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姜志斌原本跟劉小海在一塊兒商量謀劃些事兒，接到叔叔姜校長電話後，他讓劉小海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到濱海一中來。

  姜志斌從姜校長辦公室離開後，一直就待在停在濱海市一中門口的昌河麵包車上。

  他心裡可窩火了，更有些忐忑，沒想到這些檢察官居然會找到他叔叔姜炎吾來打聽他的情況！

  他一直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眼睛緊緊盯著校門口。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果然就看到鄭岩三人上了警車。

  姜志斌面色凝重，一直皺著眉頭，對坐在駕駛位上玩手機的劉小海說：「檢察院上趕著調查，看來，余遠航的案子已經快進入審判程序了。」

  劉小海從手機里抬起頭來看了姜志斌一眼，諂媚地笑著說：「大哥，我就服你，什麼事兒你都懂。」

  姜志斌訕笑了一下，不理會他這話，問道：「海子，你用手機錄的視頻還在嗎？」

  劉小海點了下頭，說：「在啊。」

  姜志斌說：「好，明兒你從手機倒出來刻張盤給我送來。」

  劉小海遲疑了下，面露難色，說：「哥，我……我哪會倒，哪會刻這玩意兒？」

  

  姜志斌聽了這話，發起火來：「你他媽的真笨！你家樓下不是有打字複印店嗎？」

  劉小海沒想到突然遭了一頓罵，有點發蒙：「不是，不是……哥你要這幹什麼？」

  姜志斌更來氣了，狠狠斜了他一眼：「廢什麼話？叫你送來你就送來，我有用！」

  劉小海嘀嘀咕咕地說：「行啊……不是，我說你，發什麼火呢！」

  姜志斌不耐煩地擺了下手，說：「行了，你趕緊走吧！」

  說完他便跳下昌河麵包車，向著濱海一中校園裡走去。

  鄭曉芸這天放學回到家裡，還沒進門呢，葉菡就高興地嚷嚷著：「曉芸，我給你介紹一個客人，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鄭曉芸聽了滿臉喜色地朝客廳里走來，看到一個陌生的頭髮花白、衣著簡陋的中老年男人窘迫地擠在沙發一角。

  看到鄭曉芸進來，余建國侷促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葉菡指著余建國問：「曉芸，告訴媽媽，你想不想余奶奶？」

  鄭曉芸奇怪地看了余建國一眼，又不解地看了看葉菡，說：「想呀！」

  葉菡指著余建國笑著說：「這位呀，就是余爺爺！」

  鄭曉芸來到余建國面前，一臉疑惑但禮貌地叫道：「余爺爺好。」

  余建國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他用慈愛的眼光打量著鄭曉芸，笑著說：「好，好，好。曉芸長大了，長高了！」

  說著，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笑道：「記得那回我來濱海的時候，曉芸才這麼高，十年過去了，已經成大姑娘了！」

  鄭岩在鄭曉芸進門沒多久時也回家了，他非常熱情地迎上去和余建國緊緊地握手：「余叔，如果不是葉菡介紹，我還真的認不出來你了！」

  余建國無比高興又激動地緊緊抓著鄭岩的兩隻手：「你認不出來我，是我老了。你還沒有變，還是那個樣，精神！」

  一旁的鄭曉芸這時好奇地問：「余爺爺，奶奶怎麼沒有來？」

  余建國原本亮閃閃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他面有難色、神色憂傷，喃喃地說：「你奶奶……你奶奶，她來不了了！」

  鄭岩聞言也有些疑惑，但職業習慣告訴他，這余奶奶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葉菡把鄭岩拉到一旁輕聲說：「余叔的兒子殺人了，阿姨也突發疾病去世了。」

  鄭岩驚得嘴巴張了張：「啊……怎麼回事？」

  葉菡便說：「就是前幾天，媒體天天炒作的那個殺城管的案子……」

  鄭岩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說余遠航的案子？」

  余建國眼裡又亮起來，他有些驚喜地望著鄭岩：「鄭岩，你知道遠航的案子？」

  鄭岩立刻頓住了，顯得很是侷促，他一時不知該咋說才好，只得支支吾吾道：「我……算知道吧！」

  說到這裡，鄭岩趕緊轉換話題，和葉菡商量著：「葉菡，你知道我單位工作忙，抽不出來時間。你的時間自由些，明天陪余叔轉轉、看看……」

  葉菡點了點頭。

  鄭岩怕剛才迅速切換話題會讓余建國感覺受打擊受冷落，便趕緊轉過身來熱情地對余建國說：「余叔，遠航的事兒咱們慢慢說，你呢，別急，讓葉菡陪你在濱海市轉轉。你這麼多年不來咱濱海了，咱濱海發展變化大著呢！」

  余建國是個聰明人，此刻他只得尷尬地笑笑，然後緩緩坐到沙發上，眼睛也不知該看哪裡才好。

  晚飯是葉菡親自下廚做的。有紅燒肉、紅燒鯽魚、淮山排骨湯、炒魷魚、炒青菜，不可謂不豐盛。

  鄭岩端起杯子給余建國敬酒：「余叔，來，我敬你一杯！」

  余建國緩緩端起了酒杯，面露憂傷，遲疑地說：「鄭岩，我……我還不知道遠航……會怎麼樣呢？……這酒，我實在喝不下呀！」

  說著，他便放下了酒杯，一雙蒼老渾濁的眼裡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鄭曉芸原本看著這些菜心裡是歡呼雀躍的，因為都是她很喜歡吃的菜，她正想大快朵頤呢，這會兒她只得嘴裡含著筷子默默看了幾個大人一眼，她敏銳地覺察到，大家都不高興，大家都心裡有事兒。這種感覺是如此壓抑，她也沒啥胃口了。

  葉菡的臉色更難看，她緊緊盯著眼前倒了大半杯葡萄酒的高腳酒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鄭岩也不說話，蹙著眉，神色很是嚴肅又深沉，還有更多的是為難和尷尬。

  飯沒吃幾口，一大桌菜大家都沒動幾筷子，葉菡喝了幾口酒，然後說：「對不起，余叔，我還有點工作上的事兒急著要處理，您自己吃些墊墊肚子，別餓著了！」

  余建國止住了流淚，很是抱歉地朝葉菡點點頭，「很對不住，余叔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葉菡微微笑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就拿著手機出門了。

  丁一楠這會兒正感到索然無味，專業書看不進去，電視劇嘛情節太幼稚，寫法律方面的文章又沒心情，百無聊賴之際，她逗起了自家養的小白貓。正給小白貓餵食呢，手機響了，她瞥了一眼，發現是未知號碼就掛斷了。可是這來電很執著，她只好接起。

  裡頭傳來葉菡的聲音：「丁律師，我是葉菡。」

  丁一楠沒想到葉菡會給自己打電話，畢竟她從來沒跟葉菡有過什么正面接觸，但因為林喬生的關係，她熱絡地叫了一聲：「嗷，是您呀，嫂子好！」

  葉菡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很抱歉，丁律師，這大晚上的還打擾你，我能跟你聊幾句嗎？」

  丁一楠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晚上九點，她便微笑著點點頭，說：「好啊，嫂子，您有啥事您說。反正我這會兒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