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終章（二）

  人能不能屠神，顧徊不知道。畢竟，他的生活里，神明遙遠的只是一個傳說。他也在無神論的觀點下長大。

  後來，他遇到了詭異事件，也依舊堅持，以一個共同的屬性，來給未知一個定義。這是顧徊的性格使然。

  所以，潘多拉的魔盒，對他來說，只是一件道具。

  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不會是所謂神罰神喻。

  它只是道具。一個隸屬於更高級世界，承載著更高級能量的道具。

  他用魔盒製造這一切，不就是早有準備的嗎？

  於是，漣漪起。像是大海被扔入沙礫，蝴蝶煽動翅膀。

  這是第一秒。

  下一刻，海浪呼嘯，席捲陸地，滄海桑田，呼吸便結束。

  

  振翅的蝴蝶凝成颶風，摧毀著陸地上的一切，又裹脅著流光奔入海洋，世界回歸混沌。

  顧徊很熟悉這裡的一切。

  就像是，他夢裡，一直都在觀察的那片混沌空間。也就是停泊之處。

  顧徊一直有想法，停泊空間裡這麼大，肯定能容納不少人。到時候世界破碎，他就想辦法，將人塞進去，也算是物盡其用，造一艘諾亞方舟。

  但顧徊現在不準備這樣了。

  他的身體又一次出現在了停泊之處。

  不是此前的某種意識形態，而是以他在現實中的身體。

  他看見了金光安靜地漂浮在虛空。任由周遭氣流涌動，它像是一根定海神針。

  「你，怎麼想的。」金光沉默許久，終於問出了問題，帶著滄桑。

  在它的設想里。它選中了具有優秀特質的顧徊。顧徊會代表世界，對外發動攻擊，就像是病毒，不斷感染其他世界。

  雖然見效慢，但沒關係，祂可以等，等到顧徊成長起來的一刻。他會成為世界支柱，就像辛德瑞拉。

  在他的操控下，世界便有了抗爭的能力，祂也能得以自保。這是世界意識也就是金光，推測出的最優解。

  只是，顧徊有些「叛逆」。

  祂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思索了半天也只想到了叛逆二字。

  若是按照祂預計的軌道，顧徊會率先擊敗灰姑娘的世界，拿到象徵聯結的水晶鞋和代表著無限命運的紅舞鞋。

  有了這兩種能量，祂再補貼一點定位，便能生出存檔點。有了存檔點，便可以去往更高級的世界，從而帶動所有能量的提升。

  這是一條漫長的發展之路。祂付出了很多能量，也挑選了很多人。

  只有顧徊進度最快，也最有可能成長為祂希望的模樣。是祂最喜愛的孩子。

  但現在，祂最喜愛的孩子，做出了一個讓祂都不曾設想的決定。他自己，放棄了成為世界支柱的機會。

  神是一個開明的神，作為父親，祂覺得，自己可以給最寵愛的孩子一個機會。

  「小黃。」

  顧徊只是輕聲呼喚了一句。帶著溫和的笑意，正如以前那般從容。

  要是正常的小黃，指不定怎麼和他吵。但現在，金光只是安靜地漂浮著，沒有半點波瀾。

  顧徊眸子中的亮光像是黯淡了幾分。

  祂：......

  算了，祂閃爍幾下，以做回應。

  顧徊笑容明媚了許多。算了，誰讓他是祂最寵愛的孩子？

  「感謝你的一路幫助，安排好了一切，我仿佛只要伸手，就能得到獎勵。」

  「不是的。」

  金光閃爍：「我給過許多人這些。」

  顧徊一愣：「這不重要。」

  他有些失笑，不知道為何，小黃會在這時候否認這句話。

  他說出了自己的建議：「與其花費力量鍛鍊選拔一個世界支柱，不如把任務交給他們。」

  他垂眸，不知在想什麼：「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背負一個世界的責任的。」

  金光不信，祂堅持：「你願意，並且可以的，不是嗎？」

  顧徊沒有否認。確實，在祂面前，沒有遮掩的必要。

  他說：「嗯，我可以。」

  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篡位，會比辛德瑞拉那個笨蛋高明許多。

  但是，他忽然不願意了。

  他指了指幻境中，不斷朝著裂縫發動攻擊的普通人。

  他原本深受道具的反噬，因為金光的庇護，才得以來到這裡。

  當然，這也是他耗費了水晶鞋的能量，跨越維度，與金光本身所在意識完成連接的結果。

  「我從世界裡出來，得到消息。祝輕舟以身填了裂縫。」

  顧徊聲音很低。

  「華夏建立屏障，將湛清隔離，於是湛清徹底淪陷。」

  「但屏障之外，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朝著禁地湧入，其中也包括下達了封禁命令的人。」

  「湛清的人民不知道一切，他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怪物入侵，殺死了他們的親人。」

  「但他們活了。在被災異污染之後，在看到親人去世之後，涅槃重生。」

  顧徊飄在半空，這時候，他也是高緯度的人，只是伸手，將掛在裂縫上，以身填補的人託了托。

  「不止一個，祝輕舟。我想。」顧徊做出了總結。

  「世界先生，不如我們來打一個賭。」

  「賭什麼？」

  「若是我失敗。我會重新撿起您賜予我的身份，聽從您的命令。為您征戰世界，夜以繼日，直至生命最後一刻。」

  顧徊最討厭的便是被命運裹脅。但是他垂著頭，訴說著衷心，他放棄了一切成為世界手裡的傀儡。

  金光閃爍著，有些心動。畢竟，顧徊真的是祂見過，最有天賦的生靈。比其他世界瞎選出的人要好上太多，唯一一個毛病就是叛逆不服從管教。現在，他要是輸了，連這個毛病都沒有了。

  「你想賭什麼？」金光詢問。

  顧徊開口：「這與您是無害的選項，如果我贏了，這片土地不需要所謂的世界支柱。這裡的每一個生靈，都將為您而戰。」

  「天方夜譚。」金光嗤笑。要是這裡的生靈潛能這般強大，他何必千挑萬選出歷練的苗子，還只長大了一個顧徊？

  「人類，最是貪婪畏死，你何必賭一場，浪費時間。」

  金光勸解，祂篤定顧徊是個必輸局。

  而且，這人是不是傻，放著世界支柱的扶持不要，還要放權柄給其他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