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凌晨兩點，鄭海生起身又回到單位向夏志傑匯報。鄭海生不無遺憾地說：「跟蹤甄廣海司機的辦案人員剛才給我打來電話，說甄廣海回家後一直都沒再有其他動作。看來，趙富水很可能已經藏起來了，而且藏得還很安全。否則，甄廣海不會那麼踏踏實實地回家睡覺了……」

  「別著急，只要他們沒機會見面，就沒法串供。今天晚上王市長跟甄廣海見過面以後，給政法委丁書記打過電話。丁書記原話說的是：『只要甄廣海觸了高壓線，誰也保不了他。』」夏志傑拍拍鄭海生的肩膀，「你去休息室看看吧，我把曉菡安頓在那兒了，估計這會兒睡著了。」

  鄭海生感激地看了一眼夏志傑，還想說點什麼，被夏志傑擺手阻止了。

  鄭海生又把手裡的工作整理、安排了一番，才趕緊去看女兒。誰知等他輕手輕腳地推開休息室的門，情不自禁湧上來的滿心滿臉的溫柔，瞬間又被一股怒火所代替——行軍床上的被單散落一旁，床上根本空無一人！

  鄭海生頓時火往上撞，怒氣沖沖地就向外走，卻與正走進來的鄭曉菡撞了個正著。鄭曉菡「啊」了一聲，手中的咖啡杯子也跌落在地。

  鄭海生氣惱地喊：「大半夜了還不睡覺，你又想跑了是不是？」

  「爸……我……」鄭曉菡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鄭海生揮著手，根本沒心思聽鄭曉菡的辯解，拉起她的胳膊就往門外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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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生，這回可是你錯怪孩子了！」夏志傑出現在他們背後，手裡也端著咖啡，「曉菡看咱們太辛苦了，就給每個人都沖了杯咖啡。這不，一聽說你回來了，馬上給你也沖了一杯啊……」

  不等鄭海生開口，夏志傑又轉向鄭曉菡，關切地問：「曉菡，沒燙著吧？」

  鄭曉菡可憐巴巴地搖搖頭，走到桌前又沖好一杯咖啡，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端給鄭海生，口中囁嚅著：「爸，今天我惹你生氣了，對不起……」

  鄭海生接過咖啡，正在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鄭曉菡忽然眉毛一揚，噘起嘴埋怨道：「你也該向我道歉的吧？你還錯怪我了呢！」

  說罷，根本不給鄭海生說話的機會，又飛快地說了句：「我睡覺去了。」

  然後與夏志傑對視一眼，徑直走進了休息室。

  夏志傑望著呆呆發愣的鄭海生笑著說：「你這閨女啊，挺可愛，也……也挺有主意的。」

  鄭海生苦笑著回答：「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不願當主任嗎，現在知道了吧？我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好……」

  「那是兩回事兒。」夏志傑隨口說了一句。

  鄭海生沮喪地說：「我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我可沒你那麼沉得住氣……」

  夏志傑一樂：「我還沒你那麼膽大呢！」

  「諷刺我是不是？」鄭海生說完，二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夏志傑說：「我告訴你你女兒的一件事兒，不過你別跟她發火。」

  鄭海生問：「什麼事兒？」

  夏志傑說：「她的腿沒什麼大毛病，你也沒必要帶她去找什麼專家做檢查了。這是少年生長發育期的正常現象，個子長得快的孩子都會這樣。」

  鄭海生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夏志傑說：「我有個同學是運動醫學方面的專家，我給她打了個電話諮詢了一下。她說只要堅持適度運動，等孩子大一點兒就沒事了。你女兒的問題，是因為你們缺乏良好的溝通，她需要的心理依賴性得不到滿足造成的，跟她的膝蓋沒有關係。記住，她需要的關心，不僅僅是物質上的。」

  鄭海生說：「好吧，這丫頭是越來越難伺候啦！」

  夏志傑話鋒一轉，又問鄭海生：「趙富水還沒有現身嗎？」

  「劉大奎正帶著人在調查計程車。我問問他，看查得怎麼樣了。」

  說著，鄭海生就抓起了電話：「計程車查得怎麼樣？」

  「查到了一輛計程車，司機證實，午夜的確曾把一個胖子，從『暖春』洗浴中心送到了市中心，就停在了幸福花園附近……」劉大奎興奮中夾雜著遺憾，「不過，看了照片他也不能肯定那人就是趙富水……」

  「市中心？」紀委監委辦公室里，夏志傑緊盯著剛放下電話的鄭海生一再地確認，「你是說趙富水有可能去了市中心？！」

  看到鄭海生連連點頭，夏志傑馬上撥通了還在路橋集團財務室清查帳目的靳蘭的電話：「馬上查一下，路橋集團有沒有在市中心開發過項目？

  是不是有個樓盤叫幸福花園？」

  「不用查了，幸福花園就是路橋集團的，當初GG貼得滿大街都是。」

  靳蘭肯定地回答。

  「這就對了！開發商一般都會留下幾套房照顧各種關係……」夏志傑馬上吩咐道，「你查查，幸福花園應該有路橋集團或者甄廣海名下的一套三居室。要快！」

  「讓靳蘭隨時給我電話！」夏志傑還沒掛斷電話，鄭海生就已經衝出了辦公室，「我這就去幸福花園組織搜捕！」

  此時此刻，身體肥胖、飽受驚嚇的趙富水，在昏暗燭光映照的佛龕下，抓著手機幾乎是跪在地上哀求著甄廣海：「甄總啊，你快來吧！我現在可怎麼辦啊！」

  「不是說好了要等到天亮嗎？也得容我時間給你準備錢啊……」甄廣海此時心情無比複雜。

  趙富水焦躁地問：「那這事兒到底什麼時候能擺平？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也就一個月左右吧。」甄廣海輕描淡寫地說，「慌什麼？你不是隨身帶著帳本呢麼？這樣我還能不幫你嗎？」說完他不等對方回答就掛了電話。

  甄廣海對趙富水十分失望，他沒想到，平時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趙富水，關鍵時刻首先想到的是他自己。

  坐了一會兒，甄廣海覺得必須給趙富水準備一筆錢，要不這小金庫的帳本他是不會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