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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秦、晉淝水大戰

2024-09-29 11:38:37 作者: 姜若木

  東晉偏安江南,在歷史上它的動盪因素主要來自內部,唯一的一次來自北方的大規模威脅就是前秦苻堅的入侵。歷史上將東晉王朝這一次以少勝多的抵抗戰爭稱為「淝水之戰」。前秦政權是在東晉初年由氐族首領苻洪於關中地區建立的氐族政權。所謂氐族就是先秦時期的西戎,是一個居住在中國西部的少數民族。東晉時,氐人散居於扶風、始平、京兆,由此得以迅速漢化,漢語是氐族的通用語。

  前秦國的創基人苻洪是略陽臨渭人,世代為西戎的酋長。他原姓蒲,13歲時入學讀書,從而接受了儒學思想教育。西晉永嘉年間,天下大亂。

  蒲洪乘勢而起,他先投劉曜,劉曜以洪為率義侯。石勒擒劉曜取長安後,蒲洪西保隴山。石虎攻上邦,蒲洪降。不久,石勒徙關中,羌、氐15萬戶於司、冀州,以蒲洪為龍驤將軍、流人都督,率戶兩萬居枋頭。後蒲洪因屢立戰功,又被封為西平郡公。石虎死後,後趙發生動亂,關隴流民相率西歸,於是蒲洪又投奔到了晉朝,被任命為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封為廣川郡公。蒲洪招引歸眾,竟至十餘萬。蒲洪力量雄厚以後,野心也隨之膨脹起來,終於在部下慫恿下,根據「艸(草)付應王」的讖文,改姓苻氏,自稱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盤踞在枋頭。

  公元350年,苻洪為石虎降將麻秋毒死。苻洪死,子苻健繼位,殺麻秋,率軍隊西進,擊敗東晉征北將軍、雍州刺史杜洪,占領了長安。公元351年,占據關隴地區的苻健自號天王、大單于,定國號為秦。公元352年,苻健稱帝。公元355年,苻健死,其子苻生繼位。苻生是一個暴君,朝臣稍有忤逆,就被苻生殺死。苻生因生下時就有一隻眼睛失明,所以忌諱很多,凡是帶有「不足、不具、少、無、缺、傷、殘、毀、偏、只」等字的話一概都不許說。如有誰犯忌諱,將被處以酷刑。一時之間,朝中人士人心惶惶,個個自危。

  

  公元357年,苻健弟苻雄之子苻堅得到了朝臣的支持。他殺苻生自立,繼皇帝位,稱大秦天王。苻堅8歲時就入家塾讀書,他祖父苻洪曾高興地說:「我13歲時才入學讀書,就是這樣,別人還贊我聰明早熟,今你才8歲,就已知讀書求學,真是太好了!」因此為苻堅請名師教授。

  苻健是個十分信夢的人,他稱帝時,曾夢見天神派遣使者說要拜苻堅為龍驤將軍。第二天,苻健醒來後便在曲沃建壇,按照夢中的指示,拜苻堅為龍驤將軍了。苻健對苻堅說:「這個官職你的祖父曾經接受過,現在你又受神的任命,今後可要努力啊!」

  苻堅是一個有著相當才幹,且善於用人的君王。他從小好學,博學多才。在他未即位之前,就團結了王猛、薛贊、權翼、呂婆樓、強汪、梁平老等一批有才能的士人。苻堅曾說,自己得王猛,就如同劉備得到諸葛亮。王猛,字景略,北海劇人,後來移家魏郡,是苻堅的重要謀臣。他協助苻堅,整飭吏治,打擊豪強,流放屍素,拔幽滯,顯賢才,為苻堅立下了汗馬功勞。

  王猛出身貧寒,小時候曾經以販畚為業。長大以後,他「博學好兵書,謹重嚴毅,氣度雄遠」。桓溫入關時,王猛披著一件破舊的短衣去求見。他一邊捉虱子,一邊縱談天下大事,面無愧色,旁若無人。桓溫見他與眾不同,就問道:「我奉天子詔命,率領精兵十萬,為百姓除害,可是三秦的豪傑都避而不見,這是什麼原因?」王猛回答:「明公不遠數千里,深入敵境,今與長安只有咫尺之遙,卻不渡灞水,百姓不知明公何意,怎麼會來呢?」桓溫聽後,沉吟半晌,才感嘆地說:「江東無人可以與卿相比呀!」於是授予王猛軍謀祭酒之職。不久桓溫準備撤兵,又更拜王猛為高官督護,邀他一同南下。王猛知東晉朝廷內難以容下自己這樣的寒士,於是婉言拒絕了。三年以後,他遇見了苻堅,成為其最信賴的親信。關中地區水旱頻繁,苻堅採取王猛的建議,引涇水,修渠道溉田,推廣區田法,由此「田疇修辟,倉庫充實」。《晉書·苻堅載記》稱:「關隴清晏,百姓豐樂。自長安至於諸州,皆夾路樹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旅行者取給於路,工商貿販於道。」

  有一次,苻堅登上龍門,俯瞰滔滔黃河,感慨地說:「山河是何等的壯美啊!漢代的婁敬向漢高祖劉邦建議建都長安,說『關中四塞之國,可保江山牢固』,他的話說的真是對極了!」

  權翼聽了苻堅的話說:「夏商兩朝的都城,在地勢上並非不險要,周秦兩朝的土地,也並非不廣闊,可桀、紂、幽王、二世等帝王都一個個身死名裂,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不講修養道德啊。吳起說過:『江山的牢固在於君主的德操,不在於地勢的險要。』臣等願陛下追隨堯舜,以德感化天下,只依靠山河的險固,是不會長久的。」苻堅聽了,回到長安後,採取了許多與民休息,撫慰鰥寡孤獨的措施。這年秋天大旱,苻堅命令降低御膳標準,撤掉聲樂,把金玉錦緞散發給將士,宮妃們一律不穿綾羅綢緞。同時大力開發山林湖澤,以滿足公私需要,對外的戰事也暫時停止。

  從公元361年開始,苻堅大肆興建學校。自八王之亂以後,學校不是關閉,就是荒廢。苻堅首先在長安恢復了學校,把地方上通讀了一經的學生都招進學校中,公卿以下的官吏子弟都要入學讀書,學習成績優異的予以表彰。苻堅每個月都親自去太學考核一次學生。

  當時的北方燕、秦兩國相比,論人口、疆土,燕國都要強於秦。苻堅時期,燕國幼主繼位,在軍事上還算強大,但政治上日益腐敗,導致經濟衰落,社會窮困。在燕國後期,本來文有慕容恪,武有慕容垂,共同輔佐幼主,社會還算安定。但公元367年,慕容恪病死。太傅、司徒慕容評掌控了朝政,自此燕國政治變得腐敗不堪。慕容評為人貪鄙,封固山泉,鬻樵及水,積錢帛如丘陵。而燕國內卻是人民困苦,士無鬥志;「王公貴戚,多占民為蔭戶,國之戶口,少於私家;倉庫空竭,用度不足」,「百姓困弊,盜賊充斥,綱頹紀紊,莫相糾揭」。慕容評為達到獨斷朝綱的目的,極力排擠慕容垂,慕容垂被迫外逃,投奔了苻堅。

  公元369年,東晉桓溫北伐,攻擊燕國。燕向苻堅求救,迫於當時的形勢,前秦出兵。當時王猛對苻堅說:「燕雖強大,慕容評非溫敵也。若溫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並、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勢去矣。今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溫,溫退,燕亦病矣。然後我乘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因此,苻堅出兵援燕。次年,桓溫敗退。三個月後,前秦即由王猛率軍進攻洛陽,燕國在洛陽的守將出降,洛陽以西盡歸前秦。

  隨後,苻堅遣王猛督鎮南將軍楊安、鄧羌等步騎6萬伐燕。燕主命慕容評率中外精兵30萬拒秦。慕容評畏懼王猛,認為王猛是懸軍深入,不能久留,所以屯兵潞川,欲打持久戰。王猛看破了慕容評的想法,用游擊將軍郭慶率騎兵5000,繞道間行,到慕容評軍後,燒了燕軍的輜重,火光沖天,直到百里外的鄴城也可見到。失去了輜重,燕軍動搖,將士無心戀戰。於是秦軍猛將鄧羌等率部沖入燕陣,這一戰直打到日中,燕兵大敗,被俘斬者達5萬餘人。旋即秦兵乘勝追擊,燕軍被殺或投降者又有10萬餘人。最後只有慕容評一人騎馬逃回到了鄴城。秦兵進軍迅速,立即追圍鄴都。燕主欲逃往龍城,結果為追兵俘虜,於是燕滅亡。

  滅燕以後,前秦的勢力迅速膨脹。次年,前秦滅仇池氐楊氏。公元373年,前秦又攻取了東晉的梁州、益州。西南夷邛笮、夜郎也皆附於秦。公元376年,前秦滅前涼,同年,乘鮮卑拓跋氏內亂,又滅了代。在淝水之戰之前,公元382年,前秦大將呂光進駐西域。從朝鮮半島上的新羅、東北的肅慎,到西北的大宛、康居、于闐以及天竺等十二國,知前秦的強大,也都遣使通好。前秦「東極滄海,西並龜茲,南包襄陽,北盡沙漠」,是十六國時期疆域最遼闊的國家。

  前秦統一北方後,只有南方的東晉以長江天險為屏障,割據一方。

  因此苻堅將目光投向了這個偏安的漢族政權。但對於前秦而言,經過長期戰爭後,並不適合再一次大規模地用兵,剛剛統一的北方有著眾多不安定的因素。首先氐族是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其並沒有漢族政權所具備的穩定的民眾基礎。當時在前秦境內,除漢族是中原地區的主要人口外,更居住著多種民族。在關隴地區有盧水胡和羌人,在山西西北部和陝西北部有山胡,在山西東北部和內蒙古一帶有鮮卑拓跋氏,遼東、河北和河南北部有鮮卑慕容氏。

  前秦政權只是憑藉武力將北方眾多民族統一而已,對於剛剛統一北方的前秦,所需要解決的是如何鞏固龐大的帝國。解決民族之間的矛盾,是需要長時間消化的,需要發展生產、經濟,使各族人民都安居樂業。而這一過程是要經過幾代優秀的君主去休養生息的。沒有穩定的國家基礎,一旦對外用兵就有可能禍起蕭牆,看似強大的政權就將在短時間內土崩瓦解。所以王猛在臨終前囑咐苻堅不要去攻打東晉,他說:「晉雖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可見,王猛已經看到,前秦政權存亡的關鍵就在於如何解決內部的民族問題。況且苻堅滅燕以後,他認為:「今四海事曠,兆庶未寧,黎元應撫,夷狄應和,方將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於赤子,汝其息之,勿懷耿介。」因此他並沒有殺害燕主慕容德和燕國王公大臣,仍讓他們保持著一定的政治地位,在朝中做官。但苻堅的想法雖然有政治家的豁達,卻並不適用當時。在十六國時期,被征服的各族貴族是不會滿足於現有地位的。而苻堅這一不合實際的想法,最終促使他淝水之戰後徹底敗亡。

  在王猛死後,苻堅在生活上變得驕縱起來,在政治上也做了一些錯誤的決策。公元380年,苻堅為加強鞏固統治,分關中氐族子弟15萬戶於各方要鎮。但他的這一決策適得其反。氐族人口在關隴地區原本比較集中,因而占有優勢。分散到各地後,在各地都變成了少數民族,這樣一來不但不能起到鞏固統一的作用,反而起到削弱氐族在關隴的優勢的作用。這都是苻堅急於邁上統一的征途而帶來的惡果,他只看到了貌似強大的軍事實力,卻輕視了自己國家內部的不穩定因素。

  公元382年10月,苻堅在長安太極殿會見群臣。苻堅說:「吾統承大業,垂二十載。芟夷通穢,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賓王化。吾每思天下不一,未嘗不臨食輟。今欲起天下兵以討之,略計兵仗精卒,可有九十七萬。吾將躬先啟行,薄伐南裔,於諸卿意何如?」當時,前秦滿朝文武除了弄臣朱彤和心懷鬼胎的慕容垂表示支持外,苻堅的同母弟征南大將軍苻融、太子苻宏、中心公苻詵,乃至西晉·對書俑苻堅尊敬的大和尚道安都極力反對。

  朝會散後,苻堅獨留苻融商議。苻堅對苻融說:「自古大事,定策者一兩人而已。群議紛紜,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

  苻融知道苻堅想得到他的支持,但苻融冷靜地分析了形勢,他說:「歲鎮在鬥牛,吳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晉主休明,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數戰,兵疲將倦,有憚敵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願陛下納之。」

  苻堅聽後臉色大變,生氣地說:「汝復如此,天下之事吾當誰與言之!今有眾百萬,資杖如山。吾雖未稱令主,亦不為劣。以累捷之威,擊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終不以賊遺子孫,為宗廟社稷之憂也。」

  苻融聞言,哭著說:「吳之不可伐,昭然。虛勞大舉,必無功而返。

  臣之所憂,作此而已。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今傾國而去,如有風塵之變者,其如宗廟何?監國以弱卒數萬留守京師,鮮卑羌羯攢聚如林,此皆國之賊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萬全。臣智識愚淺,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奇士,陛下每擬之孔明,其臨終之言,不可忘也。」王景略,說的就是王猛。但苻堅一意孤行,終於發動了這場葬送前秦的戰爭。

  這時正是謝安主持東晉政務的時候。謝安執政期間,他雖沒有從實質上解決東晉豪強士族當政這一根本問題,但他採取了近似於王導的無為政策,有效地緩解了各方面之間的矛盾,這對穩定長期動盪的東晉政權是有益的。桓溫死後,謝安三分了桓溫生前的職務。他借東晉朝廷的力量,加桓溫弟荊州刺史桓豁為征西將軍,都督荊、梁、雍、交、廣五州諸軍事;加桓溫弟江州刺史桓沖為中軍將軍,都督揚、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加桓豁子竟陵太守桓石秀為寧遠將軍、江州刺史,鎮尋陽。這樣一來也就巧妙地削弱了桓家的力量,使得桓家擁兵自重,對東晉朝廷所構成的威脅大大減弱了。而桓沖又是一個顧全大局、「盡忠王室」的人,所以謝安與桓沖的關係一直很好。桓豁死後,桓沖遷督江、荊、梁、益、寧、交、廣七州的軍事,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當時桓沖的德望不在謝安之下,所以朝廷又任命他為內相。謝桓兩家一在朝廷,一在上游,又都掌有兵權,在當時能夠合作共處,以致東晉王朝在政治上得以安定,這是自司馬氏渡江以來很少有的事情。

  另外,在淝水之戰中,東晉還擁有一支精幹強大的軍隊,這就是北府兵。所謂北府是指京口。東晉時期,自北方兗州、徐州南來的流民,多集中居住在京口、常州一帶。東晉朝廷為此特別設置了南兗州、南徐州以安置這些流民。而北方的流民「人多勁悍」,於是東晉招募這些人為兵,就組成了一支勁旅。晉孝武帝太元初年,謝玄任兗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事。他「多募勁勇」,劉牢之與東海何謙等人「以驍猛應選」,謝玄就用劉牢之為參軍,領精銳為前鋒。這支軍隊百戰百勝,號稱「北府兵」。

  另外,在財力上,淝水之戰前也是東晉王朝國庫最為充實的時候。公元364年庚戌這天,桓溫實行了一次土斷,當時北方流亡到南方的僑民,都不負擔租賦徭役,這樣就大大減少了國家的稅收。桓溫的這次土斷比較徹底,達到了「民富國豐」的效果,歷史上稱作「庚戌土斷」。

  從上邊這些情況可以看出,苻堅的這次出兵確實是極為不明智的。前秦雖然有很強的軍事勢力,但東晉也並不很弱,而前秦的政治狀況表面上很好,實際上卻危機四伏,東晉卻是在前所未有的最佳時刻。苻堅確實是被前秦表面上的大好局勢沖昏了頭腦。

  公元383年7月,苻堅下詔調集各州縣所有的公私馬匹,民每十丁遣一兵。良家子,即門第較高的富家子弟,年齡在20以下,有才勇者拜為羽林郎。當時有羽林郎3萬騎,命秦州主簿趙盛之為少年都統。八月,苻堅派遣征南將軍苻融、驃騎將軍張蚝、撫軍將軍苻方、衛軍將軍梁成、平南將軍慕容瑋以及冠軍將軍慕容垂率步騎兵25萬為前鋒,以兗州刺史姚萇督益、梁二州,諸軍由蜀順江東下。苻堅親自統率60萬步兵、27萬騎兵,從長安出發。這可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前秦攻晉大軍首尾不見,竟長達一千多里。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的序幕由此拉開。

  淝水之戰以前,秦和晉之間已發生過幾次或大或小的戰爭。公元373年,苻堅出兵奪取了東晉的梁、益二州。公元378年,苻堅派其子苻丕兵分四路,步騎17萬,合攻襄陽,陷襄陽,生俘襄陽太守朱序,同年,出兵7萬攻彭城、淮陰、盱眙。公元379年,前秦奪取了彭城、淮陰、盱眙。隨即兵攻三阿,距廣陵不過百里,以致東晉朝廷為之大震。但秦軍在兗州為晉兗州刺史謝玄打敗,不得已退還淮北。公元381年和382年,前秦荊州刺史率眾兩萬攻竟陵,東晉桓衝出兵拒戰,又一次大敗秦兵,斬首7000級,俘虜萬人。

  東晉朝廷聽說前秦大軍南征,謝安鎮定應對。他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謝玄為前鋒都督,與將軍謝琰、桓伊等率眾8萬,北上抗擊秦軍。十月,秦軍渡淮,攻陷壽陽。東晉派去援助壽陽的胡彬水軍,聽說壽陽已經失陷,於是退屯硤石。苻融命將軍梁成帥大軍5萬進屯洛澗,這樣一來不僅截斷了胡彬的退路,也使晉軍不得從淮水水路西進。謝玄軍自東推進到洛澗以東25里處,知前方已被秦軍占領,於是停止前進。苻堅這時卻派死守襄陽多年後被擒的朱序去晉軍大營勸說謝石投降。朱序到了晉營,不但不勸說謝石,反給謝石出謀劃策。他對謝石說:「若秦百萬之眾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於是謝石採取了主動出擊的策略。十一月,謝玄遣劉牢之率精兵5000人取洛澗,大破梁成軍,將梁成斬殺,秦軍前鋒崩潰,士卒爭赴淮水,落水而死者有1.5萬人。隨後謝石大軍水路俱進,兵臨淝水。

  當晚苻堅和苻融登上壽陽城東望,看見晉軍布陣嚴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因天色昏暗,錯誤地以為皆是晉兵。苻堅在這時才開始後悔,他回頭對苻融說:「此亦勁旅,何謂弱也!」於是,秦晉兩軍隔淝水相峙。

  謝玄派人對苻融說:「君懸軍深入,而置陣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陣少卻,使晉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苻堅打算在晉兵渡江一半的時候開始進攻,所以同意了謝玄的要求,苻融也對這一想法表示贊同。哪知大軍一退,前秦軍中漢人與慕容氏趁機作亂,弄得不可收拾。苻融想攔阻退兵,不想馬倒,苻融死在亂兵之中。朱序便在陣後大呼:「秦軍敗矣!」士兵們不知真相,紛紛後退,再也收不住了。這時謝玄等已率領晉軍渡水,衝殺過來,直追出秦軍三十多里,秦軍自相踐踏而死者,蔽野塞川。苻堅在亂軍中也中了流矢,只好帶領少數人退回淮北。

  在淮北苻堅搜羅散兵,回到洛陽時,百萬大軍只剩下十來萬人了。

  而在東晉這邊,當謝玄將晉軍全勝的消息傳至建康時,謝安正在書房與客人下棋。差人將捷報呈給謝安,謝安看完便將捷報隨意丟在旁邊的几榻上,臉上不露一點表情,繼續和客人下棋。倒是客人知道是戰報,反而著急地問起來。謝安這才慢條斯理回答說:「小兒輩已勝了。」其實,這不過是謝安故弄城府而已。等棋下完,客人走後,謝安突然轉身往內室中奔去,因太高興,在過門坎時,把木屐上的齒都踢掉了。

  苻堅的命運則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在淝水之戰中一敗塗地,前秦從此一蹶不振。鮮卑降人慕容垂等人紛紛趁機作亂,公元384年,慕容垂自稱燕帝,建都中山,史稱後燕。慕容泓占據華陰稱王,史稱西燕。

  慕容泓為謀臣高蓋所殺,立慕容沖。慕容沖在阿房即皇帝位。羌族人姚萇占據北地,自稱秦王。公元385年慕容沖攻長安,苻堅屢戰屢敗,只好留太子苻宏守長安,自率數百騎逃往五將山。姚萇便圍攻五將山。苻堅被擒,在新平佛寺中被姚萇縊死,此時他剛48歲,還不到知天命的年齡。

  點 評

  戰爭是以武力為手段使對方屈服,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一場戰爭能否勝利,卻不能單看武力的強大程度。指揮戰爭的是人,直接參加戰爭的也是人,人離不開政治生活,離不開物質需求,並且人與人不同,不同地方的人對不同地方的環境的適應能力也不一樣。所以,一場戰爭要想勝利,就一定要把各種因素都考慮進去。

  淝水之戰苻堅的失敗原因就是因為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百萬軍隊,卻沒有看到自己國內的各種危機。一百萬人,聽起來是很嚇人,但要想把這一百萬大軍的威力充分發揮出來,就要有完善的後勤保障,在指揮上,要讓百萬人如一人,上下一心,步調一致。為將者,指揮一百萬人,一旦發出命令就無法更改,在這種情況下,說每一句話都要慎之又慎。淝水之戰,前秦百萬大軍,各懷心思,前方少數後撤,未得到準確命令之前,稍有風吹草動,各軍將領不思進取,只希望於自保,怎能不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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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安小傳

  十六國時期,是中國北方極為動盪的時期。而就在這個金戈鐵馬的時代里出現了一位對後世佛教影響極為深遠的人,這就是道安。

  道安,俗姓衛,常山扶柳人,生於一個儒學世家。他相貌醜陋,卻聰敏過人,7歲開始念書,一篇文章讀兩遍便能背誦。道安12歲出家,起初並不被師父重視。在田間做了幾年的雜活,沒被傳授一點經文。後來道安向他的師父借閱佛經,師父便隨手給了他一卷約五千來字的《辨意經》,道安利用田間勞作的休息時間,讀了這部經,第二天就背誦了下來。傍晚,道安回來,將經書還給師父,要求另換一部。

  師父責問說:「昨天給你的經書,你讀完了嗎?怎麼要再換一部經?」道安回答道:「昨天的那部經,我已經背誦下來了。」道安的師父將信將疑,又給了他一部近萬字的《成具光明經》。道安仍用田間休息的時間閱讀,很快就又背誦了下來。過了一晚將經書送還了師父。這次師父讓道安當場背誦,果然道安所背一字不差。師父大為驚異,從此對他「刮目相看」,開始對他進行正式的佛學教育。不久,道安授「具戒」,成為一名正式僧人,隨後被師父派出去遊學,進行深造。就這樣,道安就開始了他出家以後的遊學生涯。

  在鄴都,道安遇見了神僧佛圖澄,遂師事之。佛圖澄對道安深為器重。佛圖澄每次講經,都要道安為大家再複述一遍,道安辭鋒銳利,屢挫群疑,眾人為其折服。於是有「漆道人,驚四鄰」的贊語。道安也由此出名。

  佛圖澄死後的15年間,道安一直輾轉活動於河北、山西一帶,邊修禪,邊講學。史學大家湯用彤先生曾經說:「蓋安公……恰逢世亂,其在河北,移居九次,其顛沛流離不遑寧處之情,可以想見。」但是,儘管這個時期的道安顛沛流離,他仍能於亂世中尋求寧靜,於奔波中聚眾講學。

  這一時期,追隨道安、從之受學的門下弟子,已有法汰、慧遠等五百多人。道安雖居處不定,而其門下,確已成為佛教重地。

  不久,石虎死,慕容氏攻掠河南,道安只好率眾南下,行至新野,道安對他的弟子們說:「今遭凶年,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又教化之體,宜令廣布。」於是道安在新野作了第一次「分張徒眾」,令竺法汰詣揚州,自率弟子慧遠等四百多人南下。道安先到了長安,公元365年到達襄陽。在襄陽,道安得到征西將軍桓豁、襄陽名士習鑿齒甚至包括東晉孝武帝司馬曜的推崇、禮敬,生活安定優越,於是定居下來,開始了15年的襄陽弘化時期。

  道安先住在襄陽白馬寺,後因該寺狹窄,難以容眾,於是在官僚、豪富們的贊助下,另外創建了一所有四百多間僧舍的枟溪寺,道安就開始在這裡進行弘法著述。在襄陽的15年中,道安不僅每年要講兩遍長達20卷的《放光般若經》,從不廢闕,而且還從事於著書等其他的各種宗教學術活動,且都取得了重大成果。

  公元379年二月,秦將苻丕攻陷襄陽,道安與守將朱序等人一起被帶到長安。在襄陽城陷之前,道安又一次「分張徒眾」,慧遠與弟子數十人,南適荊州。後來,慧遠定居廬山,名噪一時。道安到了長安後,苻堅曾高興地對僕射權翼說:「我以十萬之眾攻襄陽,結果只得了一個半人。

  安公為一人,習鑿齒為半個人。」還有一次,苻堅出遊,要道安與他同輦,權翼阻止。苻堅則很生氣地說:「與道安同輦,並不是安公的光榮,而是我的光榮啊。」隨後要權翼「扶安升輦」。

  因苻堅對道安推崇備至,道安住在有僧眾幾千人的五重寺,生活環境也還是相當優越的。道安在這種優越的環境中,繼續他的弘化事業。他致力於譯經事業。「篤志經典,務在宣法。所請外國沙門僧伽跋澄、曇摩難提及僧伽提婆等,譯出眾經百餘萬言。」公元385年2月8日,道安於長安去世,終年72歲。孫綽撰寫《名德沙門論》,稱譽道安:「博物多才,通經名理……物有廣贍,人固多宰,淵淵釋安,專能兼備,飛聲汧隴,馳名淮海,形雖草化,猶若常在。」道安之名見重於當時,由此可以想見了。

  晉元帝父子

  晉元帝司馬睿,司馬懿曾孫,襲其父司馬覲位為琅邪王。西晉愍帝死後,司馬睿在建康即位,在位8年後病死,終年47歲。司馬睿一生最大的功績就是令已經滅亡的晉室又於東南崛起,保存維護了漢族文化,令晉朝又延續了一百多年。但他既無力控制東晉的政局,更無力北伐收復故國,所以他僅是東晉偏安政治的締造者。

  西晉末年,東海王司馬越為維護自己在江南的利益,封琅邪王司馬睿為安東大將軍,總攬揚州一帶軍事,鎮守建業。在愍帝時,由於連年戰亂,「八王之亂」後,少數民族政權於北方崛起,司馬家族在北方的統治幾乎完全喪失,隨著大量貴族、平民的南遷,西晉的政治重心已經逐漸轉移到了建業。此時,建業亦更名為建康。

  論資歷,司馬睿在西晉宗室中本非強宗,又無甚威望,其能得江南士人擁護,全賴琅邪王氏的全力支持。琅邪王氏兄弟出身於世家大族,在王氏王導、王敦兄弟的擁護下,司馬睿得以在江南立穩腳跟,進而得到南方官僚的大力擁護,為建立東晉政權奠定了基礎。公元317年,晉愍帝司馬鄴被劉聰毒死,西晉滅亡。在群臣的再三勸說下,司馬睿終於同意繼帝位,延續了司馬氏的宗嗣,東晉得以建立。其時,王敦駐守荊州,居外掌控東晉兵權,王導為相,居內掌握東晉政治,東晉天下三分,琅邪王氏掌握其二,所以當時有「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

  公元313年,祖逖上書北伐,這為穩定江左政治起了很大作用。司馬睿授祖逖為豫州刺史、一千人的糧餉、三千匹布,但無鎧甲兵馬,令祖逖自己招募。祖逖得到詔書後,和他的同僚只帶著親族、家丁幾百人過江北伐。渡江後,祖逖於北方募到了幾千人,很快就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大片土地。但就在這個時候,司馬睿與琅邪王氏的矛盾越來越激化。為了制約王敦,司馬睿派親信戴淵為征西將軍,節制了祖逖的兵權。公元321年9月,祖逖因故土難收,憂憤成疾,病死軍中。

  此時,司馬睿為加強皇權,起用劉隗、刁協,想要消除王敦兵權,結果,反促使王敦起兵進駐建康。而刁協出亡被殺,劉隗被逼投奔了後趙。

  經此一變,司馬睿自知再無力消除門閥隱患,於公元322年,憤恨而死。

  晉明帝司馬紹,司馬睿長子,睿智,有韜略,是東晉各代唯一有所作為的皇帝。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在位只4年,終年27歲。

  司馬紹從少年就多接觸政務,和大臣王導、庾亮、溫嶠等人過從甚密。所以,司馬紹即位後能夠較為妥當地處理當時複雜的政治關係。司馬紹繼承了司馬睿消除門閥世族的遺願,而他剛剛登基,擁重兵在外的王敦也同樣有了廢黜他的想法。

  一天晚上,王敦與侄兒王允之喝酒,王允之喝了幾杯就覺得不適,於是先回房去睡了。一會兒,王敦的心腹錢鳳來見王敦,商量謀反的事,此時正是夏天,開著窗子,尚未睡著的王允之把這些話全聽到了。而此時,多疑的王敦也發現窗戶沒關,就向屋裡叫道:「允之啊,你睡了嗎?」王允之沒敢回答,反將肚子中的酒菜都嘔吐出來。錢鳳走後,王敦立即提劍跑到王允之房裡,看到滿地的污物,相信王允之不勝酒力,早已經喝醉睡著了,才沒有害他。

  幾天後,王允之以回京看望父親為藉口,回到了建康,將王敦的策劃,全告訴了父親王舒。王舒與王導商議後,將這件事情報告了晉明帝司馬紹。由於王導等人與王敦是表兄弟,司馬紹為了驗證消息的虛實,還親自化裝成兵士到王敦軍中察看,才確定了這件事情。不久,王敦患病,不能率軍,但野心未減,仍讓其兄長王含和親信錢鳳反叛,帶兵攻向建康。

  司馬紹得知王敦病重後,也下令討伐叛賊錢鳳。後來,王含被溫嶠擊敗,王敦也在憂憤中死去,叛軍內部於是發生內亂,司馬紹趁機揮兵擊潰了叛軍。平息了叛亂後,司馬紹派人把王敦墓剖開,將他的屍體斬首示眾,將王含、錢鳳等梟首正法,而其他叛軍士兵和一般將領則被赦免。

  王敦叛亂平定不久,司馬紹病倒了。公元325年,這位年輕的英主剛剛27歲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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