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唱詞

  「不怪你，貪心不足蛇吞象，怕是當初我給她的錢不夠花了，便把念頭打到秦府頭上，妍兒放心，這些事情你不必管，安心養胎便好。」

  秦琛摸了摸沈清妍的臉，已經決定派人將沈老婦和她家裡人都滅口，他不允許自己被這種賤民威脅，至於外邊的謠言，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只要他不承認，就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質疑。

  不過這種事情就不必和沈清妍說了，畢竟是她的家人，萬一刺激她讓她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沈清妍垂眼喝藥，她當然知道秦琛會殺了她母親，她在邊關的時候就暗示過秦琛滅口，但為了維持人設，她不能表現的太惡毒。

  這幾日沈清妍心中一直隱隱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如她所願的那般順利，結果還真的出事了。

  沈清妍眸里含著淚光道：「琛郎，妍兒心中總是隱隱不安，方才你抱著我回屋已經被那位雲小姐看見了，我們的關係恐怕瞞不住了……」

  秦琛頂了頂後槽牙，他今晚總覺得自己的情緒在被人牽著走，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著他一步步往懸崖邊上去。

  他將藥碗放到一邊，握住沈清妍的手：

  

  「妍兒，為今之計只能是我先將你納入房內，就說在邊關的時候我們兩情相悅，但卻以為你是沈嘉禾的妹妹而無法在一起，至於孩子，對外稱是別人的，對內，我只要告訴我娘孩子是我自己的，我娘就不會對你動手。」

  沈清妍的眸光閃了閃，她微微一笑，溫柔道：「妍兒自然是聽琛郎的，只要能陪在琛郎身邊，不論什麼身份妍兒都願意。」

  「委屈你了，等孩子出生，我就可以以沈嘉禾無所出為由，將你抬為平妻。」

  秦琛打的一手好算盤，走到如今這步，他心中也頗為煩躁，只要沈清妍肚子裡的是個帶把的，那麼他就不可能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成為庶出。

  秦老夫人曾經也只是個姨娘，她熬死了多病大夫人才被扶為正妻，哪怕秦府只有秦琛一個男丁，他也算不上嫡子，他父親在位的時候他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孩子像自己一樣被人看不起。

  秦府，嘉禾院。

  沈嘉禾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小丫頭頭疼極了：「你緣何不跟你母親走？」

  小丫頭嘴唇已經被凍青了，她身上披著玲瓏的外衣，雙膝跪地低著頭不說話。

  「再不說話，我就把你丟出去了。」沈嘉禾看見這種年幼的小孩就想到自己的妹妹麼兒，實在是狠不下心來。

  小丫頭這才抬頭，她額上有著磕頭留下的可怖的血窟窿，因為太瘦，臉太小，顯得她的眼睛大極了。

  「她不是我母親，我是她撿回去的。」小丫頭直直地看著沈嘉禾，語出驚人，「你不是要妹妹嗎？我比大丫懂事，聽話，會的多，你認我做妹妹，我肯定對你好。」

  沈嘉禾聽笑了，也有一些無語，玲瓏替沈嘉禾開了口：「你這小丫頭心眼真大，我家夫人要的是自己的親妹妹，不是你這個小不點。」

  小丫頭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沈嘉禾，她忍著嘴角的疼痛扯出一抹笑，語氣真摯，但是也能聽出她的渴望：「你找不到妹妹，我找不到姐姐，那我們不如湊一起，我很好養的，每天給我一頓飯我就能吃飽。」

  沈嘉禾聽著小丫頭糯糯的聲音，有些出神，似乎看見了小時候的麼兒站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微笑。

  「為什麼要認我做姐姐？」沈嘉禾反問了一句，她甚至荒唐地對比了一下小丫頭和麼兒的年紀，這怎麼也對不上吧。

  「因為你和我曾經的姐姐很像，我覺得跟著你，就能找到我的姐姐。」

  「兩年前邊關鬧災荒，我和姐姐在難民的衝擊下分散開，然後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小丫頭此時的聲音里才帶了些許哽咽，她揉了揉眼睛，突兀地給沈嘉禾磕了個頭：「求求夫人，讓我跟著你吧我會鋪床，會砍柴，會抓兔子，我還識得草藥我還會編草鞋……」

  「行了，你先起來。」沈嘉禾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扶起了小丫頭，她懷著一絲期望對小丫頭說道，「你姐姐同我，有多像？」

  小丫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任由沈嘉禾用帕子給自己擦臉：「眼睛很像，都大大的，鼻子也像，又高又挺，嘴巴也像，紅紅的……」

  沈嘉禾認真聽著，心臟卻越沉越低，看來只是小孩子的主觀想法……

  「但是我姐姐這她的眼睛比夫人你更圓一些，嘴巴更薄一些，這個地方，比你多一顆痣。」

  小丫頭伸出髒兮兮的手指，在沈嘉禾發怔的時候點了點沈嘉禾左眼下兩公分的地方。

  就像是一陣春風吹過在死寂的枯草地上留下了痕跡，沈嘉禾摸著小丫頭戳著的地方，眼眶有些酸澀：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丫頭老實回答：「我叫思嘉，已經九歲了。」

  思嘉。

  沈嘉禾有些情緒失控的深吸一口氣，洶湧的回憶在腦海中浮現，一想到她笑容明媚的麼兒還在外面受苦，心中就感到一陣難過：「好，那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妹妹，沈思嘉。」

  「玲瓏，帶她去梳洗一番。」

  沈嘉禾站起身，背對著沈思嘉，快步走回屋內。

  沈思嘉眼睛微微睜大，頗為欣喜，玲瓏有些擔憂地看了眼沈嘉禾，對沈思嘉道：「小姐，走吧。」

  沈嘉禾回屋後，從梳妝檯的抽屜里抽出了一幅畫卷，這是她八歲生辰的時候父親找人替她和妹妹畫的畫。

  畫卷里，一大一小兩個相似的姐妹花一個笑的開懷，一個笑容靦腆，那個六歲的女孩梳著可愛的朝天辮兒，笑眯著眼，左眼下兩公分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痣。

  京城。

  「秦府宴笑，將軍假妹詐其妻，腹里懷妊欲謀嫡！

  秦府宴笑，小妾代正妻辦宴，金玉上行，而驅廚於外，郡主墮箸走！

  秦府宴笑，假女弟親幸者，泣呼女，女與秦將軍有私情！」

  賣書的孩童在大街上唱著詞，一傳十，十傳百，才一個上午京城左鄰右舍就都知道了秦府昨日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