率殘部去偷襲陳郢，想要引誘王翦回來救援，但是嬴政下令不許救援，直接攻城奪地擒住楚王。就在陳郢被楚軍兵臨城下，危在旦夕的關頭，傳來了楚王投降的消息，項燕只好帶著殘部敗逃。

  秦軍披荊斬棘，橫掃千軍，不斷深入楚地。而楚國兵馬卻越打越少，城池愈失愈多。王翦率軍長驅直入，「順手牽羊」攻破楚國都城壽春後，將楚王負芻俘虜了。當項燕得知楚都已被秦軍攻破，楚王做了俘虜，便料定所率之殘部，更不是秦國大軍的對手。於是當餘部退至江邊時，便對護衛在身邊的虞侃說：「我們不能再如此亂走亂撞了！虞將軍即率餘部突圍，為楚軍留一『火種』，以圖日後東山再起。我來殿後！」虞侃哪裡肯聽，反命部將首先將項燕將軍架上了船，與餘部一起渡過長江，以便回到江東，東山再起。

  哪知，王翦此時早已派遣秦軍等候在水面進行截擊。當看到秦軍的戰船從四面包抄上來時，項燕奮力拼殺，將一撥撥秦軍砍下船去。無奈身單力薄，眼看秦軍前仆後繼、紛紛躥上前來，身負重創的項燕將軍，仰天高呼三聲：「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而後拔劍自刎了。副將虞侃一連砍殺了數個秦兵之後，一回頭，看見主將項燕將佩劍橫在了自己的頸項之上，心中大喊一聲「不好」，便沖向前去，欲奪下其手中的佩劍，就在他的手就要觸到項燕時，一股殷紅的鮮血，已從其頸部噴射出來，糊了虞侃一臉，也迷了他的雙眼。等他揉開雙眼，定睛再看時，項燕將軍偉岸的身軀，已頹然傾倒下了。虞侃上前一步，抱住項燕的遺體，痛苦地渾身顫抖。須臾，他猛地站起身來，也將手中祖傳的「軒轅劍」，橫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劍刃在頸部划過，他似乎感到了一絲痛快，就像在虞溪溝中洗澡時，那隻小玉雞從自己腿部滑過，他想起了深愛的夫人和幼小的女兒。也許是對親人的掛念，使自己一時手軟；也許是那劍刃已經卷鈍，反正是連頸動脈都沒有割開。他突然想立刻回到夫人身邊，再抱抱自己可愛的小女兒。卻沒有料到一支冷箭，恰在此時，射中了他的身體，他身負重傷，搖晃著，揮劍向身邊最近的一個秦兵砍去，然後，毅然躍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