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李斯在勾心鬥角中喪命

  本來，比起昏庸而貪婪的秦二世胡亥，丞相李斯還有一定的政治眼光和統治經驗。他見秦二世驕奢無度，秦王朝岌岌可危，幾次勸諫，胡亥從來不聽。一次，胡亥反過來責問李斯：「聽說古代的堯、禹等君王都是很辛苦的，難道君王就是為了如此辛苦勞神而擁有天下的嗎？我可不希望當這樣的君王。我想隨心所欲，盡情享受，又要永遠保有天下，你說有什麼辦法能達到這個目的？」

  李斯一向看重爵祿，唯恐丟官，聽秦二世如此責問，就不再進諫，而諂媚起來。他提出了一套「督責之術」，以博秦二世的歡心。上書奏道，「賢主」必能行「督責之術」，「督責之，則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不能行「督責之術」的，如堯、禹這些君主，「其身勞於天下之民」，勢必苦形勞神，以身徇百姓，是受罪。

  李斯所說的「督責之術」，簡單地說就是嚴刑峻法加上君主獨裁。李斯主張用「輕罪重罰」的辦法來統壓臣下和百姓，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同時，君主還需獨攬大權，駕馭群臣，而不能被臣民所影響。這樣，君主的位置就坐穩了，也就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了。

  這樣，李斯懾於宮廷政治的險惡和專制君主的淫威，不僅參與了權奸的篡位陰謀，還墮落成為一個阿諛奉迎的人。秦二世對這種極端獨裁專制的統治思想深以為然，對人民壓榨得更加殘酷。這激起了全國民眾的強烈反抗，終於爆發了陳勝、吳廣領導的大澤鄉起義。進而英雄豪傑群起響應，自立為王。

  秦二世、趙高和李斯三人，因互相利用而聯合起來。由於權力和利益在分配上的不平均，他們之間常常勾心鬥角。

  

  趙高原是趙國王族的遠親。秦滅趙時，他父母都做了俘虜，被遷入秦。入秦後趙高父親因觸犯秦律，被施以宮刑，母親也淪為宮奴，在宮中服役。趙高母親在宮中服役時曾與人「野合」，生下了趙高。後來，她的不軌行為被人揭穿，受到刑罰，因此殃及趙高，也被處以宮刑，罰做宮中奴僕。然而，一個偶然的機會使趙高的命運發生了轉折。

  一天，秦始皇在宮中遇到趙高，見趙高身材高大，力量過人，很是喜歡，就叫他做中車府令，管理皇帝的車馬。在服侍秦始皇的過程中，趙高學了點獄法，於是秦始皇又叫他做公子胡亥的老師。以後，趙高平步青雲，及至沙丘之變，成為執掌秦王朝大權的幾個要人之一。

  趙高深知自己出身卑賤，在朝中又結怨甚廣，十分懼怕大臣們在秦二世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於是，他對秦二世說：「現在陛下年少即位，如果與大臣們議事出點差錯，朝臣們就會輕視您。陛下不如深居宮中，由我在廷上與朝臣們議事，然後報告給您。這樣您就不會在大臣面前有什麼過失，他們也就會把您當作英明聖主了。」

  秦二世本來就耽於美色，厭於理事，聽趙高如此一說，正中下懷。從此常居宮中，一意尋歡作樂，大臣再也難以見到。而趙高便攫取了大權，政事皆由他決斷。

  李斯見趙高控制著秦二世，獨攬朝政，十分不滿，常與趙高過不去。

  於是趙高也將李斯視為眼中釘，決心徹底制服李斯。一天，趙高一本正經地對李斯說：

  「現在關東形勢很緊張，盜賊紛起，而皇上卻加緊增派勞役修建阿房宮，無休止地搜集天下好玩之物，我想進諫，但地位卑賤，實在有些不方便。你為什麼不進諫呢？」

  李斯早就對秦二世終日深處宮中、驕奢淫逸而不問政事憂心忡忡，現在趙高叫他進諫，李斯不知是計，就說：「本來呀，我早就想說了，可是現在皇上不上朝，得不到進言的機會啊！」

  趙高說：「你若是真想進諫的話，我給你尋找機會，到時通知你。」

  於是趙高就趁二世皇帝正在歡宴娛樂，宮中美女在面前侍候的時候，派人告訴李斯說：「皇上正有空閒，你可以進來稟奏事情。」

  李斯於是來到宮裡求見，這樣一連三次。秦二世發怒說：「我平常有空閒的日子，丞相不來，我正在私宴娛樂的時候，他卻來請示事情。丞相難道是在故意為難我嗎？」

  趙高趁機進讒言說：「這樣就危險了，沙丘之謀，丞相參與了。現在陛下已經立為皇帝，可是丞相併沒有更加尊貴，這樣就表明他內心也想割地封王了！而且陛下不問我，我也不敢說。丞相的兒子李由擔任三川郡守，楚地盜賊陳勝等人都是丞相鄰縣的居民，所以當陳勝等人經過三川郡時，李由只是守城，卻不出擊。我聽說他們之間有書信往來，因為還沒有得到確切情況，所以不敢來告知陛下，況且丞相處在宮外，權勢比陛下還重。」

  秦二世聽罷立即派人去調查李由與陳勝起義軍的關係，李斯意識到大禍將至，立即上書二世，揭發趙高的罪錯，建議除掉趙高。

  秦二世對趙高深信不疑，以為李斯是誣告趙高，離間君臣關係，他還把李斯上書的內容告訴了趙高。趙高立即先發制人，對秦二世說：「丞相所憂慮的只有我趙高，我死後，丞相就要仿效田常篡奪君位了！」

  秦二世於是下令逮捕李斯，說：「那就把李斯交給郎中令處理吧！」

  李斯被抓了起來，關進了監獄。與李斯一起下獄的，還有右丞相馮長疾和將軍馮劫。二馮認為「將相不能受侮辱」，就自殺了。秦二世令趙高審訊李斯，趙高刑訊逼供，讓李斯承認謀反之罪，並將其宗族通通收捕殆盡。李斯經不住酷刑的折磨，承認了趙高的指控。李斯之所以不自殺，是因為自負能言善辯，有功勞，確實沒有謀反的動機。他在獄中向二世上書，在書中竭盡其辯才，希望二世省悟而赦免自己。

  但是，趙高卻扣下了李斯所上之書。趙高又令人假扮御史等官員，反覆審訊李斯。只要李斯稍有翻案的念頭，就加以嚴刑拷打，迫使李斯維持承認謀反的口供。最後，二世派人向李斯驗證口供，李斯以為又同前幾次一樣，終於不敢改變口供，承認了狀辭。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七月，李斯在咸陽市被當眾腰斬，其宗族也被全部誅滅。

  李斯的一生，頗能發人深思：他在輔佐秦始皇統一天下，建立大一統君主專制帝國的過程中，作出了一定的貢獻，是秦始皇身邊幾個具有政治見解的大臣之一。但他貪圖爵祿，缺乏氣節，在專制政治的漩渦中，不敢堅持自己的見解，甘願與昏君同流合污。最後，不僅毀掉了自己的前半生功業，還在權力的角逐中喪生。他既是被專制政治和昏君奸佞所殺，也是為自己喪失節操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