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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3:13
作者: 海劍
由於早到十五分鐘,丁一楠和助手章文穎被市公安局的同志安排在刑偵支隊會客室附近的休息室先坐一坐。
章文穎見休息室有咖啡包,便拿起杯子來到飲水機前給丁一楠沖拌咖啡。丁一楠平素很少喝茶,最常喝的就是咖啡,走到哪都缺不了咖啡,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平時就靠咖啡「續命」。
章文穎深知她這習慣和喜好,於是無論到哪只要有咖啡就一定會主動給她泡上一杯。
丁一楠則在休息室內里一邊揮動著手臂做些簡單的放鬆動作,一邊慢慢踱步。
咖啡沖拌好了,章文穎把咖啡遞給丁一楠。丁一楠接過咖啡便細細品了起來,邊喝邊贊道:「不錯,這味道不錯,回頭你記得也買幾袋這個牌子的放咱辦公室。」
章文穎點頭笑笑。隨即她又頗有疑慮地說:「楠姐,我對今天的三方會談感覺不太好!」
丁一楠停下喝咖啡,抬起頭來目光緊緊地盯著章文穎,好奇地問:「為什麼?」
章文穎端著咖啡杯站在飲水機旁,表情很是嚴肅地說:「余遠航這個案子案情非常清晰,既有證人證言,也有餘遠航的供詞,事實可謂是非常清楚。我們為余遠航辯護,辯護什麼呢?
不可能是無罪辯護吧?即使是罪輕辯護,能成立嗎?怕是沒有作用的。」
丁一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做了個暫停的姿勢,微笑著說:「為什麼不能做罪輕辯護?最壞的結果是,這起案子檢察院起訴余遠航故意殺人。我們只要把『故意殺人』這四個字給辯駁回去,我們的罪輕辯護就成功了!」
章文穎皺著眉站在那思忖了一下,仍然頗有顧慮,猶疑地說:「可是,這……能行嗎?」
丁一楠笑了笑,眼裡閃閃發亮,語氣堅定地說:「能行!」
章文穎看了一眼丁一楠,也笑了:「楠姐,我相信你!」
丁一楠微微一笑,端起手中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把空咖啡杯遞給章文穎,愉悅而又有力地說:「大戰開始了,戰鬥吧!」
說完,她輕快地走出了休息室。
丁一楠和章文穎兩個人沿著走廊向會議室走去,在走廊中段,恰好碰到鄭岩、葉文婕、慕容曦三個人剛出電梯。
見到鄭岩,丁一楠優雅大方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笑著打完招呼後,她便說:「鄭主任,我希望您這邊能深入調查,對余遠航案科學定性。」
鄭岩笑說:「那是必須的!」
說著他就站在會議室門口對丁一楠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丁一楠先進去,丁一楠朝他微微頷首表示謝意。
刑偵支隊支隊長耿勇已指揮屬下將會場一切設施調配好,此刻見眾人到來,便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又安排好一行人按照水牌落座。示意一行人先後落座。
待大家都坐定後,耿勇說:「想必各位也知道,這起案件影響大,社會都很關注。今天,按照我們各自領導的意見,我們這些具體辦事的坐下來,一起討論下余遠航案,目的只有一個:搞清事實和真相,維護法律的公正!」
大夥都點著頭表示贊同。
耿勇又說:「今天請大夥來,還請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什麼顧慮,把自己想說的、想表達的、有疑問的全都提出來,當面鑼對鑼,鼓對鼓,咱給它理清楚,這樣這個社會上大家都挺關注的案子就能辦得更好,辦成鐵案。誰先來?」
他環顧一圈,眼光落在了丁一楠身上,他說:「要不,丁律師先來?」
丁一楠微微笑了笑,點了一下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手裡拿著一張A4 紙,眼睛環視四周,很有氣勢地說道:「各位,我念一下余遠航敘述的案發經過!『那天我是占道經營了。後來,來了兩輛車,從車上下來了幾個人,說是城管,上來就要拉我的東西。我想著是黑社會收保護費的那一幫子人,以為要收我的保護費,但我沒有給他們,所以他們找茬來了。我就護著車子不讓他們拉走……再後來,切肉的刀子從車子上掉了下來,我從地上揀了起來……再後來,不知怎麼著,我和他們吵架爭執,無意中捅了那個人一刀……』」
念完這一段,丁一楠望著坐在她對面的耿勇和鄭岩:「耿支隊長,鄭主任,在座的各位,你們都聽到了,我的當事人說,他以為是黑社會的來收保護費,才和受害人田宏圖發生爭執的。
兩個人吵架中,我的當事人無意間捅傷了受害人。我當事人的這些敘述,我相信,在公安機關的偵查卷宗中同樣可以查到,和檢察院提訊時供述沒有異樣。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第一,我的當事人並沒有抗法的故意,而是對潛在黑社會危害的抗爭,也可以說是一種自衛行為,儘管這種自衛過了度;第二,我的當事人並沒有殺人的故意。當他意識到是黑社會強行收保護費,才和受害人發生了爭吵,從地上揀刀在手,無意中傷害了受害人。所以,我認為,以目前的證據定我的當事人故意殺人不妥。」
她說這些的時候,鄭岩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還藏著一絲不滿。丁一楠一坐下,他就立即站了起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頭雄獅,被丁一楠給激怒了,他覺得他的領地被侵犯了,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爭奪主動權。
他示意慕容曦播放一段提訊視頻。視頻中,鄭岩等在提訊余遠航。
只見鄭岩問:「余遠航,我問你,你為什麼在路燈下擺攤位?」
余遠航答道:「為了看得清。」
鄭岩問:「燈光能使你認清鈔票的真假嗎?」
余遠航回答:「能。」
鄭岩又問:「那你也能看清來人身上穿的服裝了?」
余遠航肯定地答道:「是!」
這段視頻播放結束,鄭岩轉過身來面對眾人說:「各位,余遠航的回答讓我們得到這樣一個判斷,路燈的燈光可以讓犯罪嫌疑人看清來人的服裝。現在,我再播放一段視頻。這段視頻可以充分解釋丁律師的質疑。」
他看了一眼丁一楠,又看了看耿勇,耿勇點著頭,丁一楠則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大屏幕。
他用眼神朝葉文婕示意了一下,葉文婕便打開了視頻放映機,屏幕上立即出現了案發現場的一段錄像資料,正是姜志斌給他的那張光碟上的內容。
當播放到田宏圖和余遠航進行搏鬥時,葉文婕馬上按下了定格鍵。
鄭岩拿著雷射筆指點著屏幕上的圖像說:「大家請看,這是案發時的一段錄像。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害人是身著城管制服執法的,既然我們大家可以通過視頻看清楚田宏圖身穿的城管制服,我相信余遠航也應該能看到。」
在座的很多人都頻頻點頭,慕容曦還悄悄衝著鄭岩豎起了大拇指。
丁一楠站起來語氣擲地有聲地說:「我認為,剛才鄭檢察官的視頻恰恰說明了我的當事人確實不知道被害人是城管執法人員。」
聽她這樣說,大家都好奇萬分地望著她,很是期待她接下來的發言。她拿著雷射筆指著大屏幕上視頻中開到余遠航攤位前的兩輛昌河麵包車,繼續說:「大家可以看到,被害人乘坐的車輛並沒有標明執法字樣,作為普通的民用昌河麵包車,我的當事人有理由相信這是黑社會的交通工具。」
鄭岩聽後神色頗為嚴肅,他心裡有些不高興,儘管他知道丁一楠也是盡代理律師的職責,但站在對立面的他怎麼聽著她剛才那番話都很不舒服。他立即站起來鏗鏘有力地反駁道:「我提醒代理律師注意,這段視頻也證明了田宏圖是著城管制服執法的。作為已經在市場上經營了不是一天兩天的商販,犯罪嫌疑人當時應該明白被害人是城管人員!」
葉文婕和慕容曦也是心下很不高興的,站在職業角度可以理解丁一楠的辯解,但畢竟人皆是凡人,很多時候也會本能地選擇站在一個平凡人的角度去看待問題。葉文婕還算喜怒不形於色,慕容曦可就不同了,她滿臉不悅地盯著丁一楠,還偷偷給林喬生的微信發了一句話:你媳婦能啊!林喬生回復了一個一臉蒙的表情,慕容曦則再也不理會他了,而是專心聽丁一楠接下來還有什麼說辭。
丁一楠站起來,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優雅範兒,她纖細的手指把幹練的齊耳短髮撩到耳朵背後,然後朝大家微笑了一下,再頗有氣勢地說:「我在會見余遠航時,一再問當下的情況。
余遠航很明確地告訴我,案發時他認為是黑社會因他沒有交保護費,來報復他的。所以余遠航才和他們發生了爭執。我繼續問他:『向你收保護費的人穿城管制服了嗎?』余遠航堅定的回答:『穿了!他們也穿著城管制服,也開著一輛昌河麵包車』。」
說到這裡,她定定地看著耿勇、鄭岩,又轉身對大夥說:「大家都聽到了,那些黑社會人員敲詐、勒索余遠航時,也同樣穿了城管的衣服,同樣開了一輛沒有執法標誌的昌河麵包車。
再加上被害人行為粗暴,所以,我的當事人有理由相信受害人是黑社會人員而產生抵抗行為,並不是公然抗法!」
丁一楠說完這番話後就坐下來,臉上分明帶著勝利者的姿態,慕容曦偷偷翻了個白眼,嘟著嘴,望著葉文婕,葉文婕與她對視一眼,然後伸手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稍安勿躁。
耿勇望了望鄭岩,用眼神問他可還有話要說,鄭岩搖搖頭,耿勇就站起來對大夥說:「我們各方的意見可以保留,等明日上午我們在市政府劉市長召集的會上充分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