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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8 18:56:05
作者: [愛爾蘭]凱特·湯普森著;閆雪蓮譯
集合所有的士兵,包括第二軍團的散兵游勇和階地上的衛兵,花了半個多小時。唐納爾命令穆尼中士和一些年輕士兵站在旁邊看守那些驚恐的菜農和從卡倫抓來的俘虜。隨後,他又命令克勞利上校也站過去。克勞利非常不滿,嚴厲地白了唐納爾一眼。
「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唐納爾從他身邊經過時,克勞利小聲地問道。
「上校,稍後請聽命令,」唐納爾說,「你不是在質疑我的命令吧。」
食堂是整個建築區占地最大的地方,由四個貨櫃拼成。貨櫃連接處的牆壁被拆除了,邊緣的地方則被焊接起來了。人們聚集在這裡,坐在搖搖晃晃的椅子上,圍在鵝卵石鋪成的桌子旁,用破舊的盤子裝著食物來填飽肚子。一些人懶洋洋地躺臥在桌椅上,發出吱吱嘎嘎的惱人聲,這聲音比外面的暴風雨聲還要大。通常來說,唐納爾鼓舞人心的講話都在這些背景噪聲中完成的。但是,今天他決定將這種情況改一改。
「立正!」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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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站起來,繃直身體。
「非常好!」唐納爾說道,「今天早晨我告訴過大家,我需要四個人執行任務。現在情況有變,需要九個人。」
食堂中的人們陷入了沉默。大家以為唐納爾會重新要求志願者現場報名,但是並沒有。將軍走過一排排筆直的隊伍,走到年紀大與病得重的士兵面前。有個男人,個子跟小男孩差不多高。暴風雨停歇時的太陽光格外強烈,在長期暴曬之下,他患上了可怕的皮膚癌,已經時日不多了。唐納爾心裡已將他排在名單的第一位。他來回在一排排隊伍中走動,不斷地在心裡加上名字、刪掉名字或又把名字加回來。最終,名單出爐了。
「如果叫到了你的名字,請上前一步。」他一一叫出最終名單上的九個名字。這些人是幸運的,儘管他們現在並不知道。
「將軍,這是要幹什麼?」其中一個人問道。
「安靜!」唐納爾大聲喝道,「這次行動已經拖延了很長時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這是軍隊,我們的職責是服從命令,而不是質疑命令。任何不想留在軍隊裡的,隨時可以轉去階地建設工地。」他停頓了一下,隊伍鴉雀無聲,外面的暴風雨也平靜了下來。「有人要轉走嗎?」
沒有人吭聲。這些人都曾在那些艱苦乏味的階地建設工地上站過崗,誰也不想去那兒。
「好吧,」唐納爾說,「我們出發。」
隊伍離開營房出發的時候,地上水坑裡的水被太陽曬熱了,升騰的水蒸氣降低了能見度。在這樣的條件下,犯人逃跑很難會被發現。因此,唐納爾命令克勞利、穆尼和年輕士兵們沿路站崗護衛他們到古堡。
現在不需要任何塑膠袋了。唐納爾在前面帶路,打開自己城堡里的貨櫃。在雙人守衛的密切注視下,那些即將派出去的信使們,按照能力大小依次進入貨櫃,將書本、圖片、音樂和樂器等東西裝進包中帶走。即使最小的孩子也可以帶走些東西—稿紙、油彩筆盒、單簧管或一卷印刷品。
艾登也來了,他親自把字條分發到每個人手中,確保每個人,無論是士兵還是囚犯,都清楚自己要送的消息。當最後一個人也領完要帶走的物品時,唐納爾仔細掃視了一眼貨櫃中的空餘空間。貨櫃空間不大,他的箱子從地板一直堆到了天花板。箱子之間的每個縫隙都填塞了一些無框照片或用泡沫包裹好的小雕塑。貨櫃尾部收藏的許多寶物,他估計永遠都沒法運到奇那昂格。有時候他也想不通當時怎麼會把那些東西藏入貨櫃中。
除了這批帶不走的特殊物品,貨櫃中剩下的物品還很多,是打包帶走的四至五倍。事實上,這次行動比預想的要大得多。艾登還能允許派更多的人過去嗎?不可能,除非他馬上就能見到成果。
他把最後一個盒子放在一邊,然後鎖上貨櫃。克里·克勞利站在守衛隊伍的後面,他肩上扛著步槍,眼神冷峻清澈而又略帶疑慮。當隊伍中的最後一個人拿好物品和字條時,他們開始往山下行進,唐納爾緊隨其後。他帶著一個沉重的箱子,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箱子裡裝了很多精美畫冊,一幅幅的照片記錄下了存在或消失的景觀和文明。唐納爾和克勞利隨隊伍一起朝古堡走去。
「唐納爾,你要親自穿過地宮嗎?」克里問道,並用手指了指唐納爾的箱子。
「我不去。」唐納爾說。
「這件事真瘋狂,是嗎?」克勞利說。
「相信我,」唐納爾說,「不管瘋狂與否,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感謝我的。」
「感謝你?」克勞利說,「我為什麼要感謝你?」
「因為你要和他們一起走。」唐納爾把箱子遞給他,但是克勞利沒接。
「沒門,唐納爾,」他說,「我不會穿過那個洞的。」
「克勞利,拿著這個箱子,」唐納爾說,「這是命令。」
兩個男人瞪了對方很久,不斷升騰的白霧包圍著他們,像是沉默的觀察者。克勞利轉過頭,發現還有活人觀察者—那些守衛隊伍的年輕士兵們在看他們。真是緊急時刻。如果他拒絕服從將軍的命令,整個軍隊的指揮權就會被削弱。要麼服從命令,要麼發起兵變並接管軍隊。他盯著唐納爾,心裡做著劇烈的鬥爭。然後,他移開視線,心中某個東西妥協了。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體弱多病,身體已經疲憊不堪。無論未來怎樣,他決定向命運低頭。他拿起唐納爾手中的箱子。
「好的,長官,我去。」他說。