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市紀委監委辦案點訊問室，楊震、唐輝、何勁松在訊問白廣坤。

  楊震說：我不管你想跟我說什麼，我只想讓你先知道，只要是關於案子的事情，你都要說實話。不管你現在怎麼想，我希望你能有一個正確的態度，這對於你和我們都好。僥倖心理我勸你現在就放棄，不要等到絕望的時候，那時候就晚了。

  白廣坤說：不愧是主任，和你手下的兵水平就是不一樣。先謝謝你的提醒，我心裡很清楚。我知道我該說什麼，但是在說之前，我希望咱們兩個人能單獨說。

  楊震氣憤地走上前說：你想多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違背審訊規定。

  白廣坤說：行，有氣魄，那也就別怪我保持沉默了。

  

  楊震說：你！

  白廣坤歪倒在椅子上，擺出一副睡眠的樣子。

  楊震和唐輝對視一眼，神情複雜。

  唐輝低聲說：要不然，先應他一次吧，畢竟這案子太特殊。

  楊震說：應了他，他會更囂張。

  茶樓內，黃天祥的面前放著一壺茶和兩個杯子，他看著一本雜誌，等著某個人。

  葉雯婕走來，面帶笑容，說道：黃叔，今天好興致啊？

  黃天祥笑道：來，坐，這快退休的人啊，事啊就跟著少了，手下的那些人能處理的事情都大包大攬了，眼看著就把我當閒人了。

  葉雯婕說：那不是正好提前享受幸福晚年嘛，您得看開點兒，那些忙得焦頭爛額的人指不定有多羨慕呢。

  黃天祥說：這倒是。最近工作上忙嗎？

  葉雯婕說：跟您一樣，挺閒的。

  黃天祥說：哦？天下太平，無人腐敗了嗎？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葉雯婕說：都不是，只是我閒了。

  黃天祥臉上的笑容閃過一絲陰鬱。

  葉雯婕問：黃叔怎麼關心起我的工作了？

  黃天祥說：難道還讓我關心你的生活啊，你都快成老大難了，我怕提了，你生我氣。

  葉雯婕說：黃叔，你看你。

  黃天祥笑出了聲。

  漢江省紀委家屬區徐航家，徐放正在書房裡看材料。

  徐航泡了杯茶送進，說：爸，我想跟您匯報個事情？

  徐放抬起頭說：公事？私事？公事到單位談，私事在家談。

  徐航說：抱歉，爸，真是公事。我必須先跟您匯報，估計我們單位的領導很快也會跟您匯報。

  徐航拿起一張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物圖譜，她指著黃天祥的名字說：我們正在辦理的周春雷等窩案，想必您已經知道了，我認為更大的案犯是……徐放：證據呢？

  徐航說：楊震主任他們在查。我覺得應該快了，不知為什麼讓我休息，不讓我繼續跟進這個案子。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需要我迴避。不過，我的一位女同事倒是應該迴避。爸，我到市紀委監委兩年了，還沒有參與過這麼大的案件，我想參加……徐放：哦。今天你和我談的就到此為止。公事以後按照組織程序來。你先去休息吧。

  徐航嘟著嘴出。

  書房內，徐放望著人物圖譜沉思。

  晚上，徐航拎著包走出，悄悄地關上了房門。客廳茶几上一張字條寫著：爸媽，我必須趕回單位，下次再來看你們……夜晚。市紀委監委辦案點訊問室，楊震、何勁松還在訊問白廣坤。

  楊震說：這是我能做到的底線了，按照審訊程序，至少要保證兩名以上的工作人員。我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希望能看到你的態度。

  白廣坤說：你都不怕，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次生意，對咱倆都有好處的生意。

  楊震說：你把話說得明白點兒。

  白廣坤問：我給你的信，不知道收到沒有？

  楊震驚訝。

  白廣坤說：你只要停止現在的案子，我就可以——楊震衝上去，揪住白廣坤的衣領，怒視，沉默。

  何勁松被眼前的情況嚇到，急忙起身去拉楊震說：楊主任，楊主任，別這樣，同步錄音錄像呢。這是違反制度的，冷靜，冷靜！

  楊震卻並不撒手，反而揪得更緊，把白廣坤提得站起來，問：告訴我，豆豆現在在哪兒？

  白廣坤由驚怕到無所謂地笑。

  楊震提高聲音問：告訴我，豆豆現在在哪兒？

  白廣坤說：楊主任，沒有這樣做生意的啊。

  楊震說：快說！

  訊問室的門咣當一聲開了，唐輝跑來拉住楊震。

  唐輝說：楊主任！別衝動！

  楊震的手鬆開，唐輝急忙把楊震拉到審訊桌後。

  白廣坤看似很瀟灑地整理整理衣襟，重新坐在椅子上，一臉鄙夷的笑容說：看來，需要冷靜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尤其是一直在我心裡特別崇高偉大的楊主任。

  唐輝左右看看，還是沒有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到底怎麼了這是？

  何勁松！你說說！

  何勁松為難地說：唐輝，我也不是很明白。

  眾人把目光集中到楊震身上，他愣愣地想著什麼，然後忽然起身，大踏步離開，把門摔得震動作響。

  夜晚。茶樓內，黃天祥優雅地品了一口茶，說道：雯婕啊，在工作上，我希望你能進步得更快，要知道我對你的希望要超過對我自己的孩子。

  葉雯婕笑了，說：黃叔，您也別太拿我當回事，就我的情況看，恐怕我得辜負您了。

  黃天祥問：那楊震平時對你什麼態度？

  葉雯婕稍稍猶豫一會兒說：楊主任是個非常好的領導。

  黃天祥說：哦？答非所問，似乎話裡有話。

  葉雯婕說：黃叔，您又想多了。

  黃天祥說：既然你們現在工作不是很忙，我看就把他也約來品品茶，聊聊天怎麼樣？

  葉雯婕說：別，黃叔，他還是挺忙的，最近——黃天祥已然撥通了電話：楊震啊，如果有空的話，耽誤你一個小時時間，來品品茶如何？

  市紀委監委辦案點訊問室外走廊里，楊震越走越緩慢，他問：黃副市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黃天祥說：你看你，總是喜歡把工作掛到嘴邊，沒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正好葉雯婕也在。

  電話里，楊震似乎很遲疑：黃副市長，您看，能不能——黃天祥說：別推辭，別找理由，我知道你能來。

  黃天祥以命令的口吻說：我等你，希望你半個小時內能到，因為還有一個小時就是吃夜宵的時間了。

  說完，黃天祥掛斷電話，他瞅著一臉尷尬的葉雯婕說：你好像不是很希望他來？

  葉雯婕故作笑容地說：沒有，他總有一大堆忙不完的事情，我怕耽誤他工作。

  黃天祥問：即便你們都閒著，他也很忙嗎？

  葉雯婕說：一般是這樣，他既然能來，那肯定一會兒就到，黃叔，咱趁著這點時間聊點別的……嬸母最近還去公園練太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