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減料

  繡娘停下手，左右看了看，她察覺沈嘉禾身上發衣服衣料昂貴，大概是個富貴人家的主，知道不好糊弄，只好實話實說道：

  「哎呀，還不是我們老闆和老闆娘鬧了矛盾，以前我們布莊都是老闆娘來經營管理的，生意也十分興隆，可是半年前，我們老闆娘生了場大病，下不來床了，便讓我們老闆來照顧生意。」

  「結果啊，這老闆本事不大，心眼大的很，嫌棄我們實打實的做布料，說我們蠢做功，逼著我們繡娘在昂貴的布料里夾雜廉價的絲，偷工減料，還自詡省錢為布莊著想。」

  「大部分繡娘都是老闆娘高價挖來了一等一的好手，各個對衣裳品質的要求都極高，這一聽老闆的話就不樂意了，在老闆威脅扣錢的情況下，她們就一一不來了。」

  「同咱們布莊交易的都是富貴人家，都是識貨的人，這一見我們給的衣裳料子偷工減料，個個氣的不行，立刻就退了單子，咱們布莊從半年前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老闆娘病好後氣得想與老闆和離，可是那老闆居然還頭鐵，死活都不肯改，還不許老闆娘再來布莊……」

  繡娘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聲，身邊其他繡娘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她們也都是能力出眾的繡娘，一件好衣裳最重要的就是布料上等，她們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願意在劣質的布料上裁衣製衣細繡花紋呢？

  沈嘉禾瞭然，她拍了拍繡娘的肩膀，笑容親切：「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不知道這位姑娘能否將老闆同老闆娘為我尋來見見？」

  「這……我們老闆他一般不見客……」繡娘有些為難，前陣子有個富公子在他們布莊買了衣裙送給心上人，結果成衣讓心上人穿了身上起了紅疙瘩，氣得富公子衝進布莊就把布莊老闆打了一頓，嚇得老闆不敢再隨便出門見客了。

  也不知道都這樣了為何老闆還執著偷工減料省下的錢，寧可不做了也不願意回復從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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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同他說，鎮北侯府來人了，若他不見，就等著死吧。」

  沈嘉禾笑容溫婉，讓繡娘一瞬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她的意思。

  等繡娘腦迴路轉了過來，她連忙起身結巴道：「好好，夫人稍等，我這就去叫老闆和老闆娘！」

  說罷，她就匆匆忙忙跑開了，其他繡娘也聽見了沈嘉禾的話，她們瞬間低頭苦幹，不敢吭聲，生怕觸了沈嘉禾的眉頭。

  沈嘉禾自顧自地走到內堂，在主人家正中間的位置上端正坐下，她點了點桌子下意識想給自己泡杯茶，卻發現這桌上的茶具里並沒有茶水。

  「誰，誰敢詛咒老子死！」

  一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背著手怒氣沖沖的趕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瘦削的婦女，兩人的模樣令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在這個家中誰是主事的那人。

  許胖瞪著眼睛看著坐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的沈嘉禾，他罵罵咧咧的模樣在後者看來像極了一隻暴躁的黃鼠狼。

  「是我。」

  沈嘉禾勾了勾嘴角，目光卻沒有一絲情感，她染著桃粉蔻丹的玉手把玩著許胖放在主人台上的金蟾，那不知輕重的模樣看得許胖心驚肉跳的。

  「你你你！你個小丫頭片子敢來老子的地盤鬧事！什麼鎮北侯府的人，鎮北侯府都滅門啦！」許胖手指著沈嘉禾，態度惡劣，他漸漸朝沈嘉禾走近，「你是鎮北侯的人，那我還是皇帝的人呢！」

  許胖身後的瘦弱婦女林悠聽見鎮北侯三個字的時候睫毛一顫，她抬起頭細細打量著沈嘉禾，當她看見沈嘉禾與鎮北侯極像的鼻子和嘴巴的時候，她瞬間一個激靈就將要走上前去的許胖給推走。

  看起來重量不小的許胖瞬間被林悠推的一顫險些跪倒在椅子上，他站穩後氣的破口大罵：「丑婆娘你幹啥推我！」

  「小姐，是你嗎小姐？」林悠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嘉禾，她臉上滄桑的皺紋此時都染上了光彩。

  沈嘉禾抬眼與林悠對視著，半晌，她對其溫和一笑：「是我。」

  前些日子褚澤元就將這個他父親留下來的布莊的情況告訴了沈嘉禾，這個布莊並不是鎮北侯偌大的資產之一，卻是意義非凡的一個。

  布莊的老闆娘同布莊內的一些大小繡娘曾經都是曾經住在貧民窟里的「妻子」，她們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每日都看著丈夫的臉色過活，是鎮北侯看出了她們非凡的織布刺繡的能力，同沈嘉禾的母親一起建立了這個布莊，讓這些姑娘們都有了自己的收入和底氣。

  林悠也沒有讓鎮北侯失望，她用巧思營造了這個布莊，將本該放在幕後的製衣織布過程放到了明面上，設置了預定的模式同富人交易，將布莊生意帶的蒸蒸日上。

  可唏噓的是一場病讓林悠小心眼的男人掌管了這個布莊，後者毀了林悠奮鬥了小半生的心血。

  「好啊林悠，怪不得你有底氣同我和離，敢情是尋來了幫手啊！我管你小姐不小姐的，現在這個布莊是老子說的算！」

  許胖挺著大肚子又伸出手指著沈嘉禾的鼻尖，他一把將瘦弱的林悠甩到一邊，怒氣沖沖地就要衝向沈嘉禾。

  下一瞬，一隻寬大的手指頭在天空劃出了一道弧度，許胖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那裡飆出的血液瞬間模糊了他的眼睛。

  啪嗒——

  「啊啊啊！」手指頭墜到地面，許胖顫抖著手，尖叫一聲連忙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包住手指鮮血淋漓的橫截面，他驚恐地看著沈嘉禾，嚇得連連後退。

  」我的手，我的手！！「許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顯得有些滑稽，失去了剛剛囂張的姿態。

  沈嘉禾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瞄了眼黑暗的懸樑處，輕輕嘆了口氣：「我雖然很不喜歡別人用手指頭指著我，但是也別輕易地斷了人家的手指，太暴力了。」

  黑暗處傳來蔫蔫的三聲敲房梁的聲音，那是褚澤元給沈嘉禾安排的暗衛，據說是個啞巴，別的不會，就是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