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宋室南遷
2024-09-29 11:44:13
作者: 姜若木
宋徽宗共有三十一個兒子,其中六個早夭,長子趙桓,即宋欽宗。靖康之難時,徽宗、欽宗被俘,皇子們也幾乎被金兵逮了個乾淨。他們曾經在皇宮中養尊處優,經此大難,早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許多人在押解途中就死去了,沒有死的也被金人流放到荒漠窮邊,最終病死在那裡。只有皇九子康王趙構在這次劫難中倖存了下來。
趙構這個人雖然長在深宮中,卻像他的祖先——宋朝的開國君主趙匡胤那樣,能夠挽強弓,騎烈馬,很有些膽量。東京第一次被圍時,趙構和丞相張邦昌被送入金營做人質,臨行時,張邦昌忍不住哭了起來,趙構卻表現得慷慨激昂,他說:「這是男兒應為的事情,丞相不能夠這樣子。」
進入金營以後,張邦昌徹底被金兵嚇垮了,只要有金兵對他一瞪眼睛,他就會被嚇得立即哭起來。趙構在金營中仍然是鎮靜自若,面不改色。過了二十多天,金人以為趙構能有這樣的表現,肯定不會是生長在深宮中的皇子,他們懷疑這個康王是宋朝派人假冒的,就要求另換一個親王過來。欽宗派肅王前去頂替,趙構被金人放回。後來金人撤退時,沒有放肅王回來,而是把他劫持到漠北,最終肅王死在了那裡。
關於這件事,民間有「泥馬渡康王」的傳說:他在金營做人質時,金兵把他押解北上,中途趙構乘機逃脫。當逃到磁州(今河北磁縣)的時候,夜裡睡在崔府君廟。在夢中,有神人告訴他金兵快要來了,於是趙構驚醒,趕緊跑到廟外,看見廟門口竟然有一匹馬正等著他。他乘馬往南狂奔,後面隱隱約約聽到金兵追趕的吶喊聲。當到達黃河邊時,趙構一看沒船,心下想這可完了,沒想到座下這匹馬竟然直跳入河中,將他安然送到對岸,擺脫了金兵的追捕。過河後那匹馬就現出了原形,原來它是崔府君廟門前的泥塑之馬。
這當然是在趙構當了皇帝之後,才有人牽強附會編出來的,並不是事實。當金兵再次南下包圍東京時,欽宗派出了康王到宗望那裡去求和。這一次,趙構確實是經過了磁州,這裡的州官宗澤勸他說:「金國現在已經兵臨城下,還要殿下去議和,實在是騙人的把戲。都到這個時候了,求和又有什麼用處呢?」同時,宗澤又安排數百名磁州的老百姓,在路上攔住趙構的馬,不讓他到金營去求和。趙構也擔心會被金朝扣留,就順勢在相州(今河南安陽)留了下來。
東京被圍後,欽宗偷偷地派出一些人出城求援,其中一人到達相州,這人從頭頂的髮髻中取出一個蠟丸,打開後是欽宗的親筆信,說「命康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速領兵來救父兄」。康王接到聖旨,立即在相州舉起了帥旗,召集兵馬,準備前往東京營救。這時,欽宗又發來詔書,說金人已攻入城,正在議和,兵馬不宜亂動。康王想保存自己的實力,見此詔書,就按兵不動。只有宗澤率領一支人馬前往東京救援。到了靖康二年,在金人的脅迫下,欽宗又下詔讓康王將兵權交與副帥,一個人去京師與父兄相會,趙構當然不會前往。
金人不願意在中原久留,指定膽小怯懦的張邦昌為傀儡皇帝,國號大楚,然後就押著徽、欽二帝一干人等以及擄掠來的大批財物撤退了。這個張邦昌知道皇帝不好做,每到上朝的時候,就拱手立在殿上,群臣對他也不行君臣之禮。張邦昌任命官員時,都會在官職前加一個「權」(臨時)字,朝廷發的公文,既不敢用大宋的年號,也不用新年號,只是空著年份不寫。有人讓張邦昌做真正的皇帝,他不敢答應,於是又有人提醒他:「大元帥康王領兵在外,哲宗廢后也倖免於禍,您要是早日還政於宋,或許能夠轉禍為福。」於是,張邦昌將孟後迎入宮中,尊為宋太后,並遣使者請康王回朝。宗澤等人建議趙構不要輕易去東京,以免遭遇不測,而就近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靖康二年(1127)五月,康王稱帝,改年號為建炎,歷史上稱為宋高宗。
高宗雖然做了皇帝,但放眼望去,已是山河破碎。朝中既沒有謀臣,也沒有良將,高宗決定起用深得民心的李綱為宰相。朝中有人認為這樣非常不妥,說金人最不喜歡李綱,如果任命他為宰相,恐怕又會招來兵禍,不如任用金人較為喜歡的張邦昌為相。
高宗說:「朕自立為皇帝,恐怕金人也是不喜歡的,那是不是我這個皇帝就不當了?」聽了這番話後,這些人這才不說話了。
李綱來到應天府後,見了高宗,痛哭失聲,他說:「本朝人看不透金人的陰謀,一切都順著金人的意思來辦,才會有今天的災禍,如果朝廷上還是這樣以金人的喜好來施政,那最好還是不要任命我為宰相。」高宗立即把反對任命李綱為相的人貶出了朝廷,說:「現在要使四方安平,使敵國畏服,都離不開您啊,您就不要推辭了。」李綱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施政綱領,高宗看後,比較滿意,令群臣議論實施。此後,李綱開始重新組織訓練軍隊,推舉良將,宣布凡能收回故土者,都可以得到封賞。在李綱的主持之下,朝廷開始走上正軌。
為了穩定中原局勢,李綱主張高宗應暫駐開封,而朝廷中另有一派主張遷都揚州。高宗既不甘心屈居東南一隅,又怕像自己的父兄那樣被金人所擄,內心非常矛盾。剛剛和李綱說好了要遷都東京,但沒過幾天就又宣布要南巡。李綱見皇帝朝令夕改,就在朝廷上據理力爭,弄得高宗不勝其煩,最終,李綱被撤職並貶到外地。
李綱被貶之後,金人又一次侵入中原,高宗連忙逃往揚州,並命人將東京太廟內趙氏祖宗的神主和皇家儀仗用品等搬往南方。江南風景秀麗、經濟繁榮,高宗在這裡過得非常愜意,表示不再北還。
建炎三年,金軍大舉南侵,宗翰更是派兵直接奔襲揚州。在金軍前鋒距離揚州城僅有數十里時,高宗還在後宮尋歡作樂,聽到戰報後,慌忙帶領少數隨從乘馬出城,趕到瓜洲後乘小船逃到大江對岸。很快,揚州城就落入金軍手裡。
高宗從揚州跑到鎮江,接著又逃往建康(今南京),大臣們說這裡僅隔著一條長江,也不安全,於是高宗又率大臣奔往杭州。同時,高宗派人向金軍議和。為了討好金人,他起用了張邦昌的親屬,並宣布要懲罰李綱。當聽說金軍還在繼續追趕的時候,他竟說自己沒有得到金朝允許就擅自登基稱帝,實為大錯,現在甘願放棄帝位,向金朝稱臣。但金軍仍在南下,他就一路往南狂奔,直到被趕進大海,坐船在溫州沿海一帶漂泊了四個月之久。
雖然高宗一路南逃,但南宋的廣大軍民仍在奮起抵抗金兵的入侵,使金兵大受挫折。江南的氣候潮濕,河道又非常繁密,金朝的騎兵優勢在這裡施展不開,金軍主帥完顏兀朮決定撤兵。金兵在北撤途中,遭到韓世忠、岳飛等人的圍追堵截,損失慘重,勉強逃了回去,卻從此再也不敢渡江了。
建炎四年四月,高宗在海上知道金兵已經北撤,才從溫州回到越州。
越州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南宋朝廷的大批官員和軍隊集中在這裡,卻得不到有效的補給。高宗與群臣商議遷到新的都城,他本人對逃難時逗留過的臨安(今浙江杭州)有比較好的印象,那裡交通方便,而且江河湖泊交錯,可以阻擋金人的騎兵,又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可以稱得上是「東南第一州」。紹興二年(1132),高宗終於遷都杭州,至此,南宋朝廷才終於獲得了喘息之機,初步在東南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