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師未捷身先死

  北宋末期，雖然皇帝們個個怯懦，但朝野上下還是有不少熱血男兒。

  金軍進攻時，皇帝一味求和，放棄抵抗，而許多州縣的官吏卻將手下軍民組織起來，積極阻擊金軍，正是由於這些人的存在，趙宋王朝才能夠敗而未亡。

  宗澤就是當時一位著名的抗金將領。他生於浙江義烏，雖是南人，卻生得像一個北方人一樣粗獷豪邁。宗澤家裡世代務農，小時候家境貧寒。

  

  北宋元祐六年（1091），他去京城應進士試，對策陳述時弊，考官對他的直言非常反感，最終以同進士出身勉強錄取。

  進入朝廷後，宗澤先後擔任館陶縣尉、浙江龍游、山東膠水及登州掖縣縣令。他在職期間勤政愛民，治績卓著，具有較高的名聲，但由於他的性格和主張不合時宜，一直都得不到朝廷的賞識。宣和元年（1119），宗澤因為反對朝廷聯合金國攻打契丹，被貶為提舉鴻慶官。宗澤認為「天下自是多事矣」，於是上表引退，想在東陽山讀書著述以老終生。然而事與願違，宗澤以前得罪過的權貴乘機落井下石，以莫須有的罪名把他撤職並軟禁在鎮江，由此他便失去自由。

  靖康元年（1126），宗澤受人舉薦，被召至京城，任宗正少卿，充和議使前往金國求和。宗澤得到任命後退下朝廷，和人說「此去必不能生還」，人問他原因，他說：「金人如果能夠悔過退兵也就罷了，不然我身為士大夫，哪有屈膝拜在北庭之下的道理。」欽宗聽說後，認為宗澤為人過於剛強，派他去肯定會有礙和議，於是改命他任磁州知州。這時，北方地區的形勢十分險惡，金軍大舉南下，太原失守，宋朝派往兩河地區的地方官大多數都會找一些藉口不去赴任。宗澤卻毅然決然地前往磁州，他說：「平時吃著國家俸祿，一到有難的時候，怎麼能夠只管逃避自保。」

  在任命書下來的當日，宗澤就領著一支僅僅十幾人的隊伍赴任去了。宗澤到達磁州城後，發現這裡已被金國騎兵劫掠，許多民眾都已逃離，整個磁州城眼看著就要變成一片廢墟。宗澤立即組織人手修繕城壁，置辦守城器械，並大量招募義士，只等金兵來攻。金兵渡河南下時，怕宗澤會從背後襲擊，就先派兵進攻磁州。宗澤披甲登城，指揮士兵用神臂弓射退金兵，然後打開城門進行追擊，連破金兵三十多寨，殺敵數百。這時剛好碰上康王趙構奉欽宗指派前往金國議和，宗澤力勸他停下，才使這位日後登基建立南宋的康王沒有被金人所害。當年冬天，已身陷重圍的宋欽宗任命康王為兵馬大元帥、宗澤為副帥，要他們立即救援京城。康王率軍離開相州，踏冰渡過黃河到達大名，宗澤也率兩千趕到大名。這時，欽宗又派人以蠟書傳諭康王，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於是，康王停止進軍，而宗澤堅決不相信金人議和的誠意，再三請求之下，趙構終於派宗澤率軍萬人打著自己的旗號進駐到澶淵。靖康二年（1127），金軍帶著俘獲的徽、欽二帝北上，宗澤得知消息後，立刻趕到大名，準備在金兵歸途中奪回徽、欽二帝，但由於其他援軍一個也沒有來，宗澤一時無法實施計劃，最後只能放棄。而後，宗澤上書康王趙構，勸他即皇帝位。

  靖康二年（1127）五月，趙構登基。六月，宗澤被任命為襄陽府知府。宗澤極力反對割地求和，他說：「臣粗魯無知，只知道在前線率領眾將為國殺敵，能夠捐軀報國就已得償所願。」新任宰相李綱十分器重宗澤，很快就將已經六十九歲的宗澤改任為開封知府，全面負責開封的防務。經過金兵的洗劫，舊日繁榮的都城已經瘡痍滿目。城內盜賊橫行，物價飛漲，而且金兵還駐紮在距開封城以北不足二百里處，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進犯，城內整日人心惶惶。宗澤到任後，立刻著手整頓社會秩序。他先抓住幾個趁火打劫的小流氓殺頭示眾，宣布「以後再有搶劫的，不管贓物多少，一律軍法從事」，於是開封城內的強盜被迫收斂，百姓開始能夠過上平安的日子。

  大亂之後，開封城內物價飛漲，宗澤知道這是有奸商在乘機囤積居奇，他仍是先在市場上找幾個哄抬物價者，殺頭示眾，但物價仍然沒降下來。原來城中宗室權貴都參與了操縱市場的行為，於是宗澤大加禁止，並開五丈河通西北行商，終於把開封的物價穩定在了戰前的水平。

  宗澤像宗澤在開封大力修築城防設施，並廣泛聯合城外的綠林勢力，邀請他們加入到反金陣營中。河東義軍首領王善號稱擁有七十萬人馬，準備乘亂進占開封。宗澤單槍匹馬進入王善營中，見到王善後，握著他的手聲淚俱下，說：「如果朝廷在危難之時，有像您一樣的哪怕是一兩個人，哪裡還會有什麼敵患。現在可正是你立功的時候，機不可失啊。」王善深為感動，當下解甲歸降。當時，往返於黃淮之間的起義軍還有數萬人，首領分別是楊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人，他們也先後投到宗澤麾下，一時間開封府軍威大振。

  在金兵攻占洛陽的時候，宗澤派部將郭振民、李景良帶兵前去支援，結果打了敗仗。郭振民向金軍投降，李景良嚇得跑了。宗澤隨即派兵將李景良捉拿回來，說：「打仗失敗，本是情有可原，但你私自逃走，就罪無可赦了。」說完，令兵士將李景良推出斬首。郭振民投降後，金人派他和一名金將一起到開封，勸宗澤投降。宗澤在開封府大堂接見他們，對郭振民說：「如果你在陣前戰死，那就是忠義之鬼。可你現在做了叛徒，竟然還有臉來見我！」隨即喝令兵士把郭振民推出去斬了。宗澤對同行的金將不住地冷笑，說：「我既然守了這座城池，早就已經不再惜命，你既是金朝將領，就應該在戰場上打仗，想來這裡用花言巧語誘騙我，那你找錯了門路！」說完，叫上來幾個兵士，把金將也拉下去殺了。

  宗澤連殺三人，表明了抗金的堅定決心，大大激勵了宋軍士氣。

  此時岳飛投奔宗澤的帳下，宗澤非常欣賞他的才能，令他統領騎兵，岳飛聽命而行，立了不少戰功。

  建炎二年（1128）春，金兀朮從鄭州到達白沙，離汴京很近。宗澤選派了精兵數千人，繞到敵後，埋伏在金人的退路上，與前面的宋軍對金人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將金兵打得大敗，金兀朮被迫撤兵離去。宗澤屢次打敗金人，威名越來越大，金軍將士對宗澤又害怕，又欽佩，提到宗澤，他們都稱他為「宗爺爺」。

  宗澤計劃兵分數路渡過黃河，收復北方失地，他接連寫了二十幾道奏章，請高宗回到開封，但都被擱置不議。宗澤非常生氣，此時他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又急又氣之下，背上毒瘡發作。當將士們去問候他時，宗澤已經病得很重。他張開眼睛激動地說：「我是因為國讎不能報，心裡憂憤，才得了這個病。只要你們努力殺敵，我死了也沒有遺憾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宗澤大聲地念出唐朝詩人杜甫的名句，將士們聽了無不流下熱淚。最後，宗澤連呼三聲「渡河！渡河！渡河！」，離開了人世。

  宗澤死後，兒子宗穎和部將岳飛將他的靈柩護送到鎮江，與夫人陳氏合葬於京峴山麓。高宗派了杜充來開封接替宗澤的職務，杜充一到，就把宗澤的一切防守措施都廢除了。宗澤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各路義軍也作鳥獸散。沒過多久，中原地區就全部落在了金軍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