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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4:27
作者: 海劍
濱海市第一中學教導處辦公室里,鄭曉芸一臉怒氣地站在一邊,撅著嘴巴,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只見她穿著白色毛衣,外面套著米色羽絨短裝,下穿黑色百褶裙,黑色打底褲,一雙黑色及踝短靴,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長得頗是好看,但她臉上倔強的神情跟她秀氣靚麗的外形很是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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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主任張老師坐在一張比較寬大的棕色辦公桌子後面:「鄭曉芸,你還不高興了啊,你把李強頭都打破了,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跟個男孩子打架,還那麼凶?!」
鄭曉芸低著頭,這會兒又抬起頭,翻了一個白眼,嘟著嘴不滿地道:「張老師,誰讓他總欺負我同學呢,你們老師不管,我可不就打他唄!」說完緊緊咬了一下嘴唇。
張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男老師,頭髮都灰白了,看來平時沒少處理各種棘手的難題,但他還是被鄭曉芸的態度和話語給氣到了,面色通紅,血壓似乎都飆上去了,氣哼哼地說道:「嗨,我說你……你還有理了是不?……你等著,我不說你,你家長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神色凝重的鄭岩進來了。
打過招呼後,張老師讓鄭岩坐在一張空椅上,鄭岩嚴肅地看了一眼女兒。
張老師鼻孔重重地呼氣,靠在椅背上,撫了撫胸口,說道:「鄭曉芸父親,本來不想麻煩你來的,可是鄭曉芸這孩子啊,實在太不聽話,我也是沒辦法了。這不,今天又把一男生打了。
我也知道你們家長平時都忙,可在孩子的教育上可不能馬虎啊,這一馬虎啊,一疏忽啊,就容易釀成大錯,就容易出大問題啊,家長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面對張老師的訓話,鄭岩臉上很是掛不住,顯得特別尷尬,要知道他從小可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無論上學還是工作他可都是模範榜樣,就算在單位,也只有他訓別人的份,沒有別人訓他的事兒,這四十多歲的人了,人生還是頭一遭被別人這樣當孩子般訓。鄭岩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他朝鄭曉芸狠狠地斜瞥了一眼,又轉頭對張老師畢恭畢敬道:「是,是,老師您說得很對,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鄭曉芸抿了抿嘴,低著頭,兩手把玩著外套的拉鏈,不敢再抬頭望鄭岩和張老師。
張老師又對鄭岩強調了好一番應該如何做父母的話,鄭岩只有點頭如搗蒜的份,完全插不上嘴,也心虛得不好插嘴,畢竟在陪伴和管教孩子方面他缺席實在太多,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為自己的失職辯解什麼。
半個小時後,鄭曉芸被鄭岩領著出了張老師的辦公室。
鄭岩走在前面,後面跟著鄭曉芸,兩人都低著頭,都默不作聲,都面色凝重。鄭曉芸還是撅著嘴,時不時偷偷抬頭瞥一眼鄭岩。
這天晚上,鄭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思,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指針顯示已經十點三十分了。
自從學校回來後,鄭曉芸就一直躲在自己臥室,連鄭岩喊她吃飯她都說不餓,不敢出去與鄭岩打照面,怕挨罵。這時她醞釀了好一陣子,從臥室走出來,看見鄭岩坐在沙發上發呆,她柔聲說:「爸爸,你怎麼還沒睡啊,還等我媽呢?她給我發信息說晚上有個重要的客戶要見,估計回來挺晚,您就別等了。」
鄭岩揉了揉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曉芸啊,沒事,我再等會啊,你趕緊睡覺,明兒還上課呢!」
鄭曉芸瞥了一眼鄭岩的臉色,聽他說話的語氣像是不再那麼生氣了,便撒嬌地從沙發後背抱住鄭岩的肩膀:「爸,您還生我氣呢?我以後注意,您可別生氣了,來,我給你捶捶背!」
說完就給鄭岩捶起背來。
鄭岩拉著她的胳膊嗔怪地笑道:「臭丫頭,這會知道跟爸爸撒嬌了?行了,行了,我不生氣了。你趕緊睡去吧!」
鄭曉芸眉開眼笑,抱著鄭岩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甜甜地說:「好咧,我就知道我爸爸最好了!謝謝爸爸!」說完歡快地像只小白兔般蹦蹦跳跳哼著歌兒進臥室去了。
鄭岩望著女兒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又抬頭看了下牆上的時鐘,發現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這時門開了,葉菡回來了。她邊脫靴子,邊對抱著胳膊坐在沙發上的鄭岩說:「唉,今兒可累死我了,我今天啊見了個大客戶,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合同簽下來了,這下公司下半年的利潤就有保障了!」
說完她把手裡的LV 提包放在沙發上,坐到鄭岩身旁,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倒水喝,鄭岩卻一直低頭不語。
葉菡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道:「對了,今兒女兒在學校出什麼事了?我那會正忙就沒接你電話。」
鄭岩輕笑一聲道:「你還知道問問女兒啊?她今天在學校跟人打架,把人家頭都打破了!」
葉菡一聽手裡的杯子都差點掉地板上:「啊?!這孩子……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得好好教訓她!」
說完她便要進女兒房間,鄭岩一把拉住了她,低聲說道:「行了,行了,女兒都睡了,別吵醒她。你平時也跟女兒多交流下,別就知道你那生意生意的,孩子沒有教育好,錢掙得再多有什麼用!」
葉菡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她脫下外套順手搭在沙發背上,雙手捋起袖子,叉腰道:「嘿,我說你……合著你這是埋怨我了唄?我拼命出去開公司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我跟女兒交流少那你就多了嗎?整天就只知道這個案子那個案子的,我看你跟那些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比跟我們都親。一年到頭你在家待過幾天?明天……明天你跟你那些個犯人過去吧!」
說畢,葉菡賭氣地抱著胳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氣鼓鼓的,再也不理會鄭岩。
鄭岩也沒有說話。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沒過幾分鐘,葉菡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眼淚鼻涕一大把,她又怕女兒聽見,所以只默默地流淚,但響亮地擤著鼻涕。滿腹的委屈無處訴說,她心裡冒出一個念頭,離婚,對,不想再跟這樣的男人過了!
鄭岩則去了陽台上,愁眉緊鎖,他內心也壓抑了很多委屈與無奈,面對哭泣的妻子,他卻無從開口,兩個人為類似的事情吵了太多次了,已經不想再溝通了,太累了!
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鄭曉芸偷偷看見父母又吵架了,而且又是為了她而吵架。她自責,難過,委屈,憤怒,內疚,可是她感到更多的確實孤獨,冷漠,在這個外人羨慕的家庭里,其實她只感覺到冰冷,和無形的無處不在的壓抑和沉悶。
有那麼一刻,她很想逃離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