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晚。盛榮縣某洗浴中心裡，李正雄穿著浴袍，半眯著眼睛舒服地躺在床上，享受著按摩。

  羅世強也穿著浴袍，匆匆走來，走到李正雄旁邊，俯下身子，湊近李正雄的耳朵說了幾句。

  李正雄驚異地望著羅世強，隨即又眯著眼睛。

  李正雄輕聲問：我剛從省里回來，他們就緊鑼密鼓地調查開了？

  羅世強說：李叔，你不要擔心。我已經讓供電局、自來水公司，把水電都給斷了。還讓人嚇唬了他們一下。

  李正雄憤怒地發火道：你傻啊？整這幹嗎？

  羅世強說：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滾蛋唄。

  李正雄說：你就是豬腦子！你以為這招有用啊？他們不會去別的招待所、賓館？不會直接住在縣紀委監委？你真是氣死我了！

  

  羅世強問：大哥，你說咋辦？

  李正雄道：咋辦？立即給他們恢復水電。派人遠遠地盯著他們就行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看看，就你這智商能幹啥？

  羅世強低頭無語。

  李正雄說：該出力的時候，你們就得出力，幫我渡過難關，幫我想辦法。

  老子沒有事，你們就有好日子過。

  羅世強說：我側面打聽了下，他們是從市紀委那裡拿到的舉報信。如果市紀委領導放話出來，肯定管用。

  李正雄低語：市紀委，市紀委……羅世強說：大哥，我忽然想起一個人，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趙東升嗎？

  李正雄點點頭。

  羅世強說：我已經約了他。

  李正雄起身，說道：嗯，好，咱們這就去會一會這個趙東升。

  盛榮縣某高檔茶餐廳。裝修高檔的茶餐廳內，羅世強點頭哈腰地把李正雄迎接進來。

  趙東升早已經在餐桌前坐著，身著對襟白褂，面色白潤，氣宇不凡。

  趙東升看到李正雄進來，面露不滿之色。

  羅世強說：大哥，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趙東升，趙哥，在咱們省里、市里都很有背景。

  李正雄笑容可掬地打招呼，趙東升反而顯得倨傲不屑。

  李正雄說：你好，你好！

  趙東升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喝著茶。李正雄面帶慍色地望著羅世強。羅世強示意李正雄先坐下。李正雄有些不悅地坐到一邊。

  羅世強湊到趙東升身邊，小聲說道：趙哥，我們可指望你了，看您這麼淡定，一定是有辦法了。

  趙東升放下茶碗，輕輕地蓋上蓋子，說道：我可以幫你們。我跟市紀委鄭振國書記是親戚，我能說上情，把舉報信悄悄地複印一份給你們。

  羅世強問：領導們都看過舉報信了，現在把舉報信複印件拿回來有什麼用啊？

  趙東升不屑地看了下羅世強，說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人家舉報啥？

  人家為啥舉報？舉報信的內容和你們下一步的對策息息相關。看到舉報信的內容，你們才知道市裡的領導大概知道你們多少事情？市紀委領導啥態度？

  可能是些什麼人舉報你？你們好對症下藥，找對靠山，想好對策，明白嗎？

  羅世強連忙點頭，李正雄也信服地點點頭。

  李正雄說：那就全仰仗趙哥您啦！

  趙東升曖昧地說：這個拿舉報信可不是容易的事啊，很多關卡得打通。

  李正雄心照不宣地笑笑，說道：沒問題，沒問題，啊，您看，這得需要多少啊？

  李正雄做出搓手的動作，趙東升伸出兩個指頭，李正雄微微點頭。

  李正雄說：好，明天就給您送來，一切就有勞老兄你了。

  李正雄和羅世強走了，趙東升甚至都沒有起身。

  望著兩人走遠，趙東升轉過頭，拿起茶杯喝茶，臉上掠過一絲貪婪的笑容，與之前的清高淡雅截然相反。

  夜晚。破舊的出租房內，房間內陳設簡陋，趙東升坐在桌子前，桌上亮著一盞檯燈，燈光灰暗。

  趙東升戴著眼鏡，低頭搗鼓著，原來是在刻一枚公章。

  一個中年男子匆匆推門而入，趙東升急忙放下手裡的工具，滿懷欣喜地望著他。

  趙東升問：打聽清楚啦？

  中年男子說：放心，我媳婦娘家就住在李正雄隔壁，他們是鄰居，這還打聽不出來嗎？

  趙東升說：好，你說說，李正雄都幹了些啥？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不說話。

  趙東升說：哦，我明白了，你看我，光顧著問你了，把規矩忘了。

  趙東升從抽屜里拿出一沓錢，遞給了男子。

  中年男子接過錢，翻看了幾下，滿臉歡喜地把錢放進口袋。

  中年男子說：我也不是非得要您這錢，實在是最近手頭緊，沒辦法，你別往心裡去啊。

  趙東升說：行了，趕緊說吧！

  中年男子坐下滔滔不絕起來……

  趙東升一邊聽著一邊在本子上記著，不時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縣政府辦公室里。相關人員表情複雜：緊張，惶恐，忐忑……還有，彼此竊竊私語，唏噓感嘆。

  一人說：羅縣長這麼快就栽了，聽說到市紀委監委了。

  另一人說：可不是嗎？這一下徹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