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知道

2024-09-29 07:51:56 作者: 矽山

  司馬無辰見她啞口無言,又不服氣的樣子,不知哪來的興致,就是想問到她哭。

  「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朕,覺得上天對你不公,奪了你們家的皇位,讓你們的好日子一下就到頭了?」

  他信步踱到她跟前,幽幽轉著手中金珊扳戒,道,

  「可朕要是說朕是順應天意,這一切都是你父親自己拱手相讓的結果呢?你皇父但凡能有點君王的擔當,朕再怎麼韜光養晦,又豈會一呼百應?這都是他自己懶政造的因果,朕無非時勢造英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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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恩燃只恨自己嘴笨,此時若是能與他對質出一句半句出來,就算是死,她也覺得不給上官家的人丟份。

  可她終究是一句也辯不出來,只能任由得別人當面戳著自己脊梁骨一再踐踏。

  她死著勁摳手指咬嘴唇,眼裡的淚水拼命忍著打轉。

  司馬無辰踱步坐回龍椅上,啜了一口香茶,繼續說道,

  「你可以在京都城門下隨便拉個人問問,這當今的天下,只要是拿得出手,哪一樣是你父親在位做出來的?你父親晚年不是修佛麼,想重修個像樣點的寺廟還得叫廟裡的和尚出個份子錢。平天下他不行,治百姓他也不行,既然什麼都不行,你說朕替他登上這極位,是不是順應天意?」

  上官恩燃無法否認,司馬無辰在位的這些年,大啟國比她皇父當政那會不知有好了多少倍。

  同樣是君王,百姓只想知道誰能替他們減賦稅,保太平,誰還會真的去替你在意這個君王來路到底正不正。

  如果她只是個平常百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會一邊倒選了後者。

  但她是上官家的女兒,天底下,哪有女兒說自己父親不對的道理?

  家國都被他給顛覆了,現如今來問她是不是順應天意,就算沒順,她又敢說什麼呢?

  眼淚在打轉,她拼命忍住。

  養心殿燈火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那淚珠似盈盈流水閃著點點波光。

  司馬無辰見她緊抿朱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愈發激起了興致。

  掐著金絲鑲邊的袖口在燈火中泛出光暈,一圈一圈的,使得他的臉顯得晦暗不明。

  「上官崇周的女兒倒還有點氣性,你是頭個敢不答朕問題的。朕最後再問你個問題,你可知道上官遙的下落?」

  他這麼一問,上官恩燃眼中的淚就掉下來了。

  「啪嗒——」

  兩顆很重的淚珠垂落在暗紅宮袍上。

  老十四是她的最後的念想,一個人最深處的牽掛本就是根軟肋。

  她再怎麼咬牙想堅強,也瞬間就被擊垮了。

  「奴才從未出過宮,與外界絲毫沒有聯繫,上官遙的消息奴才不得而知。」她哽咽道。

  就算是知道,她怎麼可能說出來呢?

  司馬無辰會這麼問她,想來老十四還是安全地在某個地方活著的。

  這是她唯一的安慰。

  司馬無辰頓然覺得無趣,自己沒事逼個女人哭幹嘛呢?宮裡頭那些女人的淚水他看的還少嗎?

  他原本就很是厭煩那些女人或真或假的眼淚。

  他站了起來,又開始繞著她踱步,像只猛獸在打量自己的獵物。錦靴跟地板發出有節奏地摩擦。

  一頓一頓地,使她心慌。

  倘若他要殺她,或許就跟為皇后送信的那個宮女一般,直接就拖去杖斃了,何必被困在這裡問了這麼多?

  倘若是不想殺她,上官恩燃打了個哆嗦,那就是他對上官遙志在必得,勢必要將上官家咱草除根,這也是當年留下她的唯一理由。

  倏地,司馬無辰冷不丁撩袍蹲了下來,單手夾起了她的下巴,就這麼眼對眼地凝視這她。

  嚇得她眼淚撲簌直掉。

  「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

  哭不僅是因為疼,更是因為他的靠近心中騰升起巨大的恐懼感。

  一頭鴉發凌亂地晃動,指腹傳來她下巴處細膩地摩擦感。

  他無悲無喜地凝視著她,似乎要把她的靈魂看穿,幽幽開口道,

  「跟你說也沒什麼好避諱的,這八年裡面你那好胞弟下落不明,朕著實費了一番心力去找他。可惜泥牛入海,他倒是挺會藏的。你說終有一日,他會不會來這宮裡頭找你?」

  「奴才是戴罪之身,願意一生為奴為婢呆在宮裡恕罪,不敢奢求其他。」她不敢反駁什麼,他那樣捏著她,壓迫得她氣都不敢多吸一絲。

  「假話。」

  「奴才不敢誆騙。」

  司馬無辰又冷不丁放開了她,負手而立,側目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太后跟前好好伺候著。若是讓朕看出你有半丁點歪的斜的,你們上官家的陵墓不介意為你多騰出一個空位。」

  上官恩燃連忙應是。

  命就這樣保住了。被人遣送出太極殿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在做夢。

  被匈奴人追殺,又那麼莽撞上了司馬無辰的肩輿,就是給十個腦袋都是不夠砍的。

  她伸手真的去摸了自己的腦袋,感受到手心的溫存,這才晃了晃頭,抖落上面的雪花。

  活著,終究是好的啊。

  風止雪停,她望著天上那輪慘澹的明月,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趁著風雪蓄勢再肆意之前,她單著那隻鞋,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了永壽宮。

  天亮後她就被太后傳去了暖閣。

  昨晚她安然無虞回到永壽宮時,太后已經歇下。

  梭嬤嬤是在太后起床才將此事稟告上去。

  本以為她也得同皇后那個送信的宮女一樣的下場,沒想到人卻是好好地回來了。

  太后說不清這是好還是不好。

  想來皇帝是料到她和皇后都想說服那單于帶回上官曲照的棺木,早就給那單于下了馬威了。

  皇后派去送信的宮女已經杖斃。

  用一條人命,敞開向她們擺明他是鐵了心的要把上官曲照入了司馬家的宗譜。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這孩子是個不撞南牆不後悔的主,少時的情意他是執意用這種方式去祭奠。

  罷了,隨他折騰去吧。

  他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既然做的出來,就是有十足把握能堵住悠悠眾口。

  至於為何他會放這個前朝的公主回來,倒是真的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據說為了她還剜了兩個匈奴人的眼。

  隱隱之中總感到有一絲不太對的勁頭。

  上官恩燃到了暖閣,先是深深一拜請了個雙安。

  「奴才給太后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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