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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0:10
作者: 海劍
李青峰痛哭流涕地告訴鄭岩他們:「李天柱是個惡霸,我……惹不起他呀!」
慕容曦皺著眉頭、撅著嘴巴,很是無奈:「那……這事兒就算完了?」
李青峰撩起一個衣角擦了擦眼淚:「我去找李天柱的哥哥李天梁,讓李天梁當說和,包賠慧英200 斤小麥。可是,李天柱不認帳,還在慧英去除草的路上攔住了她,要再次霸占她,多虧了李天梁及時趕到。再後來村子裡風言風語都對慧英指指點點的,還有罵她不要臉的。你說,這事放到誰身上能咽得下這口氣?」
林喬生問:「那後來呢?後來,案發之前,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現象?」
李青峰想了一下說:「慧英到派出所告李天柱沒有告贏,回到家裡像個瘋子一樣,後來逐漸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很少再說話。沒過多久,她賣了家裡的麥子,買了一桿銃……」
那是22 年前的一天下午,在外面剛耕完田滿身污泥地回到家的李青峰,一推開房門就被一個硬物給頂住了胸口,那硬物抵住他逼使他後退了幾步,他這才看清這是一桿銃,那黑洞洞的槍口讓他瞬間嚇破了膽。
他這才看到身懷六甲的妻子林慧英端著銃,他顫抖地用手撥開銃,「慧英,你這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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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英死死地盯住手中的銃,眼裡噴著無比憤怒的火苗,她沒有回答李青峰的話,而是端著銃來到了院中,對著正低頭吃食的母雞扣動了扳機。
一聲巨響過後,那隻老母雞便倒在血泊中……李青峰戰戰兢兢指著林慧英手中端著的銃:「慧英,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林慧英沒有理會李青峰的話,而是自顧自地往銃中添加彈藥。
李青峰看了看林慧英的大肚子:「慧英,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算了。我們惹不過李天柱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再說,你肚子都這麼大了,再也不能折騰了!」
林慧英突然轉身,把銃對準了李青峰,大聲吼道:「你們姓李的一家子全欺負我!一個男人,不敢為老婆撐腰,還勸我罷手?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李青峰嚇得連連後退,驚恐地不住擺手:「慧英,不要,你……你想幹什麼?」
林慧英惡狠狠地:「我……我要殺了李天柱!!」
說到這兒,李青峰停了下來,喝了幾口濃茶,起身咕嚕咕嚕猛地吐到門外的池塘里,仿佛是想洗刷掉這理不清扯還亂的過去。
待他回來坐下,林喬生說:「看來,林慧英殺李天柱一家,是早就預謀好的了!」
李青峰嘆了一口氣:「唉,是啊,這個娘們心勁大著呢!
平日裡有什麼,我們家都是她拿主意。說要殺李天柱一事,我還以為她是說著玩呢!沒想,她真的殺了李天柱全家。唉,她是個很倔的女人,誰也說服不了她。」
鄭岩想了一下:「你說林慧英曾經懷孕了?那孩子呢?」
李青峰點點頭說:「當時我算著她快生產了,就從煤礦回到家裡,發現她已經生過了。我問她孩子呢,她說死了!問她在哪個醫院生的?孩子死後又扔哪兒了?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哭。後來,這事,我再也沒問過她。」
鄭岩瞪大眼睛問:「孩子真的死了?」
李青峰眨巴眨巴眼說:「或許是真的死了,如果孩子沒有死……不,孩子一定死了。如果孩子沒有死,慧英沒理由把孩子扔掉不管。」
鄭岩又道:「孩子的問題我們將來再討論。現在我問你,林慧英被公安機關抓獲後,你去辨認了嗎?」
李青峰迴答說:「去了!市公安局的王支隊長通知我去的。
到了看守所我才發現,慧英年紀大了,人都變樣了,我不敢認了。王支隊長問我,慧英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印記。我說,她背上有一個特別大的痦子。就這樣認出來了!」
林喬生說:「看來,你對這個林慧英是認定的了?她認你了嗎?」
李青峰搖了搖頭:「沒有。她就看了我一眼,再也沒有看過我。」
又閒聊了幾句,鄭岩一行走出了李青峰家。
上車前,葉文婕回頭望了望李青峰家黃色的舊木門和灰色的瓦楞,說:「鄭主任,如果林慧英的那個孩子還在就好了!」
慕容曦扯了路邊的一根馬尾草在手裡繞著玩,聽葉文婕這麼說,她也馬上點頭附和道:「是呀,文婕姐說的對,林慧英不是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嗎?我們找到她的孩子做一個DNA 鑑定,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林喬生掏出車鑰匙插進鎖孔里一扭,發動了車輛,邊笑道:「慕容曦,別做白日夢了。如果有這好事,人家公安機關早就搞定了。案子也不會拖到今天了。」
慕容曦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邊,做出一副滑稽賣萌的樣子,嘟嘴道:「可是,林慧英一直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怎麼辦?」
林喬生踩下油門,警車在鄉間小道上飛快前行。林喬生笑道:「顱骨復原、證人指證,還有她背上的那顆痦子,這可是她曾經的丈夫指認的。沒有疑問,只有結果!」
車飛快地轉過了幾座村裡的紅磚房。鄭岩看到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站在村裡的池塘邊朝警車看,他來不及看清楚這小伙子的臉,但那身形感覺似曾相識。
王林兵從池塘邊往後山上爬,他又站在了山頂,看著遠處的水庫,看著遠去的警車,吹著山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突然,一雙手環抱住了他的腰,一股溫柔溫暖的氣息將他包繞。不用猜,他都知道這是李玉潔。不知她何時也跟著他來到了後山。應該說李玉潔的眼裡只有他,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她靜靜地站在了王林兵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伸出胳膊輕輕地摟住了王林兵,頭靠在了王林兵背上。
王林兵轉過身,把李玉潔攬在懷中,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玉潔,咱們兩個,今世註定有緣無分!」
自從知道事件真相後,李玉潔哭了一晚上,為著這即將逝去的摯愛。沒人知道她究竟承受了多麼巨大的痛苦,那種痛得要無法呼吸的感覺真的很要人命,甚至,她寧願喪失掉自己的生命,也不願失去眼前這早就認定要跟隨一輩子的此生最愛的人!
李玉潔不想再掉淚了,因為她知道眼淚在他們倆所面臨的真相前毫無意義,可是不知為什麼,眼淚還是情難自禁地流了出來,她想她那無言的巨大的痛楚在這世上無人能夠感同身受和共情共鳴,她抬頭用模糊的淚眼看著王林兵的輪廓。
王林兵緊緊握住她纖細的手臂:「玉潔,我們……我們兩個中間隔著一條深深的溝壑,任何人都無法跨越的!」
李玉潔感到心被刺痛得無法呼吸,儘管早已知道結局,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可是她還是不死心:「我們……我們就不能一起努力,把這條溝填平嗎?!」
王林兵突然放開李玉潔的手臂,大聲喊道:「你知道這條溝中有什麼嗎?有血!全都是鮮紅的血液呀!這血液中滿載著仇恨,積蓄著怒火,時刻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你說,這條溝壑能那麼輕易地被填平嗎?」
李玉潔也大聲悲痛地說道:「王林兵,你是個男人嗎?是男人就應該看到未來,而不是沉溺於過去不能自拔。難道說,我們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非要我們償還不可嗎?」
王林兵似乎冷靜下來,他搖搖頭,又哭又笑,像個瘋子一樣抱著頭跪倒在地上:「對,我是不是男人?我剛才也問了李青峰同樣一個問題……可是,我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男人?我沒有辦法從將要失去母親的悲痛中解脫出來!」
說到這裡,王林兵爬起來,朝李玉潔擺了擺手:「不,不,還有比這更嚴重的問題……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對不起,我現在心裡很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我們……我們等待吧!」
說完,王林兵踉蹌地走下山去,李玉潔傻傻地愣在山頂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