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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為民除害吧

2024-09-29 10:11:23 作者: 咬菜根

  秦嫻記得有一年入冬,大雪封山,自己與母親鬥嘴,夜跑進鼎山,失足掉入冰窟,是古叔連夜上山,將自己救回。

  秦嫻還記得,初時村里人都不待見他們母子,也沒有收入,是古叔時常接濟,還為娘親舉薦了學媒一事。

  

  ……往日種種,歷歷在目。眼看著有恩於自己的長輩,就要死在面前,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像個傻子一般站在這裡。

  心裡頓覺愧疚難當。

  而古顥聽聞細長眉毛所言,臉上竟露出恐懼之意,像是極度害怕那樣的事情發生。

  對著年輕道人慌忙中夾雜著催促道:「你不是要誅我嗎?殺了我!」因為已經是強弩之末,那閹人一道劍意將他體內全都破碎,武運燭火也被掐滅,此刻提不上半點力氣,自殺也做不到。

  年輕道人雖不得其解,但也未忘此行目的,欲全其所求。

  這時細長眉毛中年人撿起陰陽玄宅塞到陶修靜懷裡,一手扣住其肩膀,眯眼笑道:「感謝道長為咱家拖住此賊,這天法器您可拿好了,丟了想必賈真人可是會很生氣的!」

  說著還在陰陽玄宅上輕輕拍了拍。

  年輕道人略微思索,雖未見過,但聽人說過此人。

  大剡中書令,宦官之首,西崑侖丘第三批上山者,酒色財氣四道牆,色牆,宗師巔峰境,洪飛鸞!

  想到此處略微挑眉道:「大人這是威脅小道?」

  洪飛鸞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嘴上笑著,扣住年輕道人的手卻加重了幾分,:「哎,道長這是哪門子話,咱家可不敢威脅於您吶,只是提醒道長,這古將軍是陛下親點的逃犯,陛下不開口,就是賈真人也不敢隨便殺了不是。」

  「你!」這閹人剛才這一扣,竟然用劍意鎖住了自己的手足,動彈不得。

  洪飛鸞自顧自道:「感謝道長給薄面。」反手用劍指射向古顥,黑色細劍將其捆住。

  又掰開嘴,在其舌頭下壓了一枚藥神錢,也就是年輕道人口中的小藥神,凡人眼中的寶錢,是道門煉製,內含洞天靈蘊仙藥,煉製不易,及其珍貴,可醫治傷勢,轉危為安,若是量足夠大,也可以起死回生。

  洪飛鸞用藥神錢吊住古顥性命,如同撿垃圾般將其提在手中,這才對著張鑒道:「先生見笑了,處理些瑣事,這就告辭。」

  古顥眼神頗有些淒涼,可一想到會發生那樣的場景,便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張鑒身上,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張鑒。

  片刻沉默後,張鑒搖了搖頭。

  突然秦嫻瘋了似的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張鑒的大手,張鑒側頭看了眼秦嫻,對方此刻眼中滿是哀求。

  張鑒輕道了聲「解」,秦嫻立馬跪下開口道:「先生救救古叔吧,求求你了!」說著對著張鑒就「砰砰砰砰」磕起頭來。

  張鑒不為所動,嘆氣道:「他犯下的錯,我作為聖人弟子,不親手誅殺,已是犯了大錯,怎可出手搭救。」

  見秦嫻依舊磕頭沒完,便又開口道:「你先前所說之話,對於你自己來說是有理,但有理就一定對嗎?你可為了那無辜的喪命的村民想過,他們可是絕了戶的!」

  秦嫻緩緩抬起頭,看著被提在手裡的古顥,後者微不可察的搖頭,眼中滿是長輩對後輩的關切,似是藥神錢起了作用,只聽古顥開口道:「秦嫻,莫要如此,好好隨先生學習,日後做個好人,安安就拜託你了。」

  秦嫻泣不成聲。

  洪飛鸞笑道:「咱家真是開了眼界,似你這等人,還有人求情!」

  秦嫻側過頭死死盯著洪飛鸞,似乎要將他的樣子烙印在腦海里。

  看著秦嫻盯著自己,洪飛鸞不屑道:「咱家是大剡中書令,洪飛鸞,可要記住了,別回頭找不到地兒!」

  秦嫻記下了這個名字和這幅相貌。

  轉頭牢牢拽住張鑒衣角顫聲道:「先生,請您為民除害吧。」

  事到如今,秦嫻明白,已經救不了古叔了,但看古叔的樣子十分恐懼被這個太監帶回去,索性便成全了他吧,也是如今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張鑒所有所思,似明白秦嫻所想。

  點了點頭。

  洪飛鸞見勢不妙,道了句:「咱家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已經提著古顥飛掠而去。

  張鑒不急不忙,問秦嫻道:「若是讓你來殺,你待如何?」

  秦嫻看著逐漸消失的洪飛鸞,急忙道:「先生,走遠了!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

  張鑒擺手道:「不忙,你先回答我!」

  秦嫻遲疑道:「若真是無故殘害無辜之人,我……我也會殺……但……」

  張鑒揮手打斷,道:「不必誆騙與我,且問你,若是你全家被一人屠殺殆盡,你可會放過?」

  秦嫻閉口不言。

  張鑒嘆氣道:「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此,忠恕違道不遠矣。」

  秦嫻點頭,道:「我知道了。」

  「希望你是真懂,而非敷衍於我。」張鑒沉聲道。

  遠眺而去,早已不見了洪飛鸞的身影。

  張鑒轉身一步邁出,轉眼消失不見。

  洪飛鸞此刻直奔穀子村,眼見穀子村就在近前,身後張鑒卻突兀出現,來不及多想便一頭向著穀子村紮下。

  張鑒緊隨而至。

  見擺脫不得,洪飛鸞轉身道:「先生這是做什麼?」

  張鑒道:「想通了,如此十惡不赦之人,當立誅,才可告慰百姓,亞夫子曾說『不赦之人,其斃從速』方才卻是忘了。」

  洪飛鸞壓低聲音說道:「先生這可是我大剡的犯人!」

  張鑒微微一笑,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但他也是遠人村百姓的犯人。」

  說著手中憑空出現一把灰色油紙傘,對著洪飛鸞一揮,登時,一股青氣呼嘯而出,直奔洪飛鸞手中古顥。

  洪飛鸞運起劍指,黑色細劍如遊絲般,纏向青色劍氣。

  儒門浩然劍氣對上武道劍意。

  劍氣被縛,隨後絞滅。

  洪飛鸞頓覺得其虛張聲勢,不過如此。

  但手中古顥突然出現萎靡之態,不由怒喝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張鑒道:「大剡與大勍休戰多年,看來對我儒門手段忘得差不多了。」

  洪飛鸞這才醒悟過來,確是許久未曾與儒門交手,方才只顧著對方正面一劍,卻忘了儒門「射」術。

  儒門有「行世六藝」,禮樂射馭書數,精通方為開藏第一境,再往上便是君子境,這張鑒最起碼也是過了開藏境界,他竟然疏忽了這一點。

  隨手丟下古顥,冷聲道:「好一手井移,先生射術高妙之極。」

  儒門射術分為五射,白失,參連,炎逐,巷尺,井移,逐步精深,為浩然之氣御劍和御兵法門。

  張鑒上前提起古顥,並道:「屍體看來大人不要,那就由我來處置吧。」

  不等後者回話,便一步消失在天邊。

  洪飛鸞也並未阻攔,只是自言自語道:「自己送上門,有意思。」

  說罷轉身回了村子。

  卻說張鑒走後,眾人也未散去,秦嫻依舊跪在場中,雙目無神盯著地面。

  程虬邁著大步,走到跟前,踢了少年一腳,道:「喂,小子,若是先生真殺了那土鱉宗師,你這一日可是得罪大剡兩方人,真是不怕死?」

  不過轉念一想這四先生想來會護著這小子,其實也沒什麼,便道:「你可得把四先生跟緊了,那小世子和這閹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別回頭讓人偷著宰了。」

  「你聽見沒,爺爺跟你說話呢,餵?」說著還一個勁扒拉秦嫻。

  秦嫻被煩的不行抬頭怒道:「你煩不煩!滾開!」

  大鬍子也怒道:「嘿,虧爺爺好心提點你,罷了罷了,死去,死去。」

  見秦嫻不搭理自己,又轉頭,晃悠到年輕道人跟前,努著嘴道:「那個,陰陽玄宅,借我玩玩?過幾天還你。」

  年輕道人翻個白眼,心道你當我傻子麼?還借幾天?

  但自己現在傷勢重,又被劍意纏住,便扭過頭不在搭理。

  程虬見年輕道人扭過臉不搭理自己,自顧自的把陰陽玄宅拿到手裡,翻來覆去看個不停。

  自語道:「那黑衣道人從哪出來的呢?」還用手敲了敲。

  如果眼神能殺人,大鬍子早已經死了幾千遍了,年輕道人咬牙道:「放下!」

  突然這時劍意消散,身體能動了,年輕道人第一時間一把奪回鏡子,揣進懷裡,抬起頭繼續瞪著大鬍子。

  大鬍子見鏡子被奪走,撇嘴道:「小氣勁兒,跟誰沒見過似的。」

  起身剛走兩步,又回頭道:「真不借?」

  年輕道人沒好氣道:「不借。」

  大鬍子甩手氣哄哄道:「不借算了,也不是啥好東西!」

  邁著大步出了村子。

  入夜了。

  儘管祖洲村人向來都準時準點便會用飯,但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此刻卻都未回家,並且各村還有人陸續趕來,越聚越多。

  往常栗子村村尾街巷便是漆黑一片,暗夜中顯得分外安靜。

  然而今夜卻是例外。

  一道道身影或蹲或站或坐,許是怕黑看不真切,有的從家中拿出油燈,有的就地搭起火堆。

  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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