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聚首
2024-09-29 10:13:16
作者: 咬菜根
鼎山里,寒風的風向突然變了。
高山深林中本來刮的北風不等撞到石壁就掉頭離開,以賣花里為中心,盤成了一個漩渦。
秦嫻感受著這股奇怪的風,他還是沒能回答先生。
是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做,連聖人夫子像傳下也在輿言之下當不了先生,他又怎麼去完成母親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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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落在刻著聚賢二字的院中。
秦嫻此時五臟翻湧,壓住胃中的不適。
這是他第一次飛,雖說有先生帶著,但還是覺得很難受,暗自決定以後就算修行有了起色,這般手段,能不用便不用吧,隨即四下張望:「這是哪裡?」
張鑒笑著看著此番模樣的秦嫻,「見個老朋友,順便帶你看看熱鬧。」
秦嫻半晌沒吱聲:「熱鬧……」
剛想開口,突然被破門聲打斷。
只見一帶著氈帽的男子一腳踹開聚賢院的大門,擋在身前的兩個小廝被他一巴掌拂開。
見秦嫻二人以為是此間院子之人,便順手想要推開,不過張鑒卻是紋絲不動。
男子這才仔細看著張鑒額容貌,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來:當年去天兆城建立分會的時候,好像見過此人。
他本來就有點臉盲,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方便盯著一直細看,幾十年前不過匆匆一瞥,沒記住具體長什麼樣。
索性他性子狂放,便直接問了,「我們見過?」
「裴巢八,裴掌柜!」張鑒端詳他片刻,笑了起來,「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衝動的不像樣子。」
男子半張開嘴,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啊!你是張鑒!」
裴巢八大笑著拍了拍張鑒的肩膀,「四先生可是好久不見吶!」
可突然卻是鬆開手,神色一轉嚴肅道:「儒門要跟小聚賢山聯手?」
張鑒認真看了眼裴巢八,笑了一下。
然而嘴角還沒放下,張鑒忽然又一頓:他果真不知道?
連雲行棧的人間行走暗來暗去,世間之事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嗎?況且自己的事早已經是沸沸揚揚。
「裴掌柜不知?」張鑒笑問。
「知道什麼?」裴巢八一臉疑惑,「最煩跟你們這些儒生打交道,說話雲裡霧裡的比道門牛鼻子還煩人。」
秦嫻適時開口道:「先生被儒門除名了,所以不代表儒門。」
裴巢八一驚,「什麼?聖人夫子像傳下,誰能除你的名!」
張鑒看著裴巢八的眼睛,靜靜地說:「我今日只是代表自己,來看看老朋友,跟儒門沒有關係。」
裴巢八沖張鑒擺擺手,「不是就算了,我今兒是來問問張楞寺那老傢伙,找人商議鼎湖之事,卻落了我,我倒要聽聽,是怎麼個說法!」突然有所覺,他冷笑著看向張鑒身後。
一個男子不知何時站在那裡。他的衣著獨特而華貴,長袍上繡滿了精緻的雲紋,腰間繫著一條玉帶,上面鑲嵌著各種美麗的寶石,閃爍著誘人的光芒,頭上戴著一頂玉冠,上面雕刻著一株奇花的圖案,顯得尊貴非凡。
男子的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眼睛很清澈,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眼睛裡藏著一股狡黠的光芒。他的言辭溫和,但卻暗藏著鋒利的鋒芒。他的笑容可以讓人放下戒心,但他的手段卻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小聚賢山拓拔進。
拓拔進注視著裴巢八,眼角的笑紋深了些。
「呦,原來是拓拔山主,看來不叫上我是你的主意了?」裴巢八陰陽怪氣道。
拓拔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直白地把「關我什麼事」掛在了臉上:「瞧瞧裴大掌柜說的,連雲行棧在祖洲也是有跟腳,這不是等著其他人來齊了,我親自去請呢。」
「是嗎?那倒是我錯怪你了。」裴巢八皮笑肉不笑地道。
「哪敢怪罪裴掌柜。」拓拔進溫和笑道,又轉頭對張鑒說道:「不知四先生到來,有失遠迎!」
「不請自來,還望拓拔山主不要怪罪才好。」張鑒輕聲道。
拓拔進:「蓬蓽生輝,蓬蓽生輝!」
裴巢八:「嗯?」
拓拔進:「裴掌柜亦是,亦是。」
裴巢八冷哼一聲。
拓拔進道:「人也差不多到齊了,二位隨我移步正廳一敘。」
張,裴二人被拓拔進引著走在前頭秦嫻落後他們半個身位。
秦嫻四下打量著這座宅邸,只覺處處透露著古怪,何處七拐八進的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獨立小院,這些小院明顯是有人居住的,因為門口都掛著一塊玉牌,上面寫著各種稱謂。
秦嫻留意到玉牌上所寫的名字,都是些沒聽過的名字,什麼「四楓」、「奇霞」、「槐」、「梨」、「宋」等等,這個「宋」不會是宋家大院的宋吧,他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便像悄悄問張鑒,但先生有些遠不太方便。
倒是拓拔進似乎知道其心中所想,說道:「這些都是各個勢力的院子,來祖洲,看得起我小聚賢山,在此地落腳而已。」
秦嫻瞭然點頭。
隨即一起進入一座頗大的正廳,廳上書「並耕而王」。
這座正廳氣勢恢宏,古色古香,雕樑畫棟,金碧輝煌。廳內陳設典雅,古玩字畫琳琅滿目,無不彰顯著主人的尊貴身份和地位。正廳兩側,分別列著多個座席。
已經有各方勢力的人落座,張鑒和裴巢八被拓拔進引著入座,秦嫻坐在張鑒身旁。拓拔進則是走到正廳上方的主位上,那裡一張寬大的太師椅格外顯眼,椅背上同樣雕刻著蒼勁有力的「並耕而王」四個大字。
秦嫻環視四周,發現各方勢力的代表有的面帶微笑,有的則神色凝重,似乎各有心事。
微笑著的還是一位熟人。
此時,正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氣宇軒昂,英姿颯爽的男子闊步走了進來。男子身著錦袍,腰佩玉帶,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王者之氣,男子走到最後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見男子落座後,拓拔進朗聲說道:「各位,人到齊了,感謝各位給我小聚賢山這個面子。」
一褐衣人奇道:「張楞寺呢?」
拓拔進笑道:「師兄有些事,來不了,不過諸位放心,此次之事我可全權代表小聚賢山,師兄也是同意。」
旁邊有著一個伏案大快朵頤的少女的中年人瞥了拓拔進一眼,對褐衣人笑道:「黃院棋,看來張山主忙的事情比鼎湖洞天都重要!」
被稱為黃院棋的褐衣男子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下一句就道:「官錘主所言極是。」
裴巢八插話道:「這是有什麼好東西對我們藏著掖著。」
一隻白貓打了個噴嚏。
裴巢八啐了一口:「呦,小聚賢山都淪落到要靠南澹撐場面的地步了麼?」
拓拔進忙道:「裴掌柜此言差矣,我們小聚賢山雖然不才,總歸還撐得起場面,南澹的前輩,是張山主的意思,都是朋友!」
裴巢八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感情好,和妖族做朋友。」
見白貓目露凶光,拓拔進連忙進入正題,微微一笑道:「此次請各位來此,各位也心中有數,鼎湖洞天之事,非同小可,我小聚賢山想要與各方聯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鼎湖只有一座,而此間勢力卻是不少。」官休撫摸著旁邊腮幫子鼓鼓的少女的秀髮,不經意道。
拓拔進道:「此事自然有分辨,若是成功得了鼎湖洞天,我等共同掌控,劃分區域,自然不會讓諸位白白忙活。」
裴巢八哈哈一笑道:「還八字沒一撇呢,就劃分區域,你翻得過大剡和大勍兩座山嗎?」
拓拔進抿唇笑道:「我一家自然不夠,若是加上諸位和身後的勢力,又何嘗不能一試?」
眾人沉默。
兩大王朝,於他們而言,是心知肚明,都不只是單純的王朝而已,大剡有九大道門,大勍有儒門,都是世間最頂尖的勢力。但若是各家聯手,卻也不是不能一試,畢竟他們來次,也都或多或少打的這份主意。
一襲青衣的高青鎖輕輕一嘆:「怕還是不夠,李封狼的四騎可在扶風夾道外,誰能擋?」
拓拔進自信一笑,目光看著右手末席一直閉目養神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身穿一件月白色長袍,繡著槐葉,腰間繫著一條深藍色的腰帶,上掛著一把三尺長劍。
他的頭髮被一條紅色的髮帶束起,五官不顯,相貌只能說很普通,但要是在人群里定一眼能夠瞧見,因為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劍意。
年輕男子掙開眼,平靜道:「我得問過師傅才行。」
裴巢八探頭望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嘿,竟然連西漠槐園也來了,有趣。」
又訕笑幾聲,清清嗓子對著拓拔進正色道:「說起李封狼,哪裡勞煩槐園劍子出手,你小聚賢山不就有個春風榜首嗎?卞獄京那小丫頭呢?春風第一打第三,不是手到擒來嗎?」
拓拔進聽著這些真真假假的恭維,只是淡淡一笑,「卞獄京同師兄在一起,處理一些私事,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