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荒漠深處（上）

  牛叔神色不變，仿佛未曾意識到先前體內所散發的那攝人心魄的氣息，眼中有著一絲悵然流露，自顧自地說道：「我曾在一些古籍中了解過一些不一般的信息，對於「道」之認知並非於你一般止步於眾見，諸般常人不能參透理解的理論我自然也是比你熟悉。所以你也不必感到奇怪。至於先前所散發的波動，則是我入玄第一境的修煉之法之故。」

  聽著牛叔之語，舒原也是怔然，神盈內斂，氣勢外放，這世上，竟當真有如此之功法？剎那間，他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是小覷了這位多年前的故友。

  舒原神色複雜地看了看牛叔，沉默片刻，道：「我來此處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你那兩位天資異稟的孫子。你也知曉，此處將會發生什麼，為了這麼個人跡罕至的村鎮，如此多年的守在此處，即便如此，那個人也不出現，已足以說明一些問題，為何你依然這般執迷不悟？」

  牛叔低聲道：「我守於此，早已不再是為了那個人，或許只是為了封予與阿青的成長，以及，不再去面對那曾經之事吧。」

  言盡於此，聲幾不可聞。

  「既如此，多說無益，我此番便先行離去，多日以來打擾了，還望看在舊相識的份上，莫怪才是。」舒原自知無法再勸動眼前之人，於是轉身，就欲離去。

  「既為老友，日後若是有機會，托你照顧一番我這兩孫子如何？」牛叔那微笑聲中，包含著平靜以及一絲…不自然的懇求？

  

  舒原離去的身影微微一顫，卻是有些不明白他這番話的含義，不過卻是重重點頭，「既為你所託，日後若有幸，我定不辜負。」說罷，身形一動，轉身離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牛叔凝視著舒原遠去的身影，平靜的臉龐上似是掠過一抹釋然般的微笑，低吟道：「你說的對啊，我總不能一直守在這裡。一些事與人，總還是要解決的…」

  外界，某一處黑暗之地。

  這是一片充斥著無盡雷光的世界。漫天雷霆從萬丈高的天穹遙遙垂直而下，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是被侵蝕出道道銀黑交雜的痕跡，並裹挾著令人觸目驚心的毀滅之力，落入下方的一處足有千丈長寬的雷池之中。

  每一次的墜落都會席捲起的萬千雷弧，數息之內，已然驚心動魄地跳動了數以億次，散發著極盡毀滅的濃鬱氣息。其內跳動著的七彩玄光簇擁著一片黑色區域，散發著一抹猶如能夠吞天噬地、攝魂奪魄般的恐怖威壓。

  雷池極西之地，坐落著一座仿佛連接了這片天地的黑金宮殿。宮殿周身鐫刻滿了無數複雜玄奧的銘文，閃爍著銀色的炫目冰冷琉璃之光，在這無盡雷光的背景襯托下，瀰漫著一股古老而又蠻荒的氣息，尤為顯示出一種巋然不動的凌天之威與震世之勢，令人望而生畏。

  大殿之內，入眼之處一片燦銀，倒掛著不知多少晶瑩剔透的水晶之柱，微微點綴著的諸多翡翠色玉琉璃，在著這充斥著莊嚴冷肅氣氛的大殿中，顯得無比華貴與炫目。

  大殿中央，是一塊純白色的巨大圓石桌。石桌之上，點點寒霧升騰，冰霜瀰漫，極低的溫度連同石桌之上的那一道噴薄而出的寒泉都是凝固得如同一塊萬載玄冰，猶如是寒冰仙子親臨施法，此處，美若綺瑰幻境。

  石桌周圍有著六道身影虛坐而下，他們周身縈旋著色彩不一的光團，使得無法看清其全貌，只是那傳出的微弱氣息波動，顯示著他們的真實存在。那仿佛連空間都能凍結的寒氣，竟未能對他們的身軀哪怕只是氣息產生任何影響，連冰晶都是絲毫未凝，似乎他們，並不存在於這片空間一般。

  「有關二王失蹤一事，諸位探索多次，不知可是有何線索？」

  一聲天籟之音響起，那聲音猶如深谷幽蘭，又如同清泉滴落小溪，叮咚作響，然而再次聆聽，卻又是如同浩渺仙音，浮蕩於大殿之上，久久不散。

  回音輕落，大殿之內，卻是齊齊靜默，寂然如空谷。

  「並無，他此次失蹤過於離奇，無絲毫可循之跡，何從所找？」

  半晌之後，又是響起一陣低鳴之聲。

  「要我說，當年那傳言未必為假，他必然是攜那之物遁離而去，隱士多年不出…」

  「怎可這般斷言，那等之物，於他與我等，意義皆是不大，他又何故藏物而去？世人愚昧罷了…」

  「我依然認為，是那群與我七王殿交惡之人相關…」

  「這背後，想來不簡單，或許有著手段比我等更加通天之人在幕後…」

  六人先後發言，卻是對先前那人所提之事皆是表示迷惘，並無所知。

  「既如此，那便接著找尋，直到尋至為之。我能察覺到他的上位之果未碎，這說明他並未命隕，以他的能耐，必然是有著再次出世的本事，至於為何隱而不出，想來必然有著難言之隱…他身上有著攜帶著太多的秘密，我等，必須將之尋到！」

  「那便依你所言…」

  其餘五人沉默片刻，然後應道。

  當封予回到山石小屋之時，已是臨近傍晚。

  「你已經凝聚出了第五道道氣?」

  牛叔看著眼前的封予，不由得瞠目結舌了起來。

  原本在他的計劃里，封予能在五天之內完成他交予的任務便是實屬不錯，能藉此感應第五道道氣，那自然也是意外之喜。然而此刻當他得知封予兩天完成任務並感應凝聚出了第五道道氣，他便是明白，這個孫子，已是完完全全地打破了他的預料，並朝著他一開始的計劃之外發展而去。

  封予撓了撓頭，拿出了牛叔給予他的柴刀，略有不好意思地道：「此番也是多虧了牛叔的柴刀，不然我也難以進步神速…」

  「呵呵，這柴刀，於你而言，是利器，還是鈍器，全憑你對它的認知與施展，認知了解不到位，也難以發揮它的威力，不是嗎？眼下看來，這柴刀在你身上，還是對你有所幫助的，那麼接下來，它便暫交予你手吧。」

  牛叔連忙打斷道，話語中仿佛是在掩飾著什麼。

  封予一臉懵的看著牛叔，我這還沒跟你講這之間的過程和奇異之處呢，你就這麼一句話給我全剎住了，真的好嗎？

  封予話吐半口，牛叔便已起身，負手而立，道：「你已具備五道道氣，這裡也無法再為你提供接下來的感悟契機，接下來便是需要你自己去找尋感悟之法。強行吸收能量也好，獵殺猛獸也好，你都需儘快完成八道道氣的凝聚，只有此境界完善，我才能將這柴刀完完全全地交給你，並授你入玄二境的修煉之法。」

  封予一陣無語，這跟催他出去獵殺猛獸，有何區別？

  「於我來說，此時除了荒漠深處那些強大的猛獸，其餘也難以再對我造成威脅了。所以此時我若是再想取得進步，便是得前往那深處了。」封予說道。

  牛叔也是點了點頭，他看著封予，道：「那深處的猛獸不簡單，個個兇悍異常，並且都具備著無懼沙塵風暴的能力，一方面與他們遠超一般猛獸的強悍體格有關，令一方面也離不開他們強大的實力。你此行需注意兩點，那便是沙塵風暴與那隻實力可媲美八道道氣境的通靈猿。切記，若事不可為，立刻離開！」牛叔告誡道。

  封予默然點頭，此番歷練，對他來說，具備一定的挑戰性，同時也是對他這段時間修煉成果的一種實質性檢驗。連他自己都是不知，目前所擁有的五道道氣，可以讓他的身體素質、速度以及戰鬥力增幅到何種程度。或許，當他真正地踏入那荒漠深處之時，便是會由他將這一切揭曉。

  第二天清晨，當一團璀璨烈日從那東方天際遙遙升起時，封予便是在阿青與牛叔不舍的目光中，揮手與之告別。隨後沐浴著金色的光輝，踩著細碎的陽光，便是獨自踏上了前往荒漠的道路。

  擁有五道道氣以後，封予全力之下所爆發的速度已是達到了此前的二倍左右，故此當他傾力而為時，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便是讓得他來到了荒漠入口之處，而後一步踏入。

  嗒嗒……

  封予腳步輕踩在那金燦燦的沙礫之上，感受著那迎面而來的凌厲狂風，以及漫天飛舞的黃沙，這此前他無比熟悉的一幕，卻在此時給予了他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他眉頭微皺，雙眸緊緊盯著這片泛黃的世界，努力地回想著此前踏入這片地域時所發生的一切，將之與目前進行對比。然而，無論他如何在腦海中回憶著諸多細節，都是無法找到他那所感的源頭。

  「為何…」

  封予一聲輕喃，然而就在他準備走下去之時，卻是感到一股涼風迅速逼近，眨眼間便是臨近了他的後脖頸。

  封予回頭，眼中閃爍著一抹寒芒，還未來得及思考，五道道氣便是瞬間纏繞住了雙臂，隨即他雙臂一抬，便是重重地與飛來之物硬悍在了一起。

  砰！

  一聲低沉悶響聲頓時響徹，封予身軀一震，腳步也是不住地搖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