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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4:14 作者: 海劍

  半個小時後,劉亮回到了工地,只是他胸前勞動工裝里鼓鼓囊囊的。他兩隻手抱著肚子,邊走邊四處警惕地張望,像是小偷要去入室盜竊。

  當他看看四周沒人時,就三步並作兩步地揣著肚子跑進了他在工地的臨時住房。屋子裡也沒人,估計工友們都出去吃飯或逛街去了。他趕緊從工裝下面抽出幾根鐵棍來,這是他在工地廢棄物堆里剛剛撿來的,那兒平時堆著很多廢舊鋼管鐵棍啥的。

  他把幾根鐵棍一一放在床上,從中拿出一根大概兩個手指粗的、相對而言比較細的,在自己頭上敲了下,他感覺這根鐵棍似乎力度不夠,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於是他搖搖頭放下這根鐵棍。接著他又拿起一根比較粗的鐵棍在自己頭上敲了下,這下可是敲痛了,他輕聲唉了一聲,揉了揉後腦勺,放下了這根鐵棍。

  此後他又試了兩根,終於拿起其中一根粗細合適的鐵棍,他把鐵棍插在了自己的後腰上,再穿上一件在老家常穿的白色褂子,然後運了運氣,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深呼一口氣,便走出了臨時住屋。

  濱海市古城區周圍大多數地都被房地產商買下了,很多樓盤在建。但也有極少數地方有待開發,這種地段便成為城中村,而城中村通常治安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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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靠近古城區的這個城中村里隱藏著各種昏黃或慘綠或粉紅的燈光,這裡的人們幹著各種行業,比如修腳、理髮、修車、早餐、旅館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頗富人間煙火氣息,自成一處繁華江湖。

  當然,這裡也少不了社會青年們最喜歡去的娛樂場所,比如撞球室。

  這爿城中村靠近河邊有棵百年老榕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平素天氣晴好時城中村里很多閒散人員會在大樹底下打牌、玩手機、聊天、曬太陽。大樹底下還有一家叫「浪里格浪」的撞球室。平時很多染著各種顏色頭髮和紋著各種龍虎獅豹紋身的小青年出入這裡,生意可謂紅火。

  這天下午五點來鍾,「浪里格浪」撞球室里燈光有些昏暗,原因是抽菸的人實在太多了,把原本算亮堂的燈光都給遮蔽了。

  整個撞球室里煙霧繚繞,煙味頗是嗆鼻,不少年輕人在打著撞球,另一些年輕人在玩著遊戲機。

  小四川在這裡做「小二」兼管理員。他跟來這裡玩的小年輕們都比較熟悉,只見他熟絡地邊跟那些打撞球的小年輕們打著招呼,邊朝收銀台走來。

  收銀台正坐著一個胖胖的女孩,雖說她胖,但打扮得很時髦,上面是白色連帽衛衣,下穿黑色短褲,配著灰色絲襪,腳上是灰色短筒靴。齊肩長發,臉上化著濃妝,塗著紫色眼影,假睫毛又長又翹,耳垂上吊著兩隻大大的鋼圈耳環。

  此時她正低頭專心玩著電腦遊戲,邊玩邊時不時抓一些爆米花塞到塗得猩紅的嘴巴里。

  小四川悄悄走到她跟前,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笑著說:「妹子,耍啥子哩?」說著他就趴在櫃檯上往女孩的電腦上瞟著。

  女孩把電腦屏幕挪到靠牆,不讓他看,還白了小四川一眼:「要你管,該幹嘛幹嘛去!」

  小四川仍是嘻嘻笑著:「妹子,你跟哪個帥哥聊天呢?現在帥哥都花心,小心被騙,沒男朋友的話,你還是找我吧,看我多好,考慮一下吧!」

  女孩狠狠白了他一眼:「找你,切,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那德行,看一眼我都不用減肥了!」

  小四川仍是不怒不惱,打趣說:「妹子不找就不找唄,至於說得這麼難聽嘛,好了,說正事,借我幾百塊錢救救急!」

  女孩視線離開電腦屏幕,抬起頭來好奇地望著他說:「不是吧,前幾天剛發的工資,你哪這麼快沒錢?」

  小四川壞笑著耍賴:「好妹子,你就借我點吧,要不然我就把你上班時間上網聊天的事情告訴老闆!」

  女孩撇了一下嘴,又翻了個朝天的大白眼,然後從褲兜里掏出200 元給了小四川,有些不情願地說:「喏,就這麼多了,你拿去吧!我說……你剛發的工資就沒了,你沒幹好事吧?」

  小四川接過錢,像是拿到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把鈔票緊緊握在手心說:「多謝妹子啊,有錢加倍還你!哎,可別說了,一說錢的事我就來氣,剛發的工資我還沒來得及花呢就……」

  他正想朝女孩大吐苦水呢,就聽到撞球室門口有人大喊:「小四川!」

  小四川急忙回頭走過去,只見幾個穿著皮衣的流里流氣的社會青年正站在撞球室門口抽著煙。

  小四川一見到這幾個人就趕緊賠著笑臉說:「東哥,華哥,耀哥,勞駕幾位大哥了!」說著便畢恭畢敬地給這幾人上煙並點上。

  小四川把這幾人往裡帶,邊走邊說:「今兒請哥幾個來是想讓幾位大哥幫我教訓個人,事成之後我肯定虧待不了哥幾個,我請幾位大哥喝酒!」

  叫東哥的看來是幾個人的頭,他還戴著露手指的皮手套,手套的背面全是尖尖的鋼釘,看得人心裡發毛,好似他是隨時準備來打架的。他眯起眼睛狠狠抽了一口煙,慢條斯理地吐出煙圈,然後緩緩對小四川說:「你的事就是我們哥兒幾個的事,撞球室這你也沒少請我們白玩,這點忙還是沒問題的!」

  小四川又敬了幾支煙給他們,笑得更殷勤了:「我就知道東哥你們夠哥們,那東哥你們先玩著,我去招呼下別的客人去。」

  撞球室對面的街角黑漆漆的,昏黃的燈光把有些年頭的殘破紅磚牆照得斑駁陸離,大榕樹枝葉的影子也被燈光照映在牆上,構成一幅古怪詭異的圖,讓這黑夜顯得有些恐怖陰森。

  九月的夜裡,氣溫下降了,有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另一個人便重重拍打了一下這打噴嚏之人的頭,伴隨著小聲但狠狠的怒斥:「叫你不要出聲你非要出聲,不是結巴個沒完就是打噴嚏,你娘的不懂味是吧,早不打晚不打,這會兒打故意給我添亂是吧,嫌別人不知道咱在這兒等著辦事是吧……」。

  黑暗處站著的這幾個人叫景華升、李培森和趙二柱,他們都是小四川的老鄉,跟小四川認識多時。

  景華升斥責完說話結巴的趙二柱後,便嚼著口香糖,眯著眼冷冷地盯著撞球室門口,那兒燈光越發昏暗,煙霧繚繞,老遠都能聞到煙味兒。

  又等了大概五六分鐘,趙二柱又憋不住了想說話,他仿佛是為了顯示自己也是有血性有本事有主意的人一般,故作兇悍地說道:「升…升…升哥,咱還…還…等什麼,進去揍那…那…小子不就得了!」

  景華升又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趙二柱的頭:「你知道個屁,裡面都是他的人,咱們進去不是吃虧嗎,你當你誰啊,變形金剛啊?連個話都說不清楚,一邊待著去,別再讓我聽見你說話!」

  趙二柱訕訕地瞥了景華升一眼,他把脖子往衣領里縮了縮,然後兩隻手交叉塞進左右衣袖裡,瑟縮著蹲在地上生悶氣。

  四周起霧了,月光清冷,偶爾聽到幾聲犬吠,三兩隻不知名的昆蟲在草叢裡偶爾懶懶地叫喚一聲,衣著單薄的趙二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一直在一旁抽菸的李培森這時湊近景華升,道:「升哥,我看,咱還是等小四川一個人回去的時候路上下手吧。」

  景華升心裡一直在盤算什麼時候動手,思忖來思忖去也不知道究竟啥時動手為好,畢竟撞球室裡面啥情況他不是很確定,只知道裡面的人都是小四川的常客,這樣貿然上前去跟小四川理論,自己肯定是要吃虧的。李培森雖說也是小學沒畢業,但腦瓜子比趙二柱這個蠢貨還是要強不止一萬倍,平時他對於李培森的意見和建議都會認真考慮的。於是他對李培森說:「嗯,先等著吧。」

  景華升從上衣口袋掏出煙盒準備抽菸,一看一根煙都沒有了,他朝李培森示意要煙,李培森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煙了,他只好對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地上胡亂劃拉的趙二柱說:「二柱,買包煙去。」

  趙二柱停住手,抬頭望著景華升怯怯而又難為情地說:「沒…沒…錢了!」

  景華升瞪了他一眼,借著街燈,從褲兜里翻出二十塊錢唰地遞到他跟前:「沒錢,沒錢,都你倒霉催的,錢都拿去上網了吧,快去買去,快去,趕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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